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想再细细的感受感受,追风却是发现自己离苏芩的胸膛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屁股“咚”一声被丢在桌上,追风起身直朝苏芩怀里扑过去,一双手却是拦住了它。
手并不高,对追风来说简直就是小意思。
然而,这阻拦的手,却是代表了主人的不高兴。
追风停在原地,一脸委屈眼泪汪汪的瞧着苏芩。
苏芩黑着脸不理它,这色鸟,险些叫自己穿帮了。
于是,任凭追风如何卖萌,苏芩也是脸色不改。
追风颓然的坐在桌上,脑袋低垂,一派生无可恋的模样。
苏芩不为所动。
追风卖萌装可怜同情心的本事,她可是一清二楚。
不过,拓海却是受不了了。
一个窜步走到房间里,小手一伸,将追风给抱在了怀里。
“爹爹,追风方才都晕过去了。”
拓海一脸着急的对苏芩道。
苏芩无语的看着他,同时扫了眼他怀里竖起了毛的追风,犹豫着到底该不该告诉小包子真相。想到小孩子的心灵需要特别呵护,她便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你偷偷跑出来的?”
打量着他身上的女装,苏芩肯定的道。
拓海得意的点头,转了一个圈,轻盈的裙摆随之荡起好看的弧度,就像是展翅飞翔的蝴蝶,带着说不出的美感。
他一脸骄傲,兴奋地望着苏芩,道:“爹爹,我穿的怎么样?是不是很好?”
苏芩扶额,一个头两个大,不禁后悔起当初怎么就非要把小包子打扮成女孩,即便他是男孩子的身份,没有确切的证据,皇贵妃也不敢乱来。
苏芩绝对不会承认,她就是想看看可爱的小包子扮起萝莉来是什么样子!
“过来。”
苏芩对拓海招手。
拓海抱着追风乖乖的走到苏芩身前,挨着她大腿蹲下。
先前还懒洋洋的,一脸生无可恋的追风立刻来了精神,伸长了脖子对着苏芩的胸口一阵猛敲,那火辣辣的视线,好似能将遮住苏芩胸口的布料给烧穿了一般,叫苏芩额上的青筋抖了三抖。
“老苏,你把追风带出去看看大夫。”
苏芩张口便是对站在门口的老苏说道。
追风急了,站起身,拍拍翅膀,伸伸爪子,“唧唧”的鸣叫几声,末了还从拓海的怀里跳到地上,可劲儿跳了几下,表示自己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听到声音走到屋里来的老苏目瞪口呆,愣着站在原地,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老苏,还不快去。”苏芩发了话。
追风知道自己是惹恼了主人,可怜嘻嘻的瞧她,可一对上苏芩拉得老长老长的脸,追风怂了,垂着脑袋,身子一歪,“啪”的倒在地上,嘴巴开合,气息时有时无,表示自己很“虚弱”。
老苏无语的抱起它,看了看苏芩,又看了看“虚弱”的追风,大步的往外头走去,心内却是纳闷:这都叫什么事啊!
书房内良久无声。
拓海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瞪得老大老大。
苏芩老神在在的喝茶。
半响后,拓海吞了吞口水,仰头瞧着苏芩,开口道:“爹爹,追风是抽风了。”
“噗!”苏芩险些一个没忍住的,将才喝到嘴巴里的茶水给喷了出来。
抬起袖子擦掉唇边和下巴的水渍,苏芩放下茶杯,将拓海抱到自己大腿上,“嗯,它经常性抽风,不用理它。说吧,怎么就出宫了?”
拓海低头,不说话。
“我这里还有什么好犹豫的。”苏芩接着道。
拓海神吸一口气,“爹爹,宫里头太闷了,都没个可以说话的人,我不想在宫里头了,还是爹爹这里有趣。”
宫内小李子等人:皇上,咱们也是人那。虽然身上少了一样东西,可到底还是人那,皇上您怎么能这样说呢,呜呜呜……
到底还是个小孩子,玩心重一些。
苏芩叹了口气,道:“小包子,你要记住了,你是皇帝,做皇帝的,就不能够随心所欲。因为你是皇帝,你要是随心所欲,这个天下就乱了。”
拓海眉头皱出了好几道褶子。
“爹爹,你说的我不明白。”
苏芩语重心长,看着他的眼睛道:“因为你是皇帝,整个西凉最自由,却也是最不自由的人。”
“最自由,也最不自由,爹爹,这不是很矛盾吗?”
