两人说起话来,倒显得没有太多芥蒂。
初月晚也很喜欢这位端庄温和的三皇姐,而且对她前去和亲的经历十分好奇,想要缠着她问问题,却又担心她劳累了一天不太方便,到底还是忍住了先没问。
反正三皇姐还要在宫里待上好一阵子,慢慢相处,总会说上话的。
“对了,十三。”
初梦早忽然想起,“这次回来带了牛肉干,你尝尝。”
“哇……”初月晚肚子里的小馋虫又开始扭了起来。
“先别叫她吃太多了。”
云皇后看着那一盘一盘端上来的点心肉干,赶忙笑着劝道,“今晚这小家伙还得登台祈福,别到时候积食。”
初月晚刚捏着根肉干啃了一口,听完赶忙把整根塞进嘴里,对着其他的闭上眼睛用力摇头。
眼不见,心不馋!
几人简短的聊了两句,宸极殿外忽然来人传报,刘存茂见皇帝这边聊的正好,便命那人先不要声张,在门口将事情先交代了。
可那来人刚说完,刘存茂的老脸顿时耷拉了几寸长。
他急忙小碎步走进来,凑向皇帝耳语两句,老皇帝的脸瞬间也耷拉到那么长了。
云皇后眼见着事情可能有些不对,忙叫初月晚到自己身边来。
老皇帝捶着腿静坐了一会儿,抬头看向云皇后:“老八提前到京城了。”
“八皇姐?”初月晚问。
“她不是初二才到么?”云皇后疑惑。
“谁知道,现在她要进宫,过来请安。”
老皇帝脸上没有要见女儿的喜悦,反而一副愁容。
初梦早已经察觉到他们的心事,便起身道:“父皇,女儿想起回来还没有来得及给母亲请安,请父皇莫要介意女儿先行一步。”
老皇帝点头,顺着她的话说:“去吧,今夜守岁,免不了一番喧嚣闹腾,你身子要紧,正好先回去歇歇。”
“是。”
初梦早说罢,急忙行礼出去了。
“瑾儿,你和晚晚也回去吧。”
老皇帝说完交待刘存茂,“老八那边就说,朕已经服药睡下了,晚上再见不迟。”
刘存茂得令去了。
跟皇帝道了别,云皇后领着初月晚出来乘软轿回椒房殿,一路上红艳艳的宫墙像看不到尽头。
摇摇晃晃的不知走了多远,迎面过来了一行人,云皇后瞧见了,本不想停轿子,对方却故意似的占着大半边道,还不忘招呼一声。
云皇后不得不停下来,和对方在道中对峙。
“母后,我们好久不见了。”
对方从轿子里探出头来。
前面这么一停,后面已经在软轿上晃睡着的初月晚就醒了。
揉揉眼睛去看,侧前方停着个轿子,一个陌生的年轻女子正伏在轿窗边探头朝母后说话。
那女子也发现了初月晚,扭头笑着朝她挥挥手绢:“裕宁~我是八姐!”八……八戒?初月晚的脑子里浮现的全是父皇讲的故事。
疑惑片刻,初月晚歪头问:“……下凡了?”
