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中之局(一)
素离真人见她脸现少有的迷茫之色,唇边笑意更深,又故意顿了顿,执起手边灵茶茶盏浅酌一口,才答道:“那位如今正在我们峰上盘桓。”
他话音落下,苏长宁方才恍然而悟。
怪不得除却倾宫峰外,她在门内游历时,也不见其余诸峰山门有筑基修为的职守弟子。
一位元婴真君,要在她面前隐瞒修为实在是再容易不过,加上修者容貌实在不是能判别修为境界与年岁的标准,是以这一回,苏长宁也是走了眼。
“那位师祖果然有趣,不同常人。”好好的元婴真君不做,却跑来门中一峰守门,果真是异人。
素离真人颔首,“那位行事的确令人捉摸不着。不过,等你正式成为真传,便也有了拜见门内高阶修者的资格,到时为师再向他正式引见你一回罢。”
那位是三名元婴中唯一一位能见着面的,素离让她在他面前混个眼熟自然也是一片心意,苏长宁怎会拒绝。
素离真人接着又续道:“此外,本门之中,还有一名化神天君存在,便是本门的开派祖师。”
这一点从前苏长宁已在坊市中购得的玉简中略知一二,现时听来倒没有那么意外,可思及秘府中的那道气机,心中似乎微微一动。
“这位天君,便是我的师尊,你的师祖。”自语气中可知,素离真人对他的这位师尊十分敬重,“本该在等你成为真传后前去拜见,不过师尊他已闭关多年,却是不便打搅。”
苏长宁倒是松了一口气。
虽不知秘府中的那道气机是否是那位所发出,但要是现下就让她对上一个有可能是旧识的化神天君,重生这个最大的隐秘便难有保存可能,之后会被如何对待,还得两说。
所谓拜见,自然是越晚越好。
可是素离倒是颇觉遗憾的样子。毕竟苏长宁这个弟子,他是自小就看中了的,天资心性都是一流,现今如他所愿入了倾宫峰内,如能得他师尊指点一二,日后道途说不得将会更为平顺,不过此时看来却还没有这个机缘。
正事说的差不多了,素离才又笑言:“十年前你在秘府中未能及时脱身,很有几位小友为你担忧。你与明涵成为真传仪式一事万事堂安排下去只怕还有一阵时日,不若先与他们走动走动,也让他们安心。”
苏长宁应了下来,正想告辞离去,思及一事,便又续道:“师尊,还有一事。”
“嗯?”素离眼眸微眯,“何事?”
“方才我自宇文师兄处来……他似乎心中有事。”苏长宁一面说,一面斟酌着词句。
“成周?”
“嗯。宇文师兄向我问起出身一事……”此事或有缘由,不过素离真人自然比她更了解宇文成周,故而苏长宁只说了一半,剩下的便都交给素离了。
“我知晓了。”素离真人无奈一笑,“看来他仍是无法放下心中执念,否则以他天资与勤奋,何至于在筑基圆满徘徊这些年月。不过,大抵都是天数。”
他越说到后来,语声越轻,像是自语的意思。
事涉宇文成周私隐,苏长宁并无打探之意,于是便告退而出。
等她回到自己洞府休整了几日,正想如素离所言重新去几位旧友府上拜访,却先有了客人。刘山还在秘府中历练,叶回正在闭关筑基,新近才被玉容真人收入门中的姜萍,便成了苏长宁无恙自秘府中脱身后的第一位访客。
“长宁……你这一去,真的好久好久。”虽然也是炼气高阶修者了,不过姜萍的性子看来也未变多少,一见到苏长宁便眼眶发红地扑了上去。
她与苏长宁先前虽有传讯往来,不过的确是自苏长宁进入倾宫内门后,便多年未见了。
看着眼前已然长成清秀女子的旧友,苏长宁笑中暖意微显,道:“的确许久。你已长为美人了。”
姜萍撅起嘴可怜兮兮地看着她:“这话由长宁你说出来,真是让人无地自容。‘长宁容貌,紫霄一景’,早就在派中上下传开啦~”
苏长宁摇摇头,顺手替她身前布上灵茶,“我才自秘府中脱身,你就是来与我说这个?”
姜萍接茶在手浅饮了一口,听她这么说,忙又搁下茶盏,“自然不是。长宁你这些年不是闭关,就是不在门中,许多事都不知晓……听说樊桐峰那一位,今次也与你一起自秘府中无恙脱出了?”
