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话一出,我瞬间清醒了过来。
这事情太复杂,单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根本分析不出答案。
黄述固然最有嫌疑,是他发现的青苔;但高队长是最有能力绑走两个人而不让小士兵说出事实的人;至于魏教授,我总觉得他刻意隐瞒着什么……
再或者说,也有可能是其中两个人绑走了一个,但也有可能是他们三个人同时丢下了我。
而且洞里除了多出三个泥墩子外,再没任何打斗痕迹。
这底下的甬道很宽敞,至少能横着走五六个人,也不知蔓延到哪,头灯照过去死活见不着底,但有一件事可以确定,这条甬道是斜着往下延伸的,而且当时修建时似乎条件不够,又或许太急,连甬道边上的碎渣子都没清干净,总是突兀着几块碎石头,脚底的路都是坑坑洼洼的。
管仙儿见我若有所思,立马拉着我走到最前头,指指地上:“你看看前面那排脚印。”
顺着管仙儿所指,我看见一排脚印,蹲下身摸摸,脚印很湿,泥巴也是软的,说明是新留下的。
这排脚印似乎有三个人踏过,应该是魏教授他们不假。
管仙儿说:“小学究,有看出来什么道道没?”
我点点头,狐疑道:“这条甬道那么宽,完全可以两人并行一人拖后,或者三人并行,但他们三人却是竖过来走的,这说明中间那个人,很有可能是被威胁或者保护着。”
管仙儿拍拍小手:“还不笨嘛,那你看出来那个脚印是谁的了没?”
我摇摇头,出行前魏教授让我们换上了统一的鞋子,连鞋码都一样,小的就努力撑,大的就往脚后跟垫东西,也是没招。
正说着,聋子忽然冲到我们前头,朝后面摆摆手,示意我们噤声。
突然有道黑影从甬道底下飞来,越近越大,就像是一块遮天黑布,好像把火把的光统统吞了进去。我一慌,第一反应就是蹲下身子抱着头,在人缝里打量,看久了才发现这根本不是一块黑布,而是数不清的黑布。
密密麻麻的在咱头顶上盘旋,不断扑击。
“拔刀!”
聋子在前头爆了一嗓子,后头十几个人统统拔刀,那声音听得我热血沸腾。
可惜我之所以抱着头就蹲下,原因是我没刀啊,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拼杀。
“杀!”
这十来个人就像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拔刀就跟黑压压的一片斗了起来,黑布里头吱吱呀呀的叫声,让我怀疑这顶上到底是动物还是鬼,刺耳的很。
不一会儿,我脑袋顶上掉下来个东西,定睛一看原来是只蝙蝠。
敢情这顶上飞的玩意是一大群蝙蝠?
我朝周围地上一扫,已经落下来十几只蝙蝠,这些蝙蝠各个都是膀大腰圆,长着老鼠脑袋,能有半条胳膊那么长。这么大的蝙蝠在城镇里别说是看了,连听都没听说过。
我正寻思着能做点啥,边上那大汉忽然被一只蝙蝠咬住了鼻子,大翅膀一盖,就把他的头给包在了里面。
我见危险立马扑上去把这蝙蝠用力往外一拽,可谁知那蝙蝠居然恶狠狠的咬着不放,我这一扯,两道热血立马烫了我一脸,再一看,胃里那个叫酸呀,眼前这大汉居然被硬生生咬没了鼻子。
这人倒也有骨气,不叫唤,抓起我手里那蝙蝠就一刀砍两,继续拼杀。
这支队伍再次让我刮目相看,之前感觉像军队,现在更像敢死队,浑不畏死,几乎每个人身上都负着伤,但都坚守着位置,和蝙蝠拼杀。
然而勇则勇矣,那天上的蝙蝠群就只消了一小块,甬道底下仍有蝙蝠在朝这里飞来。
我见事不对,这洞里怎的有那么多的蝙蝠,还是前赴后继的扑来?
我再回头一看,却见有几只蝙蝠冲到队伍最后头,贴着甬道顶上头也不回的飞了出去,难道它们是要……
我心头一震,赶忙钻到管仙儿身边,一把拽住她胳膊,喊道:“快停下!”
“闪开!”
管仙儿握着弯刀砍翻一头蝙蝠,这时她已经杀红了眼,根本停不下来。
局势越来越紧张,队伍里已经死了三条汉子,再这么下去早晚得耗没了。
正着急着,我眼睛一尖,从她腰上摸出一把短匕首,往她脖子上一架,鼓起胆子嚎了一嗓子:“都他吗给我停下!蹲下!放下刀!”
黑大个听见我这嗓子,回头一看,看着管仙儿满脸错愕的被我拿刀顶着脖子,眼神里迸发出一股浓浓的杀气,那杀气重的让我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如置冰窖。
饶是如此,他还是照我说的放下刀蹲下身子,其余七八个大汉也是学着他的样子不甘的做了起来。
“早这么听话不就得了。”我火气一消,按着管仙儿就要朝底下蹲,可这甬道挤满了蝙蝠,其中一只突然从我头上飞去,我吓了一跳,按她肩膀的手一滑,居然直接滑到了胸口上。
这尴尬,我是顾不上,只顾张罗着:“把火把都熄了!”
众人照我说的做,甬道里倏然黑灯瞎火,只能看到头顶上的蝠群乌压压的掠过,朝着甬道出口拼了命的飞。
霎时,蝠去道空。
等了好久确定没有蝙蝠再飞之后,我让他们再次点燃了火把。
甬道又一次恢复光明,红彤彤的一片,我瞅着地上三具尸体,身子一软,松开刀就瘫在了洞壁边上。
我就觉着吧,这人呐,跟鬼斗都比跟动物斗轻松。
跟鬼斗是死是活也就一瞬间的事儿。可跟动物斗,也不知要打多久,等到打不过了还得慢慢看着自己一步步被吃了。
就拿其中一个扎辫子的弟兄来说,他那尸体上血肉模糊的,脸上的皮早就被啄得面目全非,耳朵都少了半个,真真叫惨。
众人狐疑的看着甬道底下,再看看上头,发现蝙蝠居然一只都没再来,直说奇怪。
有人问我原因,我咧嘴苦笑:“这蝙蝠哪是来吃人的,分明是逃命的,我刚才见着其中几只往外头飞了就没飞回来过,就想到了。”
有几个弟兄不由夸我观察敏锐。
我脸上一红,笑说要不是他们在前头拼命,我也没机会观察到这些。
这会黑大汉身上的杀气已经退了,但这人长大魁梧无比,走到我边上时,我就觉着像是一座山压了过来,想着这或许就是姥姥常说的威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