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猜错,裕宁得答应皇兄一件事儿了。”
初永年重新摆杯子。
“皇兄什么事?”初月晚问。
初永年邪魅的丹凤眼盯着她瞧:“帮本王跟你太子哥哥,求个情。”
“求什么情?”初永年挑眉:“先答应我,玩完这把再说。”
初月晚想想,很艰难地点头:“好吧!”
“等等,王爷。”
云锦书忽然说,“晚晚这把算我的,你看行不行?”
“云小公爷难得有兴致,可以呀。”
初永年知道他不好对付,但也不拒绝,反而十分好奇他要怎么出手。
他摊开两手,左手握着一只绒球,给云锦书看好了,没有任何问题。
然后他摸过三个杯子,翻过来给他们看,里面没有东西。
最后他揉搓一下手中的绒球,轻轻一拍,张开两手空空,道:“猜猜看,在哪一个杯子里?”云锦书指着右边那个。
初永年抬手掀杯子,云锦书突然一巴掌扣住他的手腕压在桌上。
“哟。”
初永年有点疼。
云锦书翻开那个杯子,里面是空的,然后翻过初永年的手,在他的苦笑中把他手指掰开,那绒球在他手里。
“这就没意思了吧小公爷。”
初永年揉着磕疼的腕子。
“王爷,愿赌服输。”
云锦书捏着那个小绒球递给身边的好奇宝宝初月晚。
“软软的!怪不得藏在手心里也发现不了!”初月晚发现了新奇玩意儿,赶紧给初佑康和初素菁一起瞧。
“小公爷有什么要求?本王输得起。”
初永年看着云锦书。
“倒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云锦书拄着桌子凑到他面前,用初月晚他们听不到的小声说,“王爷,麻烦您离太子殿下远点。”
初永年哑然一笑。
云锦书眼神如刀。
“我们兄弟之间偶尔走动走动,这跟云小公爷有什么关系么?”初永年收起三个杯子。
“太子殿下说他不想见你。”
云锦书索性直来直去。
“那你可知道,我为何一定要见他。”
“王爷心深似海,锦书不敢猜,锦书只知道,太子殿下的命令不容违抗,希望王爷好自为之。”
说完,云锦书慢慢退回来,冲着看过来的初月晚道:“好玩吧?”
“好玩!”初月晚把小绒球放在桌上还给这边的店家。
初永年也没有心思再玩了,起身揽袖,思索了片刻,才叫上三个孩子:“来,你们还想玩点什么,那边还有投壶,皮影戏,饿了么?想吃点什么?”他故意牵起初月晚的手,回头给了云锦书一个眼神。
云锦书坐在桌上回以脸色,决心和他硬抗到底。
“二皇兄?”初月晚仰头拉着初永年的袖子。
“嗯?裕宁看到什么有趣的了?”初永年欠身听她说,“哦,裕宁想看看轮盘么,走我们去。
康儿菁儿,都过来!”云锦书跳下桌子,抱臂跟在他们后面。
“肃亲王……”他思索着,“当年‘那个时候’,你在哪里?”他的记忆中恍然间浓烟滚滚,火光冲天,兵戈杀伐之声不绝于耳,刀光剑影之际,血染层云。
大皋朝圣诞六年除夕,普天同庆。
那浩浩荡荡的托玻国进贡马车驶入宫门,于昭华殿设宴,接见回到母国的三公主。
老皇帝高坐龙椅,云皇后雍容端庄,静坐在皇帝身侧接受同等的朝贺。
朝臣皇族分两边入席,而初月晚也由芙蕖和寒香领着,在龙椅后面的一排座位上面观望。
托玻使臣先一步来到殿上叩拜皇帝,献上礼品,夸张地宣称托玻这些年来承蒙大皋朝恩典,民生安定,今年更是在三公主带来的大皋朝农牧经验下,获得了可观的丰收。
因此托玻王感激不尽,特地献上比往日更添数倍的答礼,一并朝贡中原。
“小殿下。”
