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被张璇霜和诺敏的事缠了一夜,《内则衍义》我只记得开头第一句——“内则曰,妇事舅姑.如事父母”,然后“鸡初鸣”之后那一堆杂七杂八要做的事,跟生活脱离得也太远了,我是怎么背怎么忘,一个字都印不进脑子去!
在承乾宫,我背错一次,佟妃就又耐心地跟我讲解一次,可谓是“诲人不倦”的典范,可是她一讲完,我再背,还是背得个七七八八,□□大驾光临之时,我若是这种表现,非但我自己要“挂”外,还可能会累及佟妃挨批。
正当我绞尽脑汁,试图想法子逃避这次的“浩劫”时,梁九功忽然进来报说,山西那边八百里快马奏报说遭受了强烈地震,□□因急于处理这起天灾,所以我的《内则衍义》学习进度检查推后。
梁九功一走,我几乎立马要跳起来山呼万岁了,可是想想,人家那边地震呢,我这么兴高采烈的,好像不太合时宜哈!只好在心里暗暗欢庆了。
临出宫时,佟妃又拉着我的手谆谆教诲:“禧儿,回去,你可得好好用心背一下,不然,下次可没这么幸运了!”
“嗯,嗯。”我满口答应着,心里却在想着,《内则衍义》里讲的东西跟本就是跟我八字犯冲嘛,叫我把那些糟粕背下来?难如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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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该来的躲也躲不掉的。今儿回来,佟妃又一次语重心长地嘱咐我,好好地把上过的“孝之道”和“敬之道”两部分背一背,以应付□□明日的抽查。
同样是公主,为什么偏偏就我这个公主就当得如此惨烈呢?唉!这□□“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心未免也太强烈了吧!他自己文韬武略,样样皆能就行了嘛,干嘛非让我也照着他的模式去发展?真是头痛啊头痛!
“哇!哇——”窗户外头传来一阵乌鸦的叫声,那是紫禁城的“神鸦”们又归巢了!我推开书房的窗户,趴在窗台上向外望去,日渐西沉,脉脉余晖中,成群的乌鸦扑腾着翅膀,落在了高高的红墙内!
“唉!”望着这些乌鸦,我叹了一口气,即使乌鸦很丑陋,此时,我倒也宁可化身为他们中的一员,那就不用背那么多的书,也不用守那么多的清规戒律了。
忽然,我的眼前一片漆黑,一双小手蒙住了我的眼睛,这双小手我是熟得不能再熟了,我也不去掰他,只懒懒地道:“行了,胤禛,你这一招对我已经没用了,拜托你下次换个花样,成不?”
话音刚落,我的双眼就重现光明了,一转身,就见胤禛笑呵呵地对我道:“皇姐,今儿下午我们又比试射箭了!”
“哦?谁赢啦?”其实看到胤禛喜形于色的样子,我心里知道八成是这小子赢了,可我还是得做出一副不知道的样子,也算照顾下他的情绪,难为他第一时间跑来跟我分享他的捷报。
胤禛咧着嘴,扬着眉,道:“你猜?”
“胤礽?”我故意说岔了。
胤禛扬扬眉,不无得意地道:“切!怎么可能次次让他赢!这回是我赢了!没想到吧!”
我笑着赞叹:“哟,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啊!”
记得前不久一次,胤禛一脸不高兴地进来,一问之下得知是我们书房的人跟胤礽比试射箭,结果全军覆没。不得不说,胤礽这家伙,别看平日里残暴了点,可是无论是诗书还是骑射都有两把刷子的。自打那回以后,胤禛到我这儿来的次数比往常少了些,在练武场的时间倒多了。为了这回能赢了胤礽,胤禛这小子可是下了不少的功夫。
“嘿嘿,皇姐,你看着吧,从今以后我一定次次都赢他!”胤禛昂着头,右手握着小拳头,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这孩子,好胜心强得很,但也容易飘飘然,唉,还是得我这个当姐姐的适当打压下啊。于是,我故意刺激道:“得了吧你,可别得意太早,只赢了一次而已,说那大话!”
“皇姐,你就喜欢给人泼冷水!”胤禛的兴致果然一下子被浇灭了不少,一屁股坐在了书案后的椅子上,瞟了一眼我摊在书桌上的书,问道,“对了,你的书背得怎么样了?刚刚出来的时候,额娘还嘱咐,让我看看你有没有老实背书呢。”
相处了这么些日子,佟妃还是蛮了解我的嘛!
书么,回来以后,就老老实实背了一页而已,可我自己已经觉得很了不起了。
胤禛望了我一会儿,断言道:“看你的样子就知道压根儿没背。”
哟哟,这小子开始反攻倒算了呢!
我揪着他的领子,把他从椅子上赶到一边儿的椅子上去,道:“一边儿呆着,你又哪只眼看到我没背了?”
胤禛整了整领子,乜斜着眼,道:“我刚来的时候,你可不是趴着看鸟儿?”
“我那是背累了休息会儿。”
“得得得,你总有理,小弟我辩不过你。不过,你要是到时候能辩过皇阿玛去,那我就真服了你了!”