“哈哈哈哈。”
八公主扶着轿子大笑几声,“裕宁这可就夸过头了,和我这扫把星比起来,裕宁你这福将才是下凡呢!”初月晚寻思着,我也没夸你呀。
这年头猪妖下凡也算夸人的吗?和轿子里那位的欢乐模样相反,云皇后表情十分冷淡。
“浅夕这么早就回来了。”
她问对方。
八公主初浅夕马上应声:“是呢,本来算着日子应当初二早晨到,谁知听说沿途要遇着风雪,担心到时候耽误了时辰,就提前动身了,赶早不赶晚嘛。
谁知道这场雪呀跟我没什么缘分,畅通无阻就到了。
我想着,总不能藏在城里不见父皇吧。”
“早些也好,正好赶上今日你三姐也回来了,除夕夜宴一家人好团聚。”
云皇后还是平静。
“三姐已经到了?我说城里怎么这么热闹呢。”
初浅夕的话音听着七拐八拐的不对劲,“这下子,我们这辈还活着的,都到齐了吧。”
云皇后无声冷笑。
“裕宁。”
初浅夕忽然叫道,“除夕宴,你也会来的吧。”
“会的。”
初月晚实在道,“裕宁今夜要代表摩天塔为新年祈福登台悦神。”
“摩天塔?”初浅夕想了想,“噢,大国师今年不出来了?”初月晚莫名有些怕她,怯怯道:“师父不来。”
“浅夕,裕宁还需要回去准备今夜献舞,我们就不奉陪了。”
云皇后还算客气地警告她,“皇上已经睡下,浅夕怎么还是来了,看样子传话的,腿儿不够快呀。”
“父皇睡了,那我便不去了。”
初浅夕道,“反正见到云皇后和裕宁就挺不错的,这些年啊,我宫里人可是越来越少见了。”
云皇后不想和她纠缠,眼神暗示了一下她的轿子,初浅夕一副才发现自己占道的神情,怪不好意思地赔个礼,缩回轿子中,让道离开。
……回到椒房殿,初月晚收拾一下,准备午睡起来再准备晚宴的行头。
睡前洗了澡,寒香给她擦着头发,芙蕖调好了香膏,揉在她的脚丫上,将脂膏润上小腿,让她能够完全地放松。
身体倒是舒服了,可是初月晚心里却完全没有放松。
“香香芙芙。”
初月晚看见云皇后不在,小声问道,“今日看见了八皇姐,她很爱笑,又很漂亮,可是为什么……晚晚会有点怕她。”
芙蕖和寒香对视一眼。
小殿下虽然喜欢把人往好了想,可感觉往往是十分敏锐的,对方喜欢不喜欢自己,即便装得再好,她也一下子就能察觉。
“小殿下,八公主离宫也比较早,奴婢们了解得不多。”
芙蕖回避了这个可能有些复杂的问题,“若小殿下怕,那就不要和她走近了,好么?”初月晚乖乖地答应。
可是越是不明白的事,她越好奇。
“邓姑姑。”
初月晚叫住前面熏衣服的邓氏,“你在宫里的时候久一些,你知道八皇姐是什么样的人吗?”邓氏听罢将铁熨斗放下,捋着架子上的衣服道:“八公主啊……皇上不太喜欢她。
宫里,也没几个人喜欢。”
“听说她是个‘灾星’。”
寒香知道点什么都想说。
芙蕖瞪她。
“为什么?上次太后也这么说。”
初月晚探着头问,寒香刚给她包好的头发又散开了。
邓氏左右瞧了瞧,将声音压低:“这件事可就说来话长了。”
初月晚从她的话里嗅到了故事的味道。
毕竟小公主已经大了,就算现在不说,以后她也会问别人。
芙蕖这回没办法再强硬地阻止她们说话,便叹口气接着给初月晚揉腿。
而且,那位八公主是有些不对。
早点提醒小殿下,让她不敢接近对方,或许也是好事。
“八公主出生的那时候,正好赶上先皇后也临盆。”
邓氏边说边理衣服,“那还是大白天的,天色竟然灰暗得像晚上一样。”
初月晚怕怕地抱起小被子,把自己裹起来。
“八公主的生母,位份不过是个昭仪。”
邓氏幽幽讲道,“和先皇后赶在一起了,那谁还有精神去关注她呢?皇上啊,太医院的院首啊,全都在先皇后这边。
可说来,也是奇怪。”
寒香擦干净了初月晚的头发,赶紧起来去接邓氏的活儿,生怕她故事讲得不尽兴。
邓氏走来给初月晚梳头发,接着讲道:“那位昭仪临产阵痛本来不是与先皇后同一天,早十七八个时辰就已经在自己宫中惨叫,叫到这边先皇后要生的时候,都已经没力气再叫了。
太医那边一直熬药给吊着,人们都说,多半是不行了。”
“那……后来呢?”初月晚依偎在她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