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尼斯兑现了他的承诺,但是,也许是因为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和迪卢木多解释,所以,他不愿意和我一起去目睹圣杯的现世。
对于迪卢木多,他终究做不到不为所动,宁愿逃避。
于是,我只好自己征用了一辆路边的汽车,靠着以前在中庭学习的驾驶技术,一路飞奔而去。
一个小时以后,我只身抵达了远坂家。
由于冬木教堂位于新都,远坂家位于深山町,从新都前往深山町还要穿过冬木大桥,所以,对于我来说,一个小时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
而现在,我使用幻术隐藏起自己的身影,站在了远坂家的大门前,里面寂静一片,我甚至不需要去寻找迪卢木多,让他把我带进去,因为,那些本来包围着远坂家的魔术陷阱和魔术防御,已经全部都消失了。
太安静了,一点打斗的声音都没有,发生了什么?
我推开了大门,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但还是产生了动静。
是液体被踩踏的声音,我感觉到地板上有什么粘稠的东西,正流淌在我的脚底,低头一看,我发现是红色的液体,红得发黑,就像是血一样,但是,铺满了整个地板,这么多的量,肯定不是人血吧?
我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走下去,然而,很快我就发现,就算我闹出了动静,也完全没有人来理会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觉得有点毛骨悚然,迅速地跑上了二楼,来到了一个开着窗户的房间。
我终于看到了一个人影,他正背对着我,坐在沙发上,完全没有察觉到我的到来,我悄悄地走了过去,来到他的身后,在月光下,我认出了他的身份,他就是Archer的Master——远坂时臣!
但是,有哪里不对劲!
我意识到了不对,为了确认一下,我心惊胆战地伸出手,轻轻地推了他一把。
他毫无抵抗地倾斜在了沙发上,面部朝上,一脸不甘地瞪着眼睛,直挺挺地看着我。
他已经死了。
我吓了一跳,远坂时臣已经死了?我来晚了吗?战斗已经结束了?
那么,是迪卢木多赢了吗?他究竟有没有得到圣杯?
我茫然地环顾四周,却什么线索也找不到,只好蹲下身,想要仔细地观察一下远坂时臣的尸体,让我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以此来推测战况。
但是,当我仔细研究了以后,却越发觉得不可思议了。
这个男人,分明已经死了很久了!
按照时间来推算的话,昨晚的凌晨才是他的死亡时间……
可是,这样一来,今天晚上,吉尔伽美什又怎么可能来挑战洛基,并且杀了洛基呢?就算Archer具有单独行动的职阶能力,但是,要负担一场和其他Servant的对决,他哪里来的魔力?!
有人接手了Archer,成为了新的Master吗?!
那个人就是杀了远坂时臣的凶手?那么,吉尔伽美什对此到底知不知情?还是说,他根本就是……
还没等我从震惊中回过神,突然,我就感觉到有一只手,从地板上流淌的红色液体中伸了出来,拉住了我的脚腕。
什……什么?!
几乎是在一瞬间,更多的手凭空出现,拉扯着我的身体,脚下的地板变成了沼泽一样的存在,将我拖入其中。
我还没来得及挣扎几下,就被粘稠的液体给吞没了。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站在一个森林里,古老的森林,冬木市没有这样的地方。
在梦里,我四处游荡,森林里的野兽似乎都察觉不到我的存在。
正当我疑惑自己梦到的这个地方,究竟是哪里的时候,身后的脚步声打断了我的思考,我回过头,看到了一群骑士,他们穿着熟悉的紧身战斗服,正匆匆前往某个地方,我走上前,发现他们同样也看不到我的存在,由于好奇心,我跟在了他们的身后。
一路前行,我终于知道这群骑士为什么如此匆忙。
因为,我看到了倒在血泊之中的迪卢木多。
而此时此刻,一个满脸胡腮的男子正蹲在他的身旁,他正是费奥纳骑士团的团长芬恩,迪卢木多奄奄一息地请求芬恩的治愈。
芬恩表面上答应了迪卢木多,却连续两次任由泉水从自己的指缝流走,到了第三次,迪卢木多没能等到救命的泉水,他带着无尽的哀伤和遗憾,离开了人世。
我愣愣地观看着眼前的场景,我知道这个故事。
所以说,这并不是我的梦境,是迪卢木多的?
可我怎么会进入迪卢木多的梦境呢?
