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喔喔。”
鸡鸣三声的时候,京城郊外某家农户小院的农户已经收拾了自家的鸡鸭和蔬菜,扁担挑着箩筐往城里走去。
在农户身边,站着一个年轻力强,古铜色皮肤的年轻男子。
年轻男子牵着一个小女孩,三人一前两后的走着。
这里离京城并不远,走了大约一个时辰,他们便是到了城门口。
昔日里吵吵闹闹的街道,即便在城门外尚且有百米远,也能够听得清清楚楚。
可是今日,城里却是格外的安静。
城门口,只稀稀落落的站着三四个老弱残兵。
“哥哥……”
小女孩不安的拽了拽年轻男子的袖子。
年轻男子蹲下身子,摸了摸她的头,“别怕,你和你爹在这里等着,我去前头看看。”
“大郎?”
挑扁担的大叔喊道。
年轻男子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笑容,大步的往城内走去。
昔日里热闹非常的街道,只摆了几个小摊,清冷无比。
“这位军爷?怎么城里没有人?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名叫大郎的年轻男子走到几个守门的士兵面前,掏了几枚铜钱出来,问道。
“才这么几个铜板?”一个老兵抱怨道,却还是将铜钱给接了过去,“城里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大郎接着问。
老兵看着他,却是不说话。
大郎又从兜里掏出几枚铜钱来。
“吴王带兵入了京城,六王和其余镇守边关的三位将军都是来了。”
大郎皱眉,走到扁担大叔身边。
“大叔,城里发生大事了,你赶快带了女儿回去,免得惹上麻烦。”
“哎!闺女,咱们快回家去。”牵着女儿的手,扁担大叔便是往回走,几步后,没见大郎跟上,他又转过身子,“你也跟着咱们一道回去吧!”
“不了,我还有别的事情在,大叔,你们快走。”大郎摇头,大步的进到城内。
“哥哥……”
小女孩瞧着他的背影,一脸不安。
扁担大叔叹了口气,“咱们走吧,”拉着女儿的手离开了。
大郎走在宽敞无比的街道上,却是能够感觉到有人从窗户悄悄地盯着外头。趋利避害,乃是人的本能,危险来临,百姓们都紧闭了家门不出来,免得惹祸上身。
然而,城中某户人家的大门却是开着。
“大人?咱们正要去皇宫吗?”
楚楚瞧着苏芩,皱眉问道。
苏芩瞧了瞧紧张的手心直冒汗的拓海,点了点头。
“大人,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清清走过来说道。
苏芩拉着拓海走上马车。
楚楚叹了口气,也跟着跳上马车。
马车轱辘的转动起来,速度越来越快,就好似拓海此刻无比紧张的心情。
“小包子,怕吗?”
苏芩问道。
拓海抬起头,瞧着她的眼睛,点了点脑袋,“怕。”
苏芩笑了,“别怕,有我在,我不会让别人伤害你。”
拓海重重的点头,紧张的心情因为苏芩的这句承诺,变得轻快了不少。
皇宫门口,吴王等人集中站在一处,等待皇上接见。
“宫内有人叛变,我等听说之后,马不停蹄的赶来,却是不及吴王啊。”身形微胖的齐王站在最前面,别有深意的对吴王道。
吴王眯了眯眼睛,不慌不忙的道:“西吴离京城要近一些,本王听说了皇上病重,且宫廷又被乱臣贼子把持,便是殚精竭力的赶了来。不小心领先了诸位王爷一步,还请诸位王爷见谅。”
他的声音小小的,细细的,一如印象里给人的感觉。声小、腼腆、话不多,是个不用当回事的主。
可是经过了这次,其余众人却是不敢小觑了他。
“怎么过了这么久,皇上那边还没消息?那位公公,你过来一下。”没耐心的鲁王随手往宫内一指,便是指到了一个瘦瘦小小的太监。
瘦太监欲哭无泪。
这些可都是惹不起的主,怎么就点到他了呢?
“磨蹭什么?你还不快些过来?”
鲁王瞪起铜陵大眼,大声的嚷嚷道。
被他这凶神恶煞的模样一瞪,瘦太监再不敢耽搁,抖着膝盖飞快的跑过去。
“你去一趟御书房,看看皇上怎么还不来?”
