秸莹自己从宫女处寻来一柄玉骨蚕丝迎春花图案的蚕丝团扇,轻悠悠的给正襟高座的太女殿下独孤千羽,缓缓扇凉。
独孤千羽居高临下的看着,殿中抱着两个小婴儿的那个跪在殿中的高大健硕眉眼粗犷的汉子,只见那两个被他抱在怀里的婴儿,被柔软的蜜桃色素缎袄被,温柔包裹着,被子一角轻轻挡在他们头上,让人看不清他们可爱讨喜的小小面庞。
千羽眼眸流转,丰润美好的小小嘴唇,轻轻的开合,居高临下的询问
“你怀里抱着的可是我允叔叔的两位皇世子?”
看到面前的太女殿下就仿佛看到尊敬的师父,塔木真知道殿下虽年幼,但是才情卓越聪敏过人,太女殿下是认识他的,还人前人后的叫他野人叔叔,此时却装作不认识,一定是怀了别样的心思。
塔木真不知道太女殿下心里是如何想的,是不是真的听信了别人的挑拨,开始痛恨自己的娘亲,可是他却知道自己一定要如实回答,毕竟这两个孩子是她的。。
塔木真来不及细想,却不愿撒谎欺骗年幼却早慧的太女殿下,遂轻轻抱着两位皇世子,咬着厚实的唇,无声的摇了摇头。
“你摇头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们不是我叔叔的两位皇世子?那他们是谁?他们是谁的孩子?”
独孤千羽没想到面前这个,曾经陪伴她玩耍,曾经把她高高举过头顶的九尺汉子,竟然在她面前做出如此古怪的反应。
她心中惴惴,来不及细想,便是微微挑了挑眉,冷声又问,神态举止都像极了她的父皇龙炽帝!
太女殿下独孤千羽,眉宇间独属于上位者的威严,让塔木真不由得身子一颤,他咬着唇,又无声的点了点头,须臾间,又快速的摇了摇头。
前尘往事一言难尽,他有千万句话想要和面前的太女殿下说,可是到了最后却不知道从何开始,更加不知道要如何讲起。
那么多汹涌的情绪在心中激荡,却最后化成了无声的沉默。
太女殿下独孤千羽,见他不答,拧眉思索片刻,不由得小小的身子就是狠狠一颤。
此时紫翘和青樱从侧殿拿了千羽的衣裙缓缓的走出来,看到跪在地上的塔木真的瞬间,两人纤细的身子狠狠的一颤。
紫翘面露焦急,转身把手里的衣裙交给身边表情难掩惊讶的姐姐,想都未想,就快步走到了塔木真的身边。
青樱的手紧紧抓着手上的衣裙,强作镇定的缓缓走到千羽身边,千羽信任的偏过头,无声的看了她一眼,嘴角牵起一抹紧绷的弧度。
青樱面沉似水,站在太女独孤千羽身旁镇定的说道
“殿下累了,有我们几个服侍便可,你们这些让人心烦的东西,都给我退下。。”
青樱之前乃是文渊阁修撰女官,才华学识气度手腕,都不是寻常宫女太监敢与之比肩的,更何况她和紫翘这对姐妹花,得太女殿下百般信任,自然说出的话,便如太女殿下本人说出的话一样好使,殿中服侍在侧的宫女太监们,听到青樱的呵斥,忙噤若寒蝉的退下了,此时诺大东阳宫,只剩下寥寥几人。
紫翘狠狠的颤抖着,头上的金华钗朵,繁复精巧的金叶子,相互碰撞发出稀声响。
她一句话都没说,而去很可能是根本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她就是这样快步走到塔木真面前,抬手间,掀起盖在两位小皇世子脸上的小小被角。
此时双生麒麟子正睡的香甜,小小的浓黑眉眼,温润可爱的轮廓,让在场的几人,忍不住狠狠的颤抖。
此时紫翘已经压抑不出决堤的泪水,竟是忍也忍不住的,崩溃般痛哭了起来。
视线落在双生麒麟子小小面庞的瞬间,独孤千羽腾的一声,从紫蟒大宫椅上站起身,秸莹怕她起的太猛,忙去搀扶她小臂,千羽不管不顾的抖着唇,咬牙切齿的逼问,此时双眼通红蓄满泪水的塔木真
“他们。。他们可是。。可是。。他们。。他们。。”
青樱从来没见过千羽激动成这个样子,更加无法忽视妹妹的痛哭哀嚎,她心里咯噔一下,慌忙间蹬蹬蹬走过去,视线落在被塔木真抱在怀里的双生麒麟子轮廓深邃的小小脸庞的瞬间,只一眼,她便忍不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太女殿下!他们是。。您的亲弟弟啊!”
塔木真微微抬眼,流着泪低声崩溃嘶吼,这些岁月以来累积的委屈和不安,心碎和迷茫,便是全数在太女殿下独孤千羽的面前表露无疑。
塔木真记得,当时师父对大德后宫对她的诋毁已经略有耳闻,更加打听出自己俨然已经成为大德臣民口中的灵域妖女,后来甚至听说龙炽帝质疑太女殿下的血统,竟然做了滴血认亲。
师父不知道年幼高傲的太女殿下,对他人对她的污蔑诋毁相信多少,遂在临行前师父特意吩咐过他,他此次回到大德,只把双生麒麟子交滇南王手中就可以,千万不要在太女殿下面前揭开双生麒麟子身世的秘密。
师父说她与太女殿下此生很可能再也无缘相见,所以师父宁愿太女殿下恨她这个狠心的娘亲,也不愿太女殿下承担秘密被揭开后,居心叵测之人对她的构陷伤害。
师父她可一人背负世人所有的骂名,也不愿太女殿下再受到一丝一毫的折辱和污蔑。
塔木真知道自己无用,鲁莽而冲动,可是他就是不能欺骗千羽,他不能在小孩子面前撒谎。
他更加不能让早慧聪敏,异常敏感的太女殿下蒙在鼓里。
师父那般仁慈善良,太女殿下是他的亲生女,必然不是歹毒狭隘之人。
今天他一时冲动之下,索性让太女殿下与自己的两个弟弟相认。
其他的事他都不管,他就是不想骗千羽,就像师父不想双生麒麟子留在自己身边,认贼作父一样。
他们与太女殿下独孤千羽明明就是血浓于水的亲姐弟,为什么要因为大人的种种想法和担忧无法相认?那样是不是太残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