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芊一觉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睁开眼睛看一眼帐幔上斑驳的光影,只觉得神清气爽,全身上下的不舒服一下子散去了许多。
“什么时辰了?”韩芊说话间又打了个哈欠。
“娘娘醒了!这会儿刚好辰时三刻。”外边收着的小嫚忙应声上前来,掀开帐子,扶着韩芊起身。又叹道:“外边好大的太阳,这会儿工夫已经热气蒸蒸了,香橙把娘娘的夏衫拿了出来,娘娘今儿想穿什么颜色的?”
韩芊回头看小嫚身后站着四个宫女,每个人手里都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是银红,霜白,碧水色和冰蓝色四个颜色,都是今年新进上的上等丝绸绣制的夏衫。
“既然天热,就穿个清凉的颜色吧。”韩芊指了指那套冰蓝色的衣裳。
其他的宫女立刻退下,捧着冰蓝色裙裳的宫女上前来,小嫚拿了衣裳给韩芊穿好,香橙上前来抚着韩芊起身,小嫚则俯身去整理床上的锦被,谁知锦被一掀,从里面滚落了一只红釉小瓷瓶,小嫚因问:“咦,这是什么?怎么会在被子里?”
韩芊回头看见小嫚手里的东西,因伸手拿回来细细的看了看,只在瓶底看见小巧的两个隶书“幽香”,因笑道:“想是陛下的东西,本宫也不知道是什么劳什子,等回头他回来了,要仔细盘问才好。”
又扶着她走到梳妆台前,转身从侍女捧着的铜盆中取了巾帕浸湿拧干,递给韩芊擦手擦脸。
旁边香橙递上漱口香茶,韩芊喝了一口含在嘴里,片刻后方吐进痰盂志宏。
“娘娘今儿气色好了许多。”香橙拿了白玉梳子给韩芊梳头,看着镜子里恢复了神采的皇后娘娘,笑道。
“昨晚上睡得好,今儿身上便觉得清爽的很。”韩芊伸手拿了一支点翠的凤钗,手指从精致的凤翎上拨过,凤翎颤颤,凤尾上的红宝石熠熠生辉。映得她的笑容也美丽而迷人,“说起来,卫太医功不可没,懿和宫里那些念经祈祷的和尚尼姑们也辛苦了。回头本宫得好好地赏一赏他们。”
旁边的小嫚听了这话,一时气恼,扁嘴说了一句:“那些人,也无非是些奸邪之辈,哪里有值得娘娘赏的。”
“嗯?”韩芊听了这话,立刻转头看向小嫚,引得香橙一时不察,扯了韩芊的头发,一时吓了忙跪地请罪。
韩芊也顾不上香橙,因问:“你刚说什么?什么奸邪之辈,是什么意思?”
小嫚顿觉失言,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低声哼道:“没什么,奴婢就是瞧不上那些整日里闭着眼睛念佛的出家人。”
“你什么时候讨厌那些人了?怎么今儿才说?”韩芊淡笑着问,“若是叫本宫查出来你有什么事情瞒着,回头有你好看。”
“娘娘……”小嫚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香橙,也一撩裙子跪在地上,但还是什么都没说。
韩芊看了一眼低头不语的香橙一眼,立刻明白这些丫头们都这样肯定是因为皇上下了封口令,于是也不再多说,之道:“都起来吧
。只管在这里跪着,是不是不想叫本宫吃饭了?”
香橙和小嫚忙都站起来,一个继续为皇后梳头,另一个则跑出去忙着去吩咐宫女调开桌椅,为皇后娘娘备早膳。
今日云硕去紫宸殿处理政务也很是顺利,经过这段时间的辛苦,王云岭等七学士有五个人都已经胜任各自的职责,余者两人不能胜任者,云硕又另从旁处挑选了合适的人顶上。
王云岭等人是云硕以雷霆手段在非常时期特别启用的人,朝中上下虽然多有微词,但却不敢闹到明面上去。当今皇上不是软弱可欺之人,朝中的大臣谁也别想在这位年轻铁腕的皇帝面前恃宠而骄,看看陆皓然的下场就知道了。
另外再加上姚盛林这个内阁首辅做事很卖力,一些不用劳烦皇上费心的琐碎政务他和王云岭等内阁新贵一边写简报给皇上,一边拿出处理意见,皇上渐渐放手,他们也越发努力。此时的当朝,天子英明铁腕,年轻有为,朝臣心存恭敬,勤于政事,君臣上下一心,已经出现了清平帝登基以来的政通人和之景象。
当然,皇上心里现在最糟心的不是朝政,而是他的皇后娘娘。
云硕把要紧的奏折批阅完毕,茶都没喝一口便回凤章殿去。一进宫门便有小太监上前来躬身请安,并道喜。云硕皱眉问:“何喜之有?”
