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12回、三老人悲喜交加
过了几天,他发现儿子儿媳尽管和睦相处,相敬如宾,待自己也百般孝顺,但小夫妻各睡一床,使她眉目之间又增添了新的忧愁。尽管儿媳温柔娴淑,落落大方,但儿子不是一个真男人,这样怎能对得起娇玲?儿子虽然不以为然,但做母亲的感到羞愧,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多替娇玲做些家务;所以,一大早便起床刷锅做饭,让娇玲多睡一会儿,为儿子弥补一些歉意。她刚一开门,便听到儿子房间有说笑声,正在纳闷,只见娇玲打开了房门,与一位眉清目秀的男子走了出来,同时喊了一声:“娘。”
梅姑见状,目瞪口呆,手里的瓷碗“嘡啷”一声,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娘,您怎么了?”娇玲急忙上前扶住梅姑的胳膊道。
梅姑抬手指着盼娃,哆嗦着嘴唇道:“你……你是谁?怎么在……在我儿子房间里?”
小夫妻闻言,立即明白了母亲吃惊的原因,相互对视了一下,嫣然一笑。盼娃笑着道:“娘,我是您的儿子盼娃啊。”
梅姑望着他,摇摇头道:“你不是我儿子,你怎么跑到我儿子房间的?”
“娘,他真是您儿子盼娃;这件事还的从头说起,还是快到屋里说话。”娇玲搀扶着梅姑的胳膊道。
梅姑在小夫妻的搀扶下,走进屋里坐定,娇玲就将盼娃如何感激她救小蝌蚪,如何常听您念叨有个儿子多好,哪怕是个蛤蟆;又如何设法投胎转世来到人间报恩等事情经过,左左右右,前前后后地将盼娃的来龙去脉讲述了一遍;当然,没有谈及盼娃私自投胎费犯天条一事。
“是有这么回事,当时我是盼望有个儿子,经常念叨:有个儿子多好,哪怕是个蛤蟆,后来果然生了一个蛤蟆模样的儿子。昨晚,我还寻思着,尽管你们成了夫妻,可盼娃那个模样,实在对不住你,你们有各睡一床,我那心里真不是个滋味,如今好了,有了这个模样,你们小两口也算般配,为娘也就放心了。”梅姑说到这儿,乐极生悲,老泪纵横地道:“真没想到我这么一个孤老婆子,还有这么好的福气,不仅有了一个英俊的儿子,还有一个貌美的儿媳;这样,我就等着抱孙子了,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这样,就了却了你爹的夙愿,真是老天有眼啊。”
娇玲羞涩地面上一红,低头敛手,不再言语。
梅姑抹了一把眼泪,抓住娇玲的手,激动地道:“玲儿,尽管你们早已拜堂成亲,但你爹娘还不知道,本来我是想让你们回门的,可是考虑到盼娃这模样,生怕你爹娘不乐意,现在好了,盼娃还了男儿身,又是一个天大的喜事,今儿我们到你家报喜,让你爹娘高兴高兴。”
娇玲高兴地道:“还是娘想得周到,我们立即动身。”
说书拉呱,话分两头。自从女儿嫁给了戚尽善,姚玉奎与妻子秋菊整日愁眉不展,唉声叹气,往日的欢乐荡然无存。姚玉奎年事已高,对功名利禄,金钱地位看得极为淡薄;唯一的精神寄托就是祈盼自己的宝贝女儿能嫁一个有理想,有抱负,值得自己信赖的后生;一来继承自己的家业,二来老两口也有个依靠,尽享天伦之乐。可是,命运却偏偏捉弄人,硬是将女儿嫁给了一个不学无术,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的戚尽善,令老两口揪心地疼痛。更令姚玉奎揪心的是,自己虽然不才,但被百姓深深爱戴得一庄庄主,竟然无法阻止这门亲事,眼睁睁地看着女儿跳进火坑。更痛恨自己当时为什么不拼着老命阻止、反抗这门亲事;自己尽管还活在世上,这叫苟且偷生,苟延残喘。一种自责、愧疚、悔恨、疼痛交织在一起,犹如一条毒蛇般地时刻吞噬着他的心。女儿已经出嫁两月有余,再没回来看看;在没有邀请的前提下,自己又不便前去探望,只好派人打探消息,除了没有凶险意外,再没有任何消息。一种郁闷、忧郁,时刻凝结在心,使他再也无法从苦难的沼泽里挣脱出来。
秋菊不仅与丈夫姚玉奎有着同样的心情,同时还多了一份忧郁,那就是深怕丈夫忧郁成疾,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不仅这个家完了,自己也会崩溃。于是,自己强打精神,尽力照顾丈夫,渐渐地自己也有些吃不消了。两个月的时间,老两口犹如渡过了两个世纪的光景,两人逐渐苍老了许多。
这天,老两口正在喝闷茶,家人来报,言说小姐与姑爷前来省亲。不管怎样,思念女儿心切,还是激动万分,也不顾身份礼节,出门相迎。当二人走出门外,见到满面春风的娘儿仨时,两张嘴巴张成了一个大‘O’,半天没合上。首先,他们见到女儿娇玲面如桃花,神采奕奕,完全恢复了往日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的模样。再看女儿搀扶的是一位老太太,一眼就认出是女儿的姨娘梅姑;而梅姑的神态则令二人惊讶,平日里,她是多愁善感,面目憔悴一个妇人,今天则是满脸堆笑,热情洋溢的一个人,大有寒子登科,穷人乍富的感觉。再看搀扶梅姑的另一个人,是一位长眉凤目,白面丰颐,英爽之气,奕奕逼人的青年后生;他那长相与风采,不要说女人见了动心,就连男人见了也要多看几眼,甚至嫉妒的不敢直视与他。老两口正在纳闷,娇玲则雀跃地拾级而上,欢快地道:“爹,娘,我娘与盼娃来看您了。”
“什么?”老两口惊异地长大了嘴巴,傻愣愣的望着娇玲。
“我娘与盼娃来看您了。”娇玲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雀跃了一下道。
秋菊疑惑地道:“他不是你姨娘吗,怎地叫起了娘?”