“是啊,是很矛盾。你是皇帝,你想要干什么就干什么,这是自由。然而皇帝,却不是什么都能干的。”
“就像现在,我想出宫,可是小李子和太后却不让我出宫。不过,我还是偷偷地出来了。”拓海用自己作比喻,说到最后得意的笑了起来。
苏芩摸了摸他的头,“对,就像你说的。你是偷偷地出来,并不是光明正大的出来,若是没太后发现,少不得又要生出波澜来。”
拓海脸上笑容顿住,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他抓住苏芩的手,道:“爹爹,那太后会不会找你麻烦?”
苏芩回握住他的手,微微一笑,“太后不会找我的麻烦,不过你宫里的人却是逃不过。”
话落,拓海立刻站起身,急忙的往外头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却是停了下来,满脸泪水的瞧着苏芩,忽然拔腿冲了过来,一把抱住苏芩。
“爹爹,我不想当这个皇帝了,当皇帝好累。我不能来找爹爹,来找爹爹会被骂,小李子他们会被太后骂。虽然小李子唠叨的很,也爱打小报告,可是我不想他因为我的缘故被太后骂……”
拓海哭的稀里哗啦,眼泪鼻涕糊了苏芩一身。
苏芩让他抬起头,瞧着他的眼睛,沉声道:“还记得我当初问你的话吗?”
“什么话?”
“你想不想当皇帝?”
“我是皇太孙,我要当皇帝。”拓海回道。
苏芩帮他拢了拢额前的碎发,柔声道:“每个人生在这个世上,必定要承担一些什么。当皇帝是你自己的选择,既然选择了,就要承担。”
“对,爹爹,我会承担当皇帝的责任,努力地当一个好皇帝。可是爹爹,我不知道怎么当一个好皇帝,宫里的人都不像爹爹,他们待我小心翼翼的,我有什么做的不好的,他们也不会说。他们不说,我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好是坏。爹爹,你能告诉我怎么当一个好皇帝吗?”
苏芩哑然失笑。
这孩子,才进宫几天,说话都学会拐弯抹角了。
苏芩点头,“好,我答应你。”
拓海睁大眼睛。
他今日来苏府最主要的任务,便是说动苏芩。
搞定了苏芩,害怕摄政王作甚!
摄政王老说苏芩是他的内人,我连内人都搞定了,他这个外人还能说什么?
与苏芩相处的这十几天来,拓海自然是十分了解苏芩说一不二的性格。只要是她亲口答应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会办到。
拓海擦了擦眼泪从屋内走出去,被老苏送到了皇宫门口。
还是那个宫门,宫门前站着的还是小李子。
他一脸急色,慌张的好似天要塌了下来一般,整个人烦躁得不行。
守门的侍卫问他是怎么回事,他也不说。
皇上扮女孩子出了皇宫,而且还是被他给亲自送出了皇宫,小李子要是把这话告诉了别人,他这脑袋就别想要了!
“吁。”
一辆马车在宫门口停下。
侍卫见了张口便是要过去大喝,却是被小李子给拦住,说了两句好话,走上前,一脸急色。
被掀开的车帘里,露出一张用帕子掩着的面容,小李子恨不得嚎啕大哭。
“你是来接我家小姐的人吗?”
老苏狐疑的开口道。
小李子脑袋点成了拨浪鼓。
老苏哼了一声,对这太监畏畏缩缩的样子很是不满意,回头看向车内的拓海,脸上布满了笑容,慈祥的说道:“小姐,你看这个人吗?”
拓海点头,小声的道:“苏爷爷,谢谢你了,你就送我到这里,快回去吧,别让爹爹等急了。”
苏爷爷?爹爹?
小李子心脏差点儿吓得从肚子里跳了出来,整个人都陷入了皇上是不是被骗了?什么人这么大胆子,竟然敢欺骗皇上,要不要命了?
将拓海抱到地上,交给小李子,老苏这才驾了马车走远。
一路上,小李子胆战心惊的都在拓海面前,一进乾清宫,膝盖便是再也控制不住的跪在地上,嚎啕大哭道:“皇上,我的皇上哎,您这不是要小李子的命吗?”
“你再哭,信不信我下次就不回来了!”
