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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千锦出门时,一匹红色骏马疾驰而来,马背上的男人扬鞭,白玉般的面孔上噙着温和的笑。
黑玉般的眼睛最是动情,眉眼间却藏着锐利的气息,远远看着,是个翩翩贵公子。一如往昔的高大俊美,潇洒出尘,无意间最是惹人心动。
云千锦却屏住了呼吸,在这一瞬间,她全身的血几乎要沸腾!就算天崩地裂,她都不会忘记眼前的男人!
欧阳墨!
是他将自己送进冷宫!也是他!亲口送他们的孩子去喂狗!
可笑那么多年,她心中只有欧阳墨,因为爱,她天真的以为只要送他睡稳龙床,就能从此白首不相离。
最终却是害了自己也断送了孩子的命!
云千锦弯了弯腰,似寻常百姓那样俯身避让。
突然有温热的什物溅到了身上,云千锦摸了一把,触目猩红,她抬眼见门前已血溅三尺。
躺在血泊里的是个蓬头垢面的小乞丐,他胸口被马蹄踏出了血坑,骨头碎裂的声音很响,附近的百姓都听得脸色发白。
众目睽睽下,欧阳墨翻身下马,快步走到乞丐身边,摸了他的鼻息,轻叹:“只是轻伤,好在性命无舆。”
他握着乞丐脏兮兮的手,将腰间玉佩解下,放在了他的掌心,温声安慰:“我会安排人送你去济世医馆养伤,往后有任何困难随时拿着玉佩来宫门口通报。”
欧阳墨说得情真意切,过路的百姓都有些动容,云千锦却意味不明的弯了弯唇,眼神幽冷像是古井一般。
乞丐气息微弱,五脏六腑在马蹄踩踏的瞬间就已经破碎,这会儿只是回光返照,过了近日恐怕是无力回天!
百姓却为这位出手不凡的公子折服了,对乞丐都能有这等气度,着实品格高尚,绝不是故意伤人。
将众人的神色都看在眼里,云千锦不禁叹息,欧阳墨还未落冠,手段就这样圆滑,行事又是万分谨慎妥帖。
分明这心已经黑透了,一举一动却还是谦谦君子般,温润可靠。
实在是可怕至极!城府过深!
她竟被这样的男人牵动真心,她生不如死!
“小姐,恕我唐突,方才马受惊疾驰这才伤了人,吓到了你。这些银子你拿着,近日好好休息。”
欧阳墨走近云千锦,将一袋碎银拿了出来,笑容熨帖,端得是千分关心,万分自责。
纵是再铁石心肠的人都要感动了,但云千锦不会,她轻轻提着沾满血迹的衣摆,眸子波澜不惊。
夕阳泛着金色,将云千锦衬得很柔和。
她挑眉轻笑:“二皇子,我只是受惊,可这乞丐却是震碎了心脉,一条人命,您该怎么赔呢?”
欧阳墨的眼神一颤,竟有人认出了他!
不过是个女子,竟有这样的眼力,这样的胆识,真是……找死!
他叹了口气,笑道:“抱歉,是我养马无方。不过是个误会,来人,将他送去医馆。”
话音刚落,已经追上来的下属就将乞丐抱起,放在马上,扬鞭而去,纵然云千锦再深究,也追不上了。
云千锦冷笑,这不是心虚,又能是什么?
她的眼神过于嘲讽,隔着纱笠,欧阳墨都能感受到面前的女人通身都带着怨气。
他细细想了一会儿,断定这是两人初见无疑,于是他换上了从容的笑:“你想要什么赔偿?”
云千锦眼神冰冷,语气却很温柔:“我要什么,二皇子都会给吗?”
不过是个小女子,根本要不了什么了不起的东西,欧阳墨扬眉道:“那是自然。”
云千锦伸手,指向那匹打着响鼻,正为踩了人而洋洋得意的汗血宝马,说:“杀人偿命,我要它死。”
畜生两字咬得很重,像是意有所指。
在云千锦心里,这马和他的主人一样,都是该死的畜生,前世,这马踩了刚怀孕的自己。
以至,她一度难以成孕。
可欧阳墨只是随口一句畜生无辜就敷衍了她,放纵这马踩伤无辜孩子,踩死路边老人。
欧阳墨的眼微微眯起,眉眼间流转着戾气,他看着眼前如此敢说大话的女子,流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
云千锦很清楚,这马是欧阳墨的爱宠,从小抚养到如今,感情早已超过了身边的活人。
所以他才撕开了温情脉脉的面孔,连表面的儒雅都懒得佯装。
云千锦轻声提醒:“皇子一言,如有千金,怎么二皇子却要违背方才的许诺吗?”
有明眼人在人群中叫嚣:“是啊!皇子当街伤人,却连为害无辜的畜生都不肯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