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公子……”
监司外,一处僻静拐角处,王威忐忑地望着眼前的青年,小意拱手道。
谢修齐楞了楞。
这似乎是方才那个为自己通报的门丁吧……
“这位兄弟,可有事?”
他亦是拱拱手回礼,如是问道。
王威脸现难色,只见他咬了咬牙:“小人王威,早仰慕谢公子大名,今日一见……那个……雄姿英发,果不其然……只是不知小人是否有幸结识……”
王威吞吞吐吐着,谢修齐面色却早已再次无比古怪。
奇怪啊……今日自己才装了一回傻子兼马屁精,就顿时引领了监司滚滚马屁大潮了么?这是要成雍府马屁界一**山怪的节奏啊……
不知道那三百年前穿来的那货,若是知道我不来则已,一来就把他徒子徒孙们满腔热血满心正义的节奏带歪,会不会气得向天再借五百年啊……
不过也不对啊,我之大名,还能令人仰慕无比?莫非是仰慕我那前身无比敬业各种炫酷之色胆包天不成?可看起来这货倒也是个憨厚汉子啊……且理论上来说,不深明内情者都将或对我轻视鄙夷,或对我避之惟恐不及吧,他倒是反其道而行之?
转瞬间,谢修齐心中已是千回百转。随之,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却是猛然皱了皱眉:“不知王兄弟是否认识一个叫李成的人?”
他轻轻问道。
王威呆了呆:“那是家姐夫……”
谢修齐恍然扬了扬眉,他已是似笑非笑:“看不出来啊,令姐夫……倒也是胆子大得很。”
他闲闲说道。
王威眼中顿时浮起一丝疑惑。胆子大?什么意思……
随即,他却是猛地一激灵,已是想起了此人身后之人,又想起了姐夫方才那紧张神态。
只见他看了看四周见四下无人,已是猛然哭丧着脸连连做揖:“公子明鉴,姐夫什么都没说,只是……只是……只是令小人无论怎样,也要与公子结个善缘……还望公子明鉴啊……”
完了,姐夫莫不是冒着什么干系才知会我的?怪不得他方才如此紧张,还更讲半句藏半句……
这可如何是好?莫不是自己还要连累了姐夫?
王威躬着身子心中如是想着,见眼前之人始终不发一言,他已是汗流浃背。
谢修齐默默看了王威一会儿,终是笑了笑:“如此就好,我倒也不相信他竟会如此胆大。这人嘛,要说只有公心没有私心的圣人,是几乎没有的。有点小算盘,也是人性使然。但千万牢牢记住,也转告你姐夫……有些雷池,一辈子都只有越上一次的机会的。”
“今日此次,我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但若再有下一次,或因你姐夫今日之言而……”
他悠悠点着,倒也是高高拿起,轻轻落下了。
自己当初没穿过来前,也是从****挣扎出来的,倒也对这些人有几分理解。本就输在了起跑线上,是以艰难求存,一丝机会都要紧紧抓住,也怪不得……还好那李成倒也还记得守密二字怎么写,这样的话就算传出去也无大碍,旁人只会以为他身为小公爷亲卫,想攀附小公爷眼中红人而已。
谢修齐如是想着,王威却早已仿若水中洗出来的一般。
不知怎的,他猛然已是觉得仿佛被眼前之人里里外外看了个通透,又觉得仿佛是面对不怒自威的上官一般,光是站在他面前就只觉战战兢兢遍体生寒。
随之,他更是一楞。
这真是传闻中的……
姐夫令我无脑攀附,恐未必是无根之木,空穴来风啊……
猛然间,王威心中已是有了一丝对原来看法的动摇,更多了几许对未来的期盼。
“谢公子爷宽肴,谢公子爷宽肴。还请公子爷放心,姐夫的话,小人也从未听到过——他方才也只是替小人姐姐带去话而已,又没说旁的什么。”
他连连道,神色间更早已是心领神会必恭必敬。
孺子可教,谢修齐点点头再次笑了笑。
想了想,他又是言道:“那王兄弟此番等我,却是为了……”
他如是问道。
“王兄弟”三字一出,王威已是如闻仙音,只见他大喜想了想,又是小意道:“公子爷忙了一早,应是还未曾用饭吧,这已是饭时了……不知公子爷可否赏脸,让小人能做东……”
谢修齐呆了呆。
他跟他姐夫这两货今天是专门来山寨我的吧?