拓海扳着脸道。
小李子立刻捂紧嘴巴,一个字也不说了。
片刻后,听到头顶上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小李子大着胆子抬起头,却是见拓海熟练而快速的解开身上的蝴蝶结。粉嫩色的裙子扔在了地上,里头是一件白色的内衬,女款的。
小李子风中凌乱了。
皇上将女装穿的这样熟络,实在是叫他接受不能!
到底是谁教会皇上穿女装的?
实在是,实在是太无理取闹了……
“阿嚏!”苏府,还在书房里的苏芩大大的打了一个喷嚏。
楚楚端着热茶进到屋内,恰好听到声音,关切的问道:“大人身子不爽,可是要请大夫过来瞧瞧?”
苏芩摆了摆手,“我哪有这个虚弱,一个喷嚏而已。”
楚楚不再说话,一边将热茶换上,一边说话,“大人,我听老苏说,小姐今儿个过来了?”
“嗯。”
楚楚忙着的手顿了一顿,“大人,小姐的祖母若是借题发挥……”拓海摇身一变,从女儿身变成了男儿身,并且被送到皇宫的时候,楚楚便是知道了拓海真正的身份。
苏芩冷笑,“借题发挥?她现在有这个心,也没有这个胆!”
楚楚松了口气,“小姐过来是因为什么事?”
“找我叙叙旧,顺便让我上朝。”
“大人答应了?”
苏芩点头,活动一下手腕和筋骨,笑着说,“整日里在府里头无所事事,我也烦了,上朝去玩玩也是不错。”
楚楚忍不住轻笑起来。
满朝上下,也只有大人敢说上朝是玩儿。
换了别人,哪个敢?
虽说这其中有展沐风罩着的缘故,可不是哪个被罩着的人都有这个气势和自信!
“其实我答应去,主要是因为小包子是一个有责任有担当的人,”一听她说小李子等人会因为他偷偷的出宫而受到牵连,他便是立刻回了去,此番举动,才是真正的打动了苏芩。好皇帝都是培养出来的,他有这个决心,自己何不推他一把!
“小姐确实不错。”
楚楚也跟着道。
“好个无耻的,竟然还会背地里来阴的!”
摄政王府,展沐风咬牙切齿。
阿二抖了抖身子,好久没见到主上生这么大气了。
皇上,您才是真绝色!
“主上,那咱们该怎么做?”
怎么做?
展沐风没好气的瞪了说话的阿二一眼。
苏芩可是说一不二的,她答应的事情,没人能够改变!
不过嘛,改变不了苏芩,有一个人倒是可以用得上……
“将我的朝服拿来。”
阿二一脸疑惑,“主上,您要进宫?”
展沐风懒得同他废话,撇过脸,食指有一下每一下的轻叩着桌面。
阿二也知晓自己这话问的多余,主上不进宫,难道还要他拿了朝服穿着玩儿。
真是秀逗了才会问出如此蠢毙了的问题!
皇城,慈宁宫。
“多谢太后娘娘厚爱,只是老臣年事已高,怕是担不了如此重任。”
头发又添了几根银丝的章太师坐在椅子上,沉声开口道。
太后皱眉,一脸急色,“太师老当益壮,何出此言?”
想来想去,所有的老臣中,只有章太师最合适了。
一来,他学识渊博,只是比苏芩差了那么一点点。不过,论起见多识广,却是他比苏芩多。毕竟嘛,人家的年纪摆在那里。
二来,他和苏芩以前就是死对头,如此一来,就更加的叫她放心了。
三来,章家的上一任家主便是帝师,他们经验丰富,想必对于如何做一个好的帝师,必定是深有体会。好好地人才放在这里不用,岂不是暴殄天物?暴殄天物这样的事情,老天爷都不会看过眼的!
“太后娘娘有所不知,老臣这几年的身子一日比不上一日,说句大实话,老臣已经是半个身子埋在土里的人了。帝师承载着教导皇上的重任,老臣怕出了意外,耽误皇上。”
“这……”
章太师一席话说的在理,太后也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心里头却是思量着,章太师是不是也惧怕摄政王之威,所以不敢来趟这趟浑水!
太后打算试他一试,接着道:“只是,除了太师之外,哀家再也想不出还有谁能够担任帝师了……满朝文武,哀家唯有太师一人值得信任。若是非要从年轻的一辈挑个帝师的人选出来,也唯有出自章家的太师,哀家才会满意和放心。不知道太师心中可有什么人选……”
章太师拱了拱手,“回禀太后娘娘,老臣心中倒是还真有一个十分合适之任选。”
“哦?”太后扬眉,“不知是何人?”