“哈哈,亲家翁,亲家母。”梅姑接过话茬,自豪地道:“以前玲儿叫我姨娘,现在叫娘了,因为呀,玲儿成了我的儿媳,能不叫我娘吗?”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糊涂了。”秋菊大惑不解地道。
“爹,娘,这就是您的姑爷盼娃。”娇玲急忙解释道:“您还不知道,您就知道了……”
盼娃见二老如坠云雾,懵懵懂懂地望着自己,急忙上前施礼道:“岳父岳母大人在上,请受小婿一拜。”
“你……你是盼娃?你怎么会是这个样子?”姚玉奎惊愕地道。
娇玲一手拉着爹的手,一手拉着娘的手,得意地道:“现在您的女儿改嫁了,不再是戚家的人了,您的姑爷成了盼娃,就是他。”说着,抬手指了一下盼娃。
“这就是我的儿子盼娃,再也不是以前的模样了,这个模样,您们可否满意?对得起您的宝贝女儿吧?”梅姑自豪地道。
秋菊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都糊涂了。”
“娘,我们还是到屋里说话吧,一时半会是说不明白的。”娇玲道。
全家五口人坐下来,你一言,我一语地把盼娃如何报恩,如何变了模样,戚尽善如何将娇玲转嫁给盼娃的过程,详细讲了一遍。只把个姚玉奎夫妇乐得合不拢嘴,脸上绽出了千层笑纹。秋菊道:“以前你我姐妹相称,如今成了亲家,这就叫做亲上加亲了。”
姚玉奎感慨地道:“有道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原本与戚家联姻是一个大灾难,我与玲儿娘整日熬煎与痛苦之中,谁承想一夜之间却变了样,坏事变成了好事,我这心里啊,总算是安稳了。”
秋菊道:“亲家婆,这就叫做恶有恶报,善有善报,我们都是善良之人,你拥有了这么一个好儿子,是上天赐给你的,也是上天赐给我们的好女婿,今后我们大可尽享天伦之乐了。”
姚玉奎闻言,神色凝重地道:“虽然我们两家喜结连理,但这件事有些蹊跷,以戚尽善的为人,怎么可能让玲儿改嫁呢?戚国文也不会这么做,这里边肯定潜在着一个阴谋,因此,我们不能掉以轻心,行事须得谨慎,免遭不测。”
盼娃点点头道:“所言极是,这里边一定暗藏着玄机,只是我们尚且不知道罢了,但是,请岳父、岳母大人放心,无论出现什么事,或者有什么意外,小婿有能力应付妥当。”
姚玉奎道:“那我就放心了。”
接下来,全家五口人落座用膳,深浸在无比的欢乐与幸福之中。
这天,戚尽善带着周三、边四前来探望娇玲,恰巧只有她一个人在家。三人发现娇玲面色红润,精神焕发,越发显得如花似玉,妩媚动人,使他再也控住不住自己,走上前去拉住娇玲的胳膊道:“在这儿生活了一段时间,够难受的吧,我实在不忍心让你受苦,还是跟我回去吧。”
娇玲甩开他的手,厉声道:“为什么跟你回去?凭什么?”
戚尽善道:“凭什么?你是我的夫人,不跟我回去,你还要在这儿呆一辈子啊?”
娇玲冷冷地道:“我是跟你拜过堂,成过亲,但如今不是你夫人了,你还是快给我滚,我不愿看到你。”
戚尽善理直气壮地道:“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要你跟那个蛤蟆成亲,只不过是让你知道什么是穷富,什么是男人,如今已经两月有余,你彻底明白了吧?跟一个没有一点男人味的人生活在一起,很不是滋味吧,还是跟我回去尽享天伦之乐吧?”
娇玲斜睨了他一眼,鄙视地道:“戚尽善,你别以为有钱有势就能得到一切,你要知道,人,是有良知的,是有感情的;做人,要懂得真善美,要遵循三纲五常,仁义礼智信;相如你这种放浪不羁,飞扬跋扈之人,就是再有钱,再有势,我姚娇玲也绝对不会跟你在一起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戚尽善趾高气昂地道:“骂得好,我就是一个放浪不羁,飞扬跋扈之人,就算是一个十足的王八蛋,但总比一个大蛤蟆强吧。”
娇玲只气得峨眉横竖,凤目圆睁,抬手指着戚尽善道:“厚颜无耻,你闭上你的乌鸦嘴,谁是大蛤蟆?你才是一个大蛤蟆,其实,你在我眼里连一个大蛤蟆都不如,你给我滚,给我滚。”
戚尽善道:“我就是连一个大蛤蟆都不如,但我是一个真男人,真男人是有滋有味,有情有义的,总比在这儿强,还是跟我回去吧。我不相信你会跟他过一辈子。”
娇玲仰望着门外的山峰,憧憬地道:“我就是要与他过一辈子,我喜欢他,从小就喜欢他,他为人善良,忠厚老实,有情有义,我要与他白头到老,携手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