“回陛下,刚卫太医给娘娘诊脉,已经确定娘娘这回怀的是双胞胎。”小太监喜滋滋的说道。
云硕一怔,继而脸上也荡开笑容:“好!双胞胎好!”说完,他大步流星的进殿去。
寝殿内,卫恬恬正在劝韩芊要注意的事情,外边宫女请安的声音传来,卫恬恬忙站起来往外迎了两步,躬身请安。韩芊也起身相迎,却被匆匆进来的云硕按在了榻上:“不要动。这才刚安稳些,一定要注意保养。”
“我又不是瓷娃娃,瞧你们一个一个紧张的样子。”韩芊说着,又看了一眼卫恬恬。
卫恬恬轻声叹道:“双胞胎开始的时候不觉怎样,后面会比一个孩子更辛苦,这会儿若不好好地调养,以后可有的受罪的时候。娘娘刚刚没听我三哥说吗?”
“知道啦!可你们也不能不让我动啊!”韩芊叹道,“这会儿工夫,我出个门都恨不得用肩轿抬着了。”
“坐肩轿抬着又何妨?”云硕握着她的手笑道,“现在这后宫之中,一切都以皇后的稳妥为首。”
韩芊无奈的问:“不是说要多走动,将来才更好生吗?”
“现在娘娘才怀孕三个多月,还是以安胎为主,少走动。”卫恬恬劝道。
云硕握着韩芊的手,小声哄道:“听话。嗯?”
韩芊无奈的掘了撅嘴巴,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卫恬恬见状,忙福身道:“陛下跟娘娘说话儿,臣妾去小膳房瞧瞧娘娘的补汤。”
云硕点点头:“有劳。”
卫恬恬带着小嫚香橙等人都退了出去,寝殿里只留下云硕和韩芊两个人。
“居然是双胞胎
!居然是双胞胎……”云硕的手轻轻地敷在韩芊的小腹上,脸上除了惊喜还有掩饰不住的惊慌。
韩芊反手敷在云硕的手背上,轻笑道:“卫大人说,孩子还算安稳,只要好好地养胎就好。皇帝哥哥不要担心了。”
“你现在能睡得安稳了,朕这心就放下了一半儿。只是这凤章殿以及皇宫里的奴才们还是鱼龙混杂,那些心怀叵测之人依然没有清除干净,所以还不能太大意了。”
“我知道。皇帝哥哥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韩芊应道。
“朕怎么会放心呢!朕恨不得时时刻刻把你带在身边才好。”云硕悠悠的叹道。
韩芊看着云硕脸上的担忧,忍不住笑问:“怎么,知道人家肚子里是两个娃娃,陛下是不高兴吗?瞧这一脸愁苦样子。”
“这是天大的喜事,朕岂能不开心?”云硕无奈的笑着抚了抚韩芊的脸颊,又低声叹道:“你可知,其实原本朕也有个双胞胎的弟弟的,只是当时出了意外,他生下来不过一个多时辰就没了。为此,母亲大病一场,险些……”说到这里,云硕终究说不下去,便摇了摇头,叹道:“罢了,许多年前的旧事了!不提它了。”
韩芊自然也明白他的心情,于是忙道:“皇帝哥哥你放心,我一定会养好自己的身体,不让你担心的。”
“嗯,这就好。”云硕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又问:“怎么不见天心?”
“铮儿来了,天心见到哥哥什么都忘了,半天也想不起我这个母亲来。”韩芊酸溜溜的叹道。
云硕笑道:“果然是女生外向。”
韩芊刚要说什么,忽然听见外边‘啊呀’了一声,正是韩铮的声音,于是忙朝着窗户外边问:“是怎么了?”
随之便是小嫚笑嘻嘻的声音传来:“娘娘别担心,是公主刚刚咬了韩家小爷一口,并无大碍。”
“怎么好好地又咬人?!”韩芊无奈的叹道,“快把天心那丫头抱过来!”