“臣之孙,章子苏。”
庐州城。
章子苏从酒楼里出来,便是被一伙人给拦上了。章子苏眉头紧皱,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公子,老爷派我等接公子回京。”几人将他给拦住。
章子苏冷笑,“什么公子?什么老爷?我章子苏孤家寡人一个,唯一的母亲也在一年前病逝,这世上再无其他人。”
“公子,莫要说气话了。老爷年纪大了,近来身子也不好,对于当年的事情更是耿耿于怀。公子,您回京吧。”
“滚开!”
章子苏拂袖,这群人却还是不走。他大声的喊道,“庐州城的诸位父老乡亲,这几人招摇撞骗,如今竟然是骗到了我章子苏的头上,子苏烦请诸位帮忙报官。”
话落,便是有人往官府跑去。
几个下人见状,更是急了。
“公子,公子,老爷真的很惦记您……”
章子苏冷着脸,“你们再不走,官府的人可就来了。”
“让一让,让一让……”远远地,走来了一队官兵,领先的是之前去官府报信的那人。
几个下人脸色白了,作为章府的人,被抓去见了官,这不是打老爷子的脸吗?
“公子,老爷说了,您若是同我们回京,夫人就能入章家的族谱和祠堂,成为真正的章家大夫人。”
章子苏眸光骤冷。
“章家大夫人?人都死了?你们现在才说这个?当初你们干什么去了!”
吼出一句话,章子苏大步离开。
几人还想跟上,官府的人却是来了。没有办法,几人只好暂且撤退,等官府的人走了再说。
章子苏匆忙的回到家中,关上门,瞧着堂屋里母亲的牌位,拳头握的很紧很紧。
“娘,他们说你可以入章家的族谱,入章家的祠堂了。可笑,他们这些自认为高人一等的,从来就不会明白娘你真正要的是什么?族谱、祠堂,谁稀罕?不过,娘,章家欠你的公道,儿子一定要替你讨回!”
章子苏俊雅的脸上,扭曲着仇恨的冷光,瞧着竟然有几分吓人。
……
皇城,慈宁宫。
派人送走了章太师,太后让了人好好地去打听打听这个叫章子苏的,便是听到宫人来报,“太后娘娘,摄政王求见。”
太后眉头一跳。
展沐风怎么会来慈宁宫?
“快将摄政王请进来。”停顿了一会儿,太后对说话的宫人吩咐道。
片刻后,展沐风进到慈宁宫内,微微屈身行礼,“见过太后。”
太后一脸笑容,“王爷多礼了,来人,看座。”
“不必了太后,本王今日来慈宁宫,有一事对太后说。”
太后点头,挥手让宫人退下。
展沐风这才接着开口,“本王这几天仔细的想过,苏芩此前为丞相,对于朝廷诸事都处理的比微臣要稳妥恰当,形势也把握的极好。且皇上对她的印象很好,几次都要让她上朝,本王以为,虽说她是本王的内人。但她更是国之栋梁,她的才干,不应该因为本王的私心而被埋没。”
太后宽大宫装下的手,紧紧的捏了起来,皮肉陷进锋利的指甲里,生生的疼。
她最担心的事情,果真还是发生了。
好个无耻的展沐风,不让苏芩入朝的是他,这会儿让苏芩入朝的还是他。
他真把朝廷,把皇宫当自己家,爱咋样就咋样了!
“王爷大义深明,哀家深感欣慰。只是,苏芩既然与王爷有婚盟之约,且苏芩和王爷都是男人。哀家说句王爷不爱听的,两个男人关起门来过日子倒也没什么,只是若是苏芩入朝,他人少不得一阵风言风语,王爷对苏芩一片真心,舍得让他受半点委屈?”
说这话的时候,太后有点儿被自己恶心到了,却还是耐着性子道。
展沐风低着脸,冷然的双眸中一片阴鹜。
太后的这席话,还有她说起苏芩不屑的表情,都让他很是火大。
好,很好,原本他还想着借太后的手,不让苏芩入朝,乖乖的等着自己查明了他们苏家的秘密,还她女儿身之后,两人就成亲的。
太后的这番话,不得不说,成功的惹到他了!
展沐风改变了主意。
即便苏芩再次入朝,他也有把握一定会保护好她,还有她的身份。
不就是以男装出现在众人面前吗?
不就是有人对着男装的苏芩犯花痴、流口水吗?