寒香悄悄伏在初月晚耳边,“你看那托玻的使者,长得像不像阎罗殿里的小鬼?”初月晚看那使者,黑黑瘦瘦,脸撅鼻子大,一身穿着像是锦布随便绕了几绕缠上的,头顶着一个尖尖的毛皮帽子,确实有点奇怪。
她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上一世记事的年纪开始,日常就只剩下宫里的这一小块天地。
“有一点点像。”
她悄悄对寒香。
“你看到的还不算什么。”
寒香道,“听说啊,他们那边还有的人长了两个脑门儿,还有的满嘴獠牙,平日里拿人的脑袋当酒杯,还吃带血的生肉……”初月晚毛骨悚然,赶紧抱抱自己,搓搓两胳膊的鸡皮疙瘩。
“啊呜!”寒香说着,故意朝她的小脸蛋上咬一口。
莫名被“小鬼”咬了的初月晚一脸委屈。
“别瞎逗小殿下。”
芙蕖把寒香拦开,给初月晚揉揉脸,“小殿下莫听她瞎说,哪里有那些稀奇古怪的,那边的人也是人,不过长得有几分不同,习俗也与中原各异罢了。
不必害怕。”
初月晚看看那个使者,担心道:“托玻王,也长这个样子么?”芙蕖摇摇头:“奴婢没有见过托玻王。”
没有得到答案,初月晚只好好奇地又看了看使者,暂且把话藏在心里。
老皇帝默然听完使者的话,却没有露出任何欣喜之意。
一言不发地命人赏赐了使者,请到殿中落座。
抬着礼品的下人排成一列从大殿中走过,给皇帝过目之后再绕出去,琳琅满目的金银器,蜜蜡香珠绿松石,生动精妙的神像一个个抬上来抬下去。
刘存茂一个个地报出名目,很快在场的人就几乎记不得到底有多少种类了,而这也只是能抬上殿来的品种,还有种子、牲畜、油茶等等,不再拿进来,直接送去国库清点。
待到最后一件宝物展示离开,站在殿门外的礼官高声道:“宣——托玻王妃觐见——”殿中乐工奏乐,伴随着悦耳动听的曲调,一行相貌衣着都与那使者相似的女子走上大殿,她们宛如花瓣,簇拥着一位高挑明丽的美人。
老皇帝见到那年轻动人的女子,神色中微微有些动容。
那人群中心的美人生着白皙的银盆脸,双眉描画得细细长长,眉心额角都贴着花钿,俨然是中原女子的妆容。
而漆黑浓密的长发却尽数拢起,盘在一柄长弓上,饰着成串的蜜蜡珊瑚,看起来异常沉重。
衣着也是异域的模样,腰缠彩虹般绚丽的厚厚氆氇,长裙拖地,缓缓向龙椅走来。
她停步在阶前,颔首对皇帝行叩拜大礼。
“托玻王妃初梦早,拜见大皋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
老皇帝抬手示意。
初梦早再次拜谢,起身。
“很多年没有回来了。”
老皇帝话音和蔼,“这几日在大皋,吃的用的,还都习惯吗?”
“回父皇,大皋朝乃是梦早母国,这些年间,梦早无时无刻不惦念着故土与父皇。”
初梦早答道,仍不曾抬头看他,“一心,只为尽己所能,行善积德,永葆大皋与托玻之间和平宁静,相濡以沫。”
老皇帝抚膝沉默片刻。
“累了吧。”
他许久后才说,“去歇歇,晚宴上,咱们一家人好好说说话。”
初梦早领旨起身。
忽然她抬头,似有似无地瞥了一眼云皇后背后的初月晚。
“那难道就是……”初梦早心中闪过一丝念头,便回避了视线,和随行人等退出了昭华殿。
……托玻觐见在早上,晚宴要天黑才会开始。
这么长的时间,初月晚可闲不住。
听说三姐姐已经安顿在后宫,她想要去见见,却又不知道具体在哪里,什么时候何时,便和寒香芙蕖溜到宸极殿那边去问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