“是,将军。”
瘦太监转身,走了两步,拔起腿便是跑了起来。
鲁王对此甚是满意,面上怒色稍解。
“娘娘,这可怎么办?几位王爷怕是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御书房内,皇后的贴身宫女一脸惶恐的道。
皇后看向床榻上一动不动的拓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替本宫更衣。”
……
马车在承乾门停下,苏芩抱着拓海下了马车,往宫里走去。
“站住!没有将军的口令,任何人不得进宫。”
手握长枪的两个士兵,面无表情的道。
楚楚上前一步,挡在苏芩和拓海面前,怒道:“瞎了你们的狗眼,苏相苏大人也是你们能拦的?还不给我闪开!”
长枪对准楚楚的脖子,两个士兵色厉内荏,“没有将军的口令,擅长者格杀勿论!”
“混账!”
冷冷的男声传进众人耳朵里。
众人回头,膘肥体壮的骏马上,一身黑色战袍的男子周身散发着凛冽清寒之气,叫人不敢抬头直视。
展沐风来到苏芩身旁,翻身下马,缰绳往身后一扔,仔细的打量着她。
“上将军!”
握着长枪的一个士兵,忽然无比激动的喊道。
展沐风给了他一个凉嗖嗖的刀眼。竟敢呵斥苏芩,他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完全不在乎展沐风凉凉的刀眼,士兵仍旧是一脸兴奋,扭头,扯了嗓子,大吼:“应将军、葛将军,你们快来,你们快来……”
呼啦啦的,下一秒便是走来了几个匪气十足的将军。
他们跑起来的样子,像是要吃人。
“上将军。”
几人停在展沐风身前,一脸激动。
反观展沐风,却是神色如常,“闲话不说,如今宫内情况如何?”
“吴王等人已经进了御书房。”应将军回道。
“威震将军等人呢?”
“他们驻守在城外,并未入城。”
展沐风点了点头,“带路。”
“是,上将军。”
应将军大步的走在前面,神情难掩激动。就知道与上将军团聚的日子并不会远,如今,可算是等到这一天了。
御书房,皇后已是一身华丽凤袍。
“启禀娘娘,诸王已在御书房外等候多时了。”宫女进到殿内禀报。
皇后点了点头。
立时,紧闭的殿门被打开。
明亮的阳光顺着渐开的门缝,大片大片的落在殿内。
众位王爷,以齐王为首,纷纷进到殿内。
“参见皇后娘娘。”
诸王躬身行礼。
皇后摆了摆手,“诸位王爷请起,赐座。”
“多谢皇后娘娘。”
诸王以此落座,紧接着,鲁王第一个发问,“皇后,怎么不见皇上?”
“因皇宫突遭天灾,又逢皇贵妃伺机逼宫,皇上受了惊吓,至今身子骨尚未转好,太医说,还得好好静养,怕是无法与诸位王爷相见了。”
“哦?皇上还病着?”
鲁王皱眉,嘴里念叨:“当皇帝久了,难怪病歪歪的。”
他这番大不敬的话,殿内却无人说一句。
“敢问皇后,何人诛杀了皇贵妃,平息宫内叛乱?”
齐王问道。
皇后停顿了一会儿,这要她怎么说呢?皇上忽然回光返照,将没有防备的皇贵妃给掐死,群龙无首,一场宫变便是这样的结束了?
“皇上英明,在昏迷前勉强将皇贵妃给治住,平息了叛乱。”皇后沉声说道。
齐王紧接着发问,“若是如此,吴王在皇上平乱之后,还带兵闯宫是什么意思?”
吴王跳起身,恨不得指着齐王的鼻子破口大骂,“本王那时并未接到消息,一直以为皇宫被逆贼控制,救主心切,不得已才闯了宫。”
“救主心切?本王怎么听说,吴王闯入宫内之后,将九皇子给杀了!”
“齐王,你是不是想说本王谋反?”吴王勃然大怒。
“难道不是?”
吴王不理他的话,看向皇后,“娘娘,齐王如此污蔑本王,本王还请皇上给本王一个公道。”
皇后皱眉,“吴王,本宫方才说了,皇上还病着。”
“哼,不知道皇上是真病?还是娘娘说皇上病了,皇上才病了。”
“你……”
“诸位王爷,你们的意思呢?”吴王看向其他人。
鲁王皱眉,心直口快的道:“那就去看看皇上到底病没病?”