他的女人就是这么有魅力!
他的女人就是这么的有气质!
他不生气,也不会把她藏着掖着,不让她见人。
美,就是要秀的。
美,就是要给人看的。
当然了,这看的人只能是他一个。
别人想看,可以,把眼珠子留下!让你们看!个!够!
哎,他真是体贴。
做了摄政王之后操劳国事不说,还得操心他们一帮大臣宫女太监侍卫的审美。
他好累!
果真还是要苏芩来帮帮忙!
嗯,一天十二个时辰无距离感的朝夕相处,这样的滋味想想也蛮不错的!
“太后说的是,本王不打扰太后休息,告辞了。”
“王爷慢走。”
太后一脸笑意,目送展沐风离开。等他完全出了慈宁宫之后,脸上的笑意化成了深深地不屑和讽刺。
“一个变态,哀家就先让你蹦跶几天,等皇上大了,看你怎么死!”
没多久,查探章子苏底细的宫人也回来了。
章太师没有夸大其词,章子苏的确如章太师所说的一般,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一点儿也比苏芩差。只除了在庐州城的时候,他与苏芩有过往来这点叫太后不太满意之外,其他的,她都很满意。
决绝了帝师人选,苏芩入朝为官一事又劝住了摄政王,太后娘娘一夜好眠。
第二天,她难得的起晚了。
一睁眼,皇帝已经下朝了。
太后也不以为意,命人伺候了梳洗,过了一点点心,便是去乾清宫看望拓海。
“皇上,昨晚睡得可好,吃过早饭了吗?哀家给你待了你最喜欢的……”
说话声和笑容在见到乾清宫里站着的苏芩时,戛然而止。
皇上对于苏芩的喜爱,叫她很不喜欢!
好在苏芩此刻只是平民百姓,她吩咐宫门的侍卫一声,往后不许苏芩进宫便是了。
“见过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苏芩弯身行礼。
心中有了应对之法,太后也不在乎她不行普通平民见到皇室要行的三跪九叩之礼,笑着道了句平身,便是将热粥放到桌子上,喊了拓海过来吃。
等拓海吃饱了,她便是走了。
出了乾清宫,太后叫贴身的宫女给守宫门的侍卫传话,自己则是去了御书房赏花。
这几日阳光很足,御花园里的花陆陆续续的都开了,好不鲜艳,一走进去,便是嗅到一股浓郁的香味,沁人心脾。
“太后娘娘您看,这御花园里的花儿开的多好啊。”
一个宫女跟在她身后,笑着道。
太后心情好,指了指那宫女说的其中一朵话,道:“哀家瞧着那朵不错,摘过来让哀家瞧瞧。”
“是,太后娘娘。”宫女领命,小心的将花给摘下。
这时候,先前被差去给守宫们的侍卫传话的心腹宫女回来了。
太后看向她,“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心腹宫女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太后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太后娘娘恕罪,守门的侍卫说,他们没法阻拦苏大人进宫。”
“苏大人?”
“是,今日早朝上,皇上让苏大人官复原职,还是丞相。除此之外,还给了苏相一个特权,进宫不用圣旨,不用口谕,不用通传。”
什么?
太后身子不由自主的倒退两步。
这样的恩典,便是连三王爷都没有的。
三王爷便是拓海的三叔,以前的三皇子,拓然。在拓海登基的那一天,被册封为了三王爷,直管御林军,保护京城安危。
若是说皇宫里还有什么人是值得拓海信任的,除了他的祖母太后之外,便是他的三叔拓然了。将京城还有皇城交给他来保护,拓海很放心。
“快,回乾清宫,哀家要见皇上。”
太后匆忙离开,宫女手中摘下的花落在地上,瞬间被踩得稀烂稀烂。
“太后娘娘到——”
乾清宫门前,小李子见到太后带着宫人过来,高声唱喏。
宫内玩成一片的苏芩和拓海立刻恢复之前的君与臣该有的样貌,苏芩低着脑袋,开口道:“微臣参见太后。”
这会儿见了苏芩,太后心塞的不行,也不管好脸色坏脸色,直接开口道:“苏相,哀家与皇上有重要的事情商量,苏相先退下吧。”
“是,微臣告退。”
苏芩转身,大步的走出乾清宫。
拓海目光一直瞧着她,对于才相处了片刻她就要离开的事实,表示很不开森。转念一想,苏芩现在又是丞相了,往后进宫的日子多着呢,几乎能天天见的。沮丧的心情又变得明快起来。
“皇上!”