想了想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君宛烟,苏长宁略回想了一番,自己感应到秘府重开在即,从混沌中脱身中似乎确实见过她一面,于是便点点头,“确有此事。”
姜萍撇撇嘴:“那便是了。这些天,樊桐峰与闵家走的极近,长宁你可要多加小心。”
若不是姜萍提起,苏长宁早就忘了闵家一事了,亏得那位金丹真人能记到如今,闻言摇摇头:“我如今身在门中,又将成为真传弟子,他们想要动手,总还碍着倾宫峰,怕也不易。况且,就算闵真人亲自上门,我亦无所惧。”
她说话时语气平淡,自然没有一丝夸大的意思。
在紫霄秘府中领悟到的那丝混沌大道,正是她如今最大的依仗。作为大道之先的混沌,其力量更在其他自然大道之上,就算苏长宁现在修为还仅是筑基初阶,用出来的威力拖住金丹真人数息也是有的。
姜萍又道:“总之你还是小心些的好。这些世家在门内行事向来肆无忌惮,不过做表面功夫,那位闵真人在金丹初期都徘徊五百多年了还是无有寸进,整日只记得这些鸡毛蒜皮,哪里有一丝金丹真人风范。还有,长宁你可知道他当年为何非寻你霉头不可?”
苏长宁摇头表示全然不知。
“我也是听闻,说是那时候闵真人寿元就已届至,修为又难进,所以竟去修炼了禁法,若在自家血缘中寻出合适的人,就算修为未及元婴,也能夺舍增寿……”
“他选中的,是那个闵修者?”姜萍如此一说,苏长宁便也了然。毕竟闵修者虽是闵真人的血缘后辈,因为苏长宁的原因殒落,他当她还在外门时为难为难便罢了,也不至于在她入了倾宫峰后还处心积虑地找她麻烦,原来是自己不经意间坏了他的大事,就怪不得如此紧咬不放了。
姜萍点头:“正是。而且闵家除了那个闵修者,这些年都没有再出一个合适的人,那位真人恐怕是急也急死了。”
闵真人有多急切,就有多恨当年坏了他好事的苏长宁……如此想来,大抵便能说通了。
苏长宁一笑而过,“不说这个了。倒是你,在玉容真人门下,一切可好?”
“师尊十分亲切和蔼,得她指点,才觉从前走岔的路不知多少,所幸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几位师姐也都亲切得很。”
“这样就好。”苏长宁本还想她性子有些跳脱,不知和玉容真人相处起来如何,现在听说如此,看来是无碍的了。
姜萍本来还想在她洞府多盘桓几日,不过县圃峰传讯,说是玉容真人寻她有事,才恋恋不舍地告辞了。
这日苏长宁才自内视青萍空间中的混沌开辟退出,便觉洞府法阵一阵波动,传讯阵中多出一缕神识,却是有个道童前来拜见。
拂袖撤去阵法,让自己洞府的道童引他入内,数息之后,人便已到了静室。
只见那道童一身紫霄侍人服饰,看起来十分面善,见了苏长宁,即刻唱了一诺,“见过修者。”
苏长宁抬眼看了看来人,点点头:“什么事?”
那道童答道:“受鸿逢真人之命,请修者向万事堂一行。修者成为真传前,还有些手续要办。”
苏长宁无可无不可,“你先去回禀,我随后就到。”
没想到那道童却道:“鸿逢真人赐下法器,还请修者随下童前往。”
“哦。”苏长宁淡淡应了一句,“你施展出来便是。”
于是那道童便从袖中储物囊取出一器,却是一个手掌大小的紫金葫芦,注入些许灵力便长大至丈许。
“修者请。”道童恭敬地一引,苏长宁眼神在他身上略停了停,便也举步踏了上去。
这葫芦看起来灵气不显,不过御使行来却十分快速,多半算是法宝层次的器了。双足在葫芦上踏定,苏长宁有些漫不经心地想着,不过嘛……
紫金葫芦遁速极快,可是却在空中飞掠良久方才降了下来。
“此处是旋室峰?”苏长宁似笑非笑,扫了一眼四下景物,问道。
她话音才落,那道童的身形便顿时化为一道青烟,刹那间消失无踪。
“果然是傀儡。”根本不用想也知幕后之人是谁,苏长宁心随意动,抬手间玉鼎飞鸿谱自袖中飞展而出,其上冰雪灵气环绕跳跃,围着苏长宁的身子不住游走。
“小辈,坏我家老祖大计,今日还不受死!”但见随着霹雳般的话音,凌空一道雷光斩落,端地是威势骇人。
看来闵真人到底还有些自恃身份,抑或是看在苏长宁身后的倾宫峰上,事到如今仍未亲自出手,而是布下此局,令家族中的另一位筑基修者寻上她。
观那人出手,雷光闪烁间隐隐有些许杀伐之气,只怕是走杀戮一道的修者,修为也在筑基中期左右,果然自己与之相比,显然毫无胜算。
苏长宁一面盘算着,一面却好像面临险境的人不是自己一般,飞鸿谱向上一展,数道以冰雪凝成的锁链自谱中飞旋而出,眼看就要缠绕上那束拇指粗细的雷光!
作者有话要说:艾玛命中带衰真是木发破啊qaq
抽人人有份的奖永远是末奖肥皂洗衣粉就算了
轮到窝上收藏夹神器的时候……它就抽了嘤嘤嘤
淫森啊增素太桑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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