“说得好。”吴王恨不能给鲁王点上三十二个赞了。他看向皇后,接着道,“娘娘,还请带我们去见皇上吧。”
皇后娘娘咬紧下唇。
齐王与吴王的一唱一和,她算是看出来了。
“怎么?皇后不想我们去?”
吴王不怀好意的道。
几位王爷同时变了脸色。
皇后站起身,“几位王爷不怕打扰了皇上,那就请吧。来人,撤屏风。”
一声令下,十二个宫人进到殿内,迅速的将皇后身后的一大片屏风撤下,现出明黄色的幔帐来。
齐王等人紧盯着黄色幔帐,恨不能穿透了它,将里面躺着的人看个清楚。
“皇上,臣救驾来迟了。”
吴王哽咽一声,大步的往床边走去,撩开幔帐。
皇后瞪大眼睛,却是不敢阻拦。
吴王阴测测的瞧了她一眼,对着皇上躺着的拓翼,喊道:“皇上?”
殿内安静的仿佛一根绣花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够听得见。
良久,没有任何回应。
吴王大着胆子推了推拓翼,却仍然是不见他有什么反应。伸出手指凑到拓翼鼻息下,吴王瞪大眼睛,惊呼,“啊?皇上,皇上怎么没有呼吸了?皇后,你竟然敢谋害皇上!”
刷刷刷。
不知道藏在身上何处的刀剑被拔了出来,诸王刀剑相对,谁也不让谁。
拓翼的几个儿子,太子已死,二皇子和七皇子不成气候,九皇子死了,三皇子和皇太孙不知下落,如今,想要登上帝位的最大威胁,便是眼前的这些人。
“咳咳。”
咳嗽声传进众人的耳朵里。
吴王等人转身,惊恐的瞪大眼睛,原本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拓翼,竟然颤颤悠悠的伸出了手。
“皇上?”
皇后也被吓了一跳,却是跑到拓翼床边,握住他的手,哭诉道:“皇上,您总算是醒了,太好了……”其实心内早就吓死了,谁能想到,当着她面死去的皇帝,竟然又活了。
拓翼握住皇后的手,皇后颤抖的身子,忽然就停住了。
拓翼看向众人,张了张嘴,却是说不出话来。
“既然皇上无事,臣就告退了。”
齐王第一个开口道。
在他之后,鲁王等人分别告退。
“你是谁?”
良久,皇后凑近拓翼虚弱而苍白的脸,冷冷的质问道,眼睛里却是没有杀气。
床上的“拓翼”眨了眨眼睛,灵活的从床上翻起来,咧嘴一笑,“皇后真是好眼力。”出口的声音,却是说不出的年轻。
皇后逼近他,沉声道:“你到底是谁?”
“拓翼”收了笑,亦是一脸沉静的道:“皇后请放心,我是上将军的人。”
皇后停顿了半片,“你是展沐风的人?”
“拓翼”点头,“上将军知晓宫内之事,知道娘娘必定会受到困扰,便是让小的前来。”
御花园,百花开的正好,然而宫内众人,却是无心欣赏。
“如今皇上已醒,我们该当如何?”
赵王不安的问道。
鲁王白了他一眼,“该如何?自然是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只怕,有些人不会让我们如此。”
齐王拉长了嗓音。
吴王别有深意的道:“如今宫内才经受了大劫,必定没有时间修整,我们若是行动,皇上也奈何不了我们。”
鲁王睁大眼睛,“吴王,你是要——”
吴王捂住他的嘴巴,看向齐王,“你以为呢?”
齐王低着头,沉思良久,再抬头,眼里却是一片冰冷,“是成是败,只有搏一搏才知道。”
“赵王,你呢?”
“燕王?”
其余几人相看一眼,皆是点了点头。
与其被拓翼猜忌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干掉,重复每年提心吊胆的进京朝拜,倒不如拼上一拼。
众人达成一致,只剩下最后的一个人了。
吴王慢慢的松开掩住鲁王口鼻的手,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
“也算上我一个。”鲁王表态。
“好,事不宜迟,咱们这就行动。你们各自带了多少人?现在在什么地方?若是召集,最快能什么时候赶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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