太后突然大声的开口,语气有些重,将拓海吓住了。
“祖母,什么事?”他懵懵懂懂的问道。
见他被吓到,太后深吸一口气,放柔了语气,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和颜悦色的道:“皇上,你怎么又让苏芩上朝了,还恢复了她的官位,给了她特权?”
“苏相有能力,有魄力,朕年幼,很需要她。”
拓海一字一字的道。
太后一哽。
这样的话,绝对不是他一个小孩子能够说出来的。
“皇上,这是谁告诉你的?”
太后急切的问。
“摄政王说的。”
太后险些闭了气。
果然是展沐风搞的鬼。
拓海看不出太后的生气,接着道,“祖母,虽说这话是摄政王说的,可儿臣觉得,摄政王说的很对。苏相的确是有能力,有魄力。”要不然当初,怎么能在皇贵妃的眼皮子底下保住了他。有一次,他们还大摇大摆的从皇贵妃派出的手下面前过,他们却是一点儿都不认识自己,哈!
太后闭上眼睛,告诉自己不能动怒,绝对不能动怒,一定不能动怒。
要冷静,要冷静!
平复了心情,太后睁开眼睛,“皇上,苏芩是个人才,可她是摄政王的人,向着摄政王。外有摄政王,内有她苏芩在,你这个皇帝,就是个空架子。”
拓海迷惑的看着她,不明白她说的意思。
太后抓住他的肩膀,继续解释道:“皇上,你是皇上,是西凉的帝王,朝廷做主的人,应该是你才对。哀家问你,现在上朝,有人问你的意思吗?”
拓海点头,“有的。”
太后冷笑,“是摄政王吧。”
拓海惊讶的看她,“祖母怎么知道?”
太后语塞,实在是不知道该拿这个小笨蛋怎么好。展沐风那样聪明的人,怎么会给别人留下话柄,说话行事必定是滴水不漏。
不过是明面上问拓海一声,反正拓海也听不懂,只是个小孩子,没什么主意,暗地里做主的却还是他自己。
面子给了拓海,别人说不出弹劾的话,实权他也牢牢地抓着,一举三得!
太后不禁有些后悔,当初她怎么就与一条狼合作了!
“祖母接着问你,他说的,你可明白?”
拓海摇头,“有些明白,有些不明白,大部分都是摄政王拿主意。”
太后一脸哀伤的看他,“阿海,皇帝才应该是拿主意的人。可是你太小了,祖母也没有本事,弄得现在你虽然是皇上,却只是一个被架空了权力的皇上,真正的权利都在摄政王那里。”
拓海不说话了。
太后接着说,“阿海,摄政王的权利已经够大了,祖母忧心计划着如何压制他,已是疲惫不堪,如今你再弄一个苏芩入朝,苏芩的智慧更在展沐风之上,她又是个名声极好的,若是她有心助摄政王登基为帝,你的位置……”
拓海低垂着的脑袋闪闪发光。
或许太后之前说的话,叫他有了危机感,可是太后后面的那一席话,却是将危机给解除了。
因为苏芩说过,只要他想当皇帝,当一个好皇帝,她就会辅佐他,帮助他。不光是她,还有摄政王也是。
苏芩不会骗他。
因为当初他在苏府的时候,摄政王有无数次可以干掉他。
而且,将他送回皇宫的,是苏芩。为了他能够安稳的做一个皇帝,苏芩还为他试探了三叔,还有很多的人。
若是有谁可以信赖,那就只有苏芩了。
至于摄政王,他的权力很大,可却不贪恋皇位,拓海觉得,他对皇位的兴趣,远没有对苏芩来的多。皇位,他根本就不屑一顾。
很简单的,若是他愿意,当初就不会选择做摄政王,将他扶上皇位。
可是,将这些话告诉祖母,祖母也是不会相信的。
苏芩说,人只会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东西。至于其他的,他们看不到,也不会去信。
“阿海,当初你皇爷爷便是因为摄政王与苏芩有情,罢黜了他们两人。如今朝廷正是动荡之际,摄政王权势滔天,动他显然不行。不过苏芩,你却是可以动的。毕竟,摄政王之前说,并不愿意让苏芩入朝为官,抛头露面。”
“可是祖母,”拓海抬起头,眨巴着眼睛看她,“朕是皇上,君无戏言。”
“你……”
太后呆呆的瞧着他,想不到一个孩子,竟然也会说出君无戏言。
可是他说的是错的吗?