“死小子,哪壶不开题哪壶!”我随手抄起桌子上的一本书就朝胤禛扔了过去。胤禛往旁边一躲,避开了攻击,那书“哗啦”落在地上,从中飘出一张红红的叶子来。
胤禛眼疾手快地拾起了起来,端详了一下,还摇头晃脑地念念有词:
边城飞雪蔽连天,独坐帐前忆昔年,
轻歌一曲绕千回,犹似甘霖沐心田。
我一听,这不是正是班第那次写信的时候一起寄来的那首诗么?这阵子事儿多,他给我寄信的事儿倒是忘到九霄云外了。本来还想给他回一封信的呢。
“快还给我!”我向胤禛伸出手去讨要。之所以我这回不用抢的,是因为那片枫叶太脆弱了,估计经不起我和胤禛的野蛮撕扯。
胤禛把枫叶往身后一藏,问道:“你写的?”
我一愣,道:“啊,是啊,怎么了?”
胤禛看了看我,又迅速把枫叶拿出来瞟了一眼,又藏了回去,摇头道:“不像,这是首边塞诗,你天天在宫里呆着,哪写得出来?”
“我是写不出来,可朋友总送得吧?快还给我!”
“朋友?哪里的朋友?我认识么?”胤禛的眼里闪着警惕的眼神。
这小屁孩管得真是多,比贴身侍卫还贴身!
我本来想告诉他这是班第送的,可一想到我生辰的之时,他给班第来的那一个“下马威”,我又决定还是不要实说的好。
“你不认识,是去年围猎时候认识的一个朋友送的。”
胤禛“哦”了一声,把枫叶拿出来,递给我,我刚想接的时候,他又缩了回去,补问了一句:“男的女的?”
我倒啊!这孩子竟然连这个都要管!
我皱眉,横了他一眼,威胁道:“你给不给?再啰嗦小心我扁你!”
胤禛这才把枫叶交到我手上,嘀咕道:“凶什么凶啊,人家不是关心你嘛?你要不是我姐,我才懒得问呢。”
“是啊是啊,我知道你关心我。谢谢你了,行了吧?”我边说,边把枫叶重新夹进书中,放心抽屉里。随后,吩咐小穗给胤禛拿点吃食过来。
胤禛拿了块白点子松饼,塞进嘴里,咬了一口,道:“皇姐,你听说没,那个班第,最近在雅克萨那边拔掉了罗刹人好几个据点。没想到这个人看着不怎么样,打仗还挺行的。”
“真的?你听谁说的?”我问道,真没想到班第这么神勇。
“胤礽呗。”说到这个名字,胤禛就有些不屑。“他说的眉飞色舞的,好像是他拔的据点一样。”
我“哦”了一声,没言语。
这个班第看来还算是能文能武,在蒙古人中算是异类吧,难怪孝庄和□□都对他另眼相看。不过,从胤礽的表现来看,难道是胤礽将班第规划为他的人了?这个班第,到底是归属哪个阵营的?这倒真是让人看不懂了。
“皇姐,皇姐!你又想什么呢?”胤禛使劲儿推了我一把。
“啊……哦”,我回过神来,掩饰道,“想什么,还不是想明天的事吗?”
“明天?”胤禛一愣神,随即反应过来,取笑道,“我看,要不今儿你就先把罚抄的备好了吧,明儿皇阿玛一说完,你就可以上交了。”
我扯着嗓子一声吼:“小穗,拿把扫帚来,我要把这个忘恩负义,无情无义的家伙扫地出门!!”
胤禛捂着耳朵,等我吼完后,才笑嘻嘻道:“皇姐,别生气,跟你开玩笑呢。”
我使劲地戳了下他的脑袋,“都这时候了,还开玩笑!你什么时候能有个正经啊?”
“嘿嘿,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胤禛笑得贼兮兮地道。
“什么办法?”
胤禛凑到我耳边,轻声说了两个字:“装病。”
他话音未落,我就轻打了一下他脑袋,嗔道:“你这出的什么馊主意,想让我吃不了兜着走?”
□□那双“火眼金睛”,外加又懂医理,在他面前“装病”万一露馅,后果非常严重!
“这要是不行,那我也没办法了。你只好自求多福了。”胤禛摸着脑袋,嘟着嘴道。
用过晚膳,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捧着书老老实实地背,可是翻到“事夫”那部分,又让我心里呕得要死——此乃糟粕中的糟粕!通篇下来,只说明了四个字“男尊女卑”!我真有要撕书的冲动。
其实,我总背不下来《内则衍义》最大的原因就是心理抵触,甚至超过了蒙语。这本书中所讲的与我的价值观完全是背道而驰,我实在不能接受。
我再一次抚额,叹息,怎么办?难不成我就等着明天“坐以待毙”?
这时候,胤禛说的那两个字——“装病”忽然又跳出了出来。
我思忖了片刻,忽然眼前一亮:对啊,现在的天气可不是早晚凉么?要是开了窗户坐在这儿,片刻后我准得打喷嚏!“装病”是有点困难,得点小感冒却不是什么难事哈!
思及此,我立刻把小穗晚膳时才给关上的窗户又打开了,而且开得大大的,再把身上披的那件外套也甩到一边儿去。
不到几分钟的功夫,我果然就连打了三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