伴着说笑声和脚步声,内殿的珠帘‘哗啦’一响,小嫚抱着天心进来,后面跟着个一身青色锦衣的小小少年。韩芊来不及斥责女儿,忙对少年招手:“铮儿快来!让姑母看看,那丫头咬了你哪里?”
韩铮腼腆的上前两步,躬身道:“谢姑母关心,没事儿的。”
“这叫没事儿?!”韩芊看着小侄子粉嘟嘟的脸蛋儿上的清晰的两排牙印儿以及周围泛起的血丝心疼的直咂舌,又愤愤的骂天心:“死丫头!这几日是怎么了?总是咬人!还下嘴这么狠!”
天心似乎也知道几做错了事儿,抱着小嫚的脖子把脸埋在她的肩头躲避着她母后责备的目光,一声不吭。
“下来!”韩芊怒道。
小嫚忙弯腰想要把怀里的小丫头放在地上,无奈她却死死地抱着她的脖子不放手,小腿也紧紧地攀着她的腰,死活不肯下地。
云硕见状,不由得笑了,起身朝着女儿摆摆手:“心儿,来,父皇抱。”
天心似乎一下子找到了救星,转身就扑进了她父皇的怀里,然后搂着父皇的脖子回头看母后,还甜甜的叫了一声:“娘
。”
“还敢叫‘娘’!再不过来,以后再也别叫‘娘’了!”韩芊生气的哼道。
“母后。”天心立刻改口,很乖巧的样子。逗得旁边的人又笑起来。
韩芊则哭笑不得,又低头心疼的问韩铮:“铮儿,疼不疼?”
“姑母放心,不疼的。心儿妹妹只是在跟我闹着玩的,她只是太小,不知道轻重而已。”
“哪有这样闹着玩儿的?以后你们谁都不许这样惯着她!”韩芊又瞪了云硕一眼,女儿这刁蛮的小脾气就是他娇惯的!
云硕还没说什么,韩铮却先开口了:“姑母不要生气,心儿是妹妹,我这当哥哥的自然要宠着她。”
韩芊觉得这话十分的耳熟——这可不是韩家历代的家训?家里的男儿都是宠女孩儿的,妹妹一向都是最受宠溺的那个人。
“这话一定是你父亲说的。”韩芊点了点韩铮的额角,叹道。
韩铮点点头:“姑母说的没错,还有大伯父二伯父也都这样说。”
“韩家的男人都是把妹妹宠上天的。”云硕把女儿放在膝头,笑看着韩铮,“是不是?”
“男子汉大丈夫,自当保护家中女眷弱小。”韩铮腼腆的笑着点了点头,目光在天心圆圆的脸蛋儿上流连。
云硕忽然间觉得有些不妥,这小子看上去纯良无辜,可……毕竟不是亲兄妹啊!这表兄妹……不妥,大大的不妥!皇帝陛下把怀里的女儿抱紧,一时变了脸色:“韩铮,你脸上的伤可不是小事,若是留下疤痕,只怕将来讨媳妇就艰难了,还是快些下去敷药吧。”
韩芊自然是真的心疼韩铮,而非皇上那些小心思,忙道:“是啊!小嫚,快带铮儿去敷药。”
小嫚忙答应着拉了韩铮下去,云硕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下来,他一边看着女儿粉团儿般的小脸一边问韩芊:“芊芊,你说,咱们女儿将来要嫁个什么样的人呢?”
“凭他是什么样的人,只要天心喜欢就好。”韩芊笑道。
“就这么简单?”云硕诧异的抬头看向韩芊,“那可不成。天心可是大公主,将来要找驸马,那必须是人中龙凤,文治武功都得配得上她的身份才行。”
韩芊想要辩驳,再看靠在皇上怀里扣龙袍上镶嵌的黑珍珠的女儿,轻笑道:“她才满周岁呢,现在说这种话是不是太早了?”
“是啊!朕的大公主已经满周岁了……”云硕无奈的摇了摇头,“可是朝中事多,皇后身体又一直不安稳,咱们却连个生日都没给她办!想想朕的心里就觉得歉疚。”
对于这事儿,韩芊倒是坦然的很:“这有什么好歉疚的?以后日子长着呢,陛下想怎么疼女儿就怎么疼,难道非要拘谨在一个生日上?”
------题外话------
哎呀呀!累残了!
全身酸痛,连手指都没力气!码字好痛苦!过节更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