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骤起,刮得窗棂呜呜作响,李仲飞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断琢磨着来到破虏寨后遇到的事情。
意外与刘无心取得联系,就算日后帮不了自己多大忙,至少方便与外界取得联系,如果张新有什么新的指示也可以尽快传递进来。
至于仝康的反感,李仲飞有着深深的担忧,担心他会不会为了仝欣暗中调查木子风,如果那样的话,李仲飞身份败露是早晚的事。但是以目前情况来看,李仲飞却不能做出任何过激的行为,只有静观其变。
李仲飞越想越心烦,本来松软舒适的床铺仿佛也变得如同针毡。他重重叹了口气,翻身坐起,盘腿在床上打坐调息。
他没有注意,仝康其实一直在假寐,听到李仲飞有动静,忙一个激灵蹦了起来,在确认李仲飞无意出门后,又讪讪地重新躺下。
两个大男人在这边折腾,隔壁的仝欣却睡得十分香甜,一觉睡到东方出现了鱼肚白,才起身出门洗漱。
时辰尚早,广场上还没有几个商贩,仝欣长长伸了个懒腰,跑到李仲飞二人的木屋外叫道:“天亮啦,起来咯!”
连喊了三四遍,屋里却没传出一点反应,仝欣嘟起小嘴,冲着屋门便是两脚。
只听咣当两声之后又是一声惨叫,房门随即打开,仝欣看到了抱头哀嚎的仝康以及他脚边两个粗大的木棍。
“哥哥?”看着双眼布满血丝,大熊猫一般的仝康,仝欣不由惊叫出声,“你这是怎么了?”
仝康低头不敢吱声,用脚尖轻轻把那两个木棍推进了床底。如果让妹妹知道他为防备李仲飞偷溜出去而一夜未睡的话,还指不定受妹妹如何责备呢。
仝康睡过的被褥还在地上铺着,仝欣何等聪明,岂会想不通?她眼一瞪就要追问。
李仲飞怕仝康太过尴尬,忙道:“我睡觉太不老实,仝兄弟怕我打梦拳把他揍一顿,不敢离我太近。”
仝欣看了一眼距离一丈多远的两张床,又看了一眼门口的被褥,狐疑的说道:“你们骗鬼呢?你打梦拳的时候还能飞檐走壁?”
“呵呵,呵呵……”仝康和李仲飞同时挠着后脑勺傻笑数声,又齐声道,“你有什么事?”
“集市快开了,你们两个大傻瓜快洗脸,陪我去凑热闹。”仝欣像看怪物似的从二人脸上扫来扫去,反手砰的将门关上,又隔着门嘟囔道,“唉,两个哥哥怎的都睡傻了?”
屋内二人相视而笑,刹那间,李仲飞彷佛感觉两人之间的隔阂似乎没有之前那般强烈了。
晨光拂照,旭日驱走黑夜的寒冷,为万物带来久违的温暖。
又被仝欣催促了两遍后,李仲飞和仝康终于出了木屋。仝欣站在二人中间,一手一个牵了,左右看看道:“哥哥怎么梳洗也是个大熊猫,还是小风哥哥最帅了。”
两个大男人的干笑声中,仝康又开始盯着李仲飞的魔掌,发出一连串的咳嗽。
寨子广场已聚集了不少商贩,都在极力吆喝着自己的商品,从寨子外面也不断有人陆续赶来,听仝欣介绍,新来的大部分都是五旗弟子的家眷。
集市虽热闹却远远不及曾经的安平镇,说白了不过百十个摊位上下,也没什么稀罕的物件。只逛了一会儿,李仲飞便觉得索然无味,可又不忍心拂了仝欣的兴致,只好跟着她继续东瞧瞧西看看。
仝欣全然不顾仝康无休止的咳嗽,一直拉着李仲飞的手,气的仝康一张脸成了铁青色。
手被仝欣攥住,李仲飞只能一味傻笑,好在仝欣渐渐被货物吸引,不久便舍了他俩,独自跑去和商贩们讨价还价了。
李仲飞与仝康在广场上四处闲逛,随意打发着时间。当看到寨门口任意进出的商贩,李仲飞忍不住问道:“破虏寨如此毫不设防,如果被敌对势力伺机破坏该如何应对?”
仝康笑道:“这破虏寨连本教的外围都算不上,这里居住的大多是一些依附于本教的普通山民,伤害他们不但毫无作用,反会使教中警觉,甚至会受到全力报复。本教虽不比当年,但五毒之毒仍令江湖中人谈之色变。”
“如果夷人来犯呢?”李仲飞又问道,“那些夷人好像没这么多顾虑吧?”
“谁说没有?”仝康笑的十分轻松,“夷人虽未开化,仍知竭泽而渔乃取祸之道,他们也需要通过市集为自己的族人换取必需品。”说着,他还将混在人群中采买的几个夷人指给李仲飞看。
见那几个夷人也如普通人一般与商贩讨价还价,李仲飞奇道:“我还以为一见到夷人便要杀个你死我活呢。”
仝康道:“两人分生死或因仇怨,两族分生死只有利益,利益如不冲突便可共处,就像宋金两国虽战事不断,然边贸往来亦未断过。破虏寨在五毒与夷人之间恰好作了一个缓冲,但出了寨子则生死各安天命了。”
李仲飞仔细地咀嚼着仝康的话,深以为然。
广场中越发热闹起来,无数商贩密密麻麻围成里外两个大圈,收购、交换商品的人群将广场堵得水泄不通。
李仲飞渐渐收起轻视之心,把注意力转移到了琳琅满目的商品之上,尤其那些千奇百怪的草药,更是让他垂涎三尺。
他修炼五毒内功,必须辅以各种毒草,今日所见大多是他闻所未闻的,仝康在一旁耐心讲解,陪着他东瞧瞧、西看看,逛了个不亦乐乎。
时间飞快,转眼到了傍晚,李仲飞本来对毒草药材知之甚少,好在仝康一直陪着他,倒让他将市集上陈列的各种草药了解个七七八八,无奈囊中羞涩,大多只能过过眼瘾。
日头渐渐偏西,拥挤的人群却毫无散去的迹象,三个月才举办一次的市集对五毒教颇为重要,掌灯时分,仝康也被族人拉去帮忙采购药材,而仝欣早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这时,刘无心指挥手下在广场四周挂起了百盏气死风灯,开始为夜市做准备。李仲飞又独自逛了一圈,终于意兴阑珊,寻了个面摊来祭奠自己的五脏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