还没等我弄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场景就突然进行了转换。
我出现在了一个废弃仓库的附近,我注意到迪卢木多正在和阿尔托利亚对战,他的表情十分兴奋,显然很享受这样的对决,这个画面让我立刻意识到了什么,我迅速地跑向仓库的阴影处,果不其然,在那里,我看到了坐在轮椅上的肯尼斯。
我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即使已经听说过这段过去,然而,真切地目睹这样的肯尼斯,还是让我异常震惊,我不得不说,迪卢木多的叙述,没能清晰地传递出肯尼斯此时的绝望和疯狂。
我从未见到过这样的哥哥,哪怕只有十三年的相处,哪怕只是恰巧使用了妹妹的肉体,肯尼斯远远比不上索尔和洛基对我的重要性,但是,那依然是我的哥哥。
他的骄傲和自负全都不见了,他最注重的仪表也不再整洁,他的灵魂已经死了,哪怕还在拼命挣扎着,但我知道,他其实已经死了。
我心里很难过,感觉自己喘不过气来。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颗子弹一路滚了过来,惊醒了我,也引起了肯尼斯的注意。
也许是因为迪卢木多并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接下来的一切有些模糊不清,这只是他后来的猜测和臆想,总之,卫宫切嗣出现了,他用索拉威胁了肯尼斯。
肯尼斯进行了一番挣扎,但这种挣扎并不是为了迪卢木多,而是为了阿其波卢德,还有肯尼斯自己的尊严。
如果失去了Servant,他的圣杯战争就彻底结束了,得不到圣杯,他将失去最后的希望。
然而最终,他还是选择了索拉。
“自杀吧,Lancer!”
他使用了最后的令咒,迪卢木多手中的长□□入了自己的体内,他愣愣地看了一眼Saber,然后缓缓地转过头,终于注意到了阴影处发生的一切。
他的双眼留下了赤红的泪水,英俊的面容狰狞如厉鬼,他嘶吼着发出质问,鲜血不断地流淌在地上,他憎恨地诅咒道:“不可饶恕!绝对无法饶恕你们!被名利俘虏、贬低骑士荣耀的亡者们!就用我的血,来污秽那梦想吧!我诅咒圣杯!诅咒你们的愿望成为灾厄!等你们落入地狱的大锅之时,不要忘记我迪卢木多的愤怒!”
他逐渐消失在了原地,世界瞬间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只有充满怨恨的恶灵之声还回荡在我的耳边,我感觉非常不舒服,有种被恶意附着的窒息感。
就在这种情况下,我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迪卢木多,你的愿望是什么?”
等等!我并没有开口说话啊?!
我猛地回过头,看见黑暗中出现了一条走廊,我一下子就认了出来,这是在冬木教堂的那个时候!
然而,对话的内容和当时并不一样,我没有主动分析,反而是迪卢木多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回答道:“我的愿望,就是改变自己的未来。”
我毛骨悚然地看着他,因为我一眼就看到,这个迪卢木多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一模一样的迪卢木多,对方穿着黑色的紧身衣,紧接着前面那个迪卢木多的回答说了下去:“那是他的愿望,而我的愿望是……”
他拉长了语调,缓缓地转过头,赤色的眼眸死死地盯着我,对着我露出了扭曲的笑容,他看得见我,并且开口问道:“梅丽丝大人,你说……为什么我的君主都会背叛我呢?我做错什么了吗?”
我不敢回答这个问题,生怕刺激到他,支支吾吾了老半天,也想不出合适的说辞,我只好安抚道:“你没有做错什么,只是有些……”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他给打断了。
“是的,我没有做错什么。”他的神情迅速阴沉了下去,“是君主们都太差劲了。”
什……什么?
我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太对劲。
“是他们太差劲了!”黑暗面的迪卢木多冲我怒吼道,“正直和信任,就有这么难吗?为什么非要阴险狡诈、心胸狭窄、自以为是、背叛信任,我早该知道的,没有一个人可以……没有人能够成为我心目中的君主……”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站在他前方一直默不作声的另一个迪卢木多,突然回过头,大力拉过了他的手臂。
“你不能这么做!我不允许你这么做。”
我只听到这么一句话,接下来,他们似乎发生了争吵,然而所有的声音突然就被屏蔽了,我什么都听不到,我只看到黑暗逐渐侵蚀了那条走廊,走廊消失了,问话的梅丽丝幻影也消失了,黑暗中只剩下两个迪卢木多,然而那个身穿绿色紧身衣的那个,却在被逐渐吞噬。
我意识到不妙,想要走过去帮忙,可是,我的双脚在不知在不觉之中,被定在了原地,不得动弹。
我眼睁睁地看着绿色的迪卢木多,彻底消失在了黑暗之中,而黑色的那个,正一步步向我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