不是。
非但不错,还很对!
拓海是她的孙子,她同样想自己的孙子做一个好皇帝,一个英明的,受人爱戴的皇帝。
可,就这么让苏芩入朝,给摄政王这只老虎添翼,这口气却是咽不下来。
更重要的是,展沐风一而再再而三的耍弄人心,实在是叫她火大。
然而再火大又能如何,她也只能够将这火咽下去。
忌惮展沐风的权势,她只能忍。
待培养出与摄政王能够对抗的势力,她就不必再忍了。
“皇上说的是,君无戏言,是哀家糊涂了。”
转身,太后慢慢的走出乾清宫。
她离开的背影有些萧索,有些沧桑,却是无比的坚定,拓海追上去,仰头看她,“祖母,我会当一个好皇帝。”
“嗯,祖母信你。”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便是过去了十日。
这十日,满朝犹如惊弓之鸟。
原本只是面无表情扳着脸,从上朝开始一直到下朝,一个表情的摄政王,忽然又多了新的表情。
这表情就是,谁要是把眼睛搁在苏相身上,哪怕是鞋尖,也会被他瞪得恨不能一口气钻进地洞里藏着,再也不要见人了。
没办法,摄政王的眼神太可怕了。
被他瞧着,自己就好像将死之人一般,浑身都是杀气。
从上朝的众位大臣开始,一直到守门的侍卫,端茶倒水的宫女太监,从前见了苏相,眼睛恨不能长在她身上,可从苏相又重新上朝之后的第一天起,却是老鼠见了猫,一个个畏畏缩缩,脑袋低的不能再低,身子弯的不能再弯。
“你这样能走路吗?”
又是一日下了早朝,苏芩从金銮殿上出来,问一个走在她旁边的官员道。
官员身子一抖,整个人跳了起来,一个窜步离苏芩几乎有三尺远。
苏芩:“……”这把她当细菌看的态度是怎么回事?
展沐风慢慢的走到苏芩身边,恣意的享受独数夫君的位置,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
嗯,这帮大臣还算识时务,派出去的差事也差不多可以了。
有因为摄政王一个眼神就识时务的聪明人不少,可是反射弧太长的人也少。
没有接收到震慑信号的大臣,因为停留在苏相身上的目光实在是太长了,便是被摄政王安排了一年份都忙不完的差事。
这下子,即便是反射弧有皇宫整个围一圈的长度那么长的大臣,也在其他聪明大臣的提点下,知道自个儿是哪里做错了。
于是乎,满朝上下达成了一致,不看苏相。
哪怕苏相长得再好看,再芝兰玉树,再谪仙,他们都不会再看一眼。
想看?
行那,用摄政王的话来说,眼珠子留下,管看个够!
苏芩不再有人花痴和觊觎,摄政王满意了,可是被当做病菌的苏相却是窝火了。
“这帮人怎么回事?贼眉鼠眼,畏畏缩缩,太丢我西凉人的脸了!”
苏芩火大的骂道,声音很大。
大臣们听得眉头直跳,却是不敢反驳。
没错,他们是看着畏畏缩缩,可这能赖谁,有一个自动放杀气还折磨你叫你有苦没处说的摄政王在,谁特么的不知死活的接话!
“别气别气,身子是自己的,气坏了不值当。这帮人就是畏畏缩缩,贼眉鼠眼,你看我,多看看我就是了。”
展沐风接话道。
苏芩看向展沐风,这帮人里还就他一个看的最顺眼,点头道:“嗯,我多看看你,这帮人瞧着就心塞。不说了,我还得去乾清宫,小包子刚刚给我比了手势,要我过去找他呢。”
“嗯,你去吧。”
“那,我桌上的那些奏折……”一国的丞相,处理的奏折也是不少的。不过大部分的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什么谁家的鸡被偷了啦,什么隔壁阿花家的狗阿黄偷吃了邻居家才买回来的排骨啦……重要的奏折,都送到了展沐风那里。
他是摄政王,有眼力的大臣可不想得罪了他。
“没事,全交给我就是了。”展沐风应道。
苏芩惊喜的看他,“你真好。”
展沐风心里就像是吃了棉花糖一样,甜甜的,酥酥的,麻麻的。
------题外话------
祝大家春节快乐,心想事成,事事顺利^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