他心中已是哭笑不得地想道。
王威偷眼瞟着谢修齐的神色,却是会错了意。
只见他咬了咬牙,却是又道:“公子爷若是要特别乐呵乐呵……小人倒也是知道一个好去处,若公子爷有意,酒足饭饱之后正好……”
娘的,下死力瞒住那婆娘,也不是不可能!
他在心中发狠道。
谢修齐的面色却早已是扭曲无比。
妈蛋,真成一**山怪了?这你TM都能和我心有灵犀,异曲同工?
他啼笑皆非想着,良久,终是古怪道:“就去用个饭吧,家里还有人等着呢,回去晚了,恐怕不好。”
王威大嘘了一口气:“多谢公子爷,多谢公子爷。”
他连连拱手着,想了想,又是小意言道:“小人却是知道一处好去处,水晶鱼脍最是一绝。我监司中人平时皆最喜在那用饭,不知去那里……公子爷还满意否?”
“晤……那就请王兄弟带路了。”谢修齐笑眯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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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监司衙署大门右转,再过一条街,便可遥遥望见一座毫不起眼的小小酒楼。
此时,酒楼正人来人往,门庭若市。
这酒楼主人必是花了几分心思的,看似虽小,却也布置得有几分雅致。虽然限于面积,整个格局都是紧凑无比,但东一处西一处的墨竹花草,倒是把小酒楼点缀出了几分清雅出尘之气,更令来这用饭的食客们心中生怡。
离的近,有点格调,味道又好,价钱倒也不会。是以,这间别出心裁靠着清冷监司开的小小酒楼,倒也是门庭若市,正是监司中下层官吏最喜来的地方。
“公子爷请看,这里的水晶鱼脍刀功乃是一绝,片片洁白如雪,晶莹剔透。酱料亦是秘制,甜而不腻,奇香百味。乃是这家店的招牌菜,更是我望北府远近闻名的一绝,来来,您尝尝。”
此时,酒楼正坐得满满当当,靠窗一张四人小桌上,王威正如是向谢修齐小意劝道。
谢修齐微笑着夹了一片片得薄如蝉翼,几乎已是透明的鱼片蘸了蘸酱,放入口中,顿时只觉得鲜嫩爽滑,更有着一种说不出的百般味道:“倒也真不错。”
他轻笑赞道。
王威顿时大喜。
倒也不枉我将这月的月用尽数掏出了……
他如是想着,却是为谢修齐浅浅倒了半杯酒,又为自己倒满,正欲趁热打铁敬上一杯。却听得店门处已是一阵喧闹。
回头看去,却是几名着监司服饰的文官正在不远的店门处,满脸郁闷地和小二说着什么。
王威缩了缩脖子,顿时声音都小了不少,谢修齐倒是饶有兴致地看了起来,更眼尖地发现了一个熟人。
仔细听了会儿后,他的嘴角已是微翘,起了一丝莫名的笑意。
原来是宋大人啊……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人生何处不相逢……
只是,您老坑来坑去的,我也有样学样的,怎么您老又把自己给坑了?且还在我那坑里没爬出来,眼见着都没完了?
悲剧啊……
青年已是面脸古怪地在心中憋笑道。
……
宋安看着小意赔笑的酒楼掌柜,他已是满脸郁闷。
本趁机会早就约好了科正大人一起用饭,庆祝为钱老大人先拔头筹立下一功。谁知从科正大人那晃悠悠地踱回来,正欲展开大计——却遇上了个又软骨头又没皮没脸的傻子,一拳打到空气里,便宜没占到不说,更有苦说不出,自己把自己坑了进去。
本已到了下值的时间,却没奈何只好为这个傻子去办手续,更将自家科正大人也一并拖住了——这特科考,却正好是考功科的权责范围。
偏生自家科正大人也是觉得胜券在握,却是约了隔壁文选科的老友也一起赴宴的。人家依约前来,却发现你在忙成一团。偏生还不敢让他知道你在忙什么。
一番百般遮掩,好说歹说才应付过去,一番急急忙乱,好不容易将手续走完。
结果,来到这家小酒楼时,却发现因为延误了时间,已然客满。
科正大人顿时面色有些不好看了起来,这到底是什么破事?腥没偷到不说,反倒惹了一身骚。惹了一身骚不说,还差点让人看了笑话,更让人莫名其妙等了你不少时间,平白就欠了个人情。
谁知临到头来,却还又让人饭都吃不上了?
望着科正渐渐阴沉无比的脸色,宋安心下也是渐渐发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