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张燕如今想要承担这样的一份责任,
还是有着极大的欠缺的,
只看关中这个地区,
吕布已经交给他这么长的时间进行打理,
并且还给他分派了张既和钟繇这两个人作为副手,
可以说是,已经帮助的十分到位了,
但是张燕自己没有意识到吕布这样安排的深意,
张既和钟繇两个人,
也不知道为何,
并没有对张燕进行任何的提点,
或许是,有一些或明或暗的提示,
但是张燕这个笨蛋,
自己没有察觉出来,
当然,吕布认为,
这样的一种推测和结论,
绝对是最接近事实真相的,
张燕这家伙,
典型的一个战争狂人,
巴不得时时刻刻都能够带兵冲杀,
可以说,如今的他,
越来越接近于历史之中的张燕,
那个冲锋陷阵英勇无敌,
而后帅十万部众投降曹操,
然后泯然与众人的张燕。
吕布给他规划的路线显然不是这样一个,
只知道沙场征战,
而不知道主政一方的一个莽夫。
轻轻地敲击了两下桌子,
张燕终于从沉思中醒转了过来,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主公,张燕知错了。”
“哦?”
吕布闻言挑了挑眉,
他有些疑惑地看向张燕,
张燕竟然会一上来就直接认错,
这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了。
“你何错之有?”
“燕令主公失望了!”
“此话怎讲?”
吕布端起旁边的茶杯,
浅浅地呷了一口茶,
饶有兴趣地询问道。
张燕深呼吸了一下,
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神情变得轻松了许多,
“主公是希望燕能够成长为一方大员,但是燕鼠目寸光,却只想着领兵打仗,与主公的期望背道而驰,所以,燕才说自己令主公失望了。”
吕布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
饶有兴趣地继续问道:
“还有呢,你继续说下去。”
察觉到吕布的心情有所好转,
张燕的紧张情绪便也消除了不少,
说起话来,也更加的有底气道:
“主公,仗总有打完的一天,即便是有着无穷无尽的战争,但是,我也总有上不了战场的一天,等到那一天到来,我基本也就相当于一个废人了……”
吕布抬了抬眼,
张燕神色有些落寞,
但是却并没有多少颓丧,
于是吕布没有开口打断他,
而是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主公之所以将我安排在这样的一个位置之上,更多的是在为我考虑,希望我将来不仅仅只是带兵打仗一途,更是要让我学好为官之道,治理好一方领土,如此,也算是为末将将来留下了一条后路。”
张燕说完这一切,
偷偷抬起眼,
小心翼翼地看着吕布,
心中很是忐忑,
他不知道自己说出的这些话语是否是吕布所满意,
不过,这却是方才听完吕布的话语之后,
他自己内心之中真正的感受。
并且在他心中有了这样的认识之后,
更是涌动出了无限的感动,
吕布不仅仅只是单纯地为他准备后路,
更准确的说,
应该是给他指明了一条道路,
指明了一条能够让后世子孙都受用无穷的康庄大道。
和张既以及钟繇共事了这么久,
他十分的佩服这二人,
更是深刻地认识到一点,
武夫马上平天下,
文人笔下治江山,
随着吕布势力的不断增加,
需要越来越多能够治理江山的文人,
而随之对应的就是,
对于征战天下的武夫,
所需求的就不会如从前那般迫切,
所以说,吕布这般计较,
这是为了张燕的未来而未雨绸缪,
有这样的主公,
张燕怎么可能会不感动万分。
吕布听到了张燕的回答之后,
也感到十分的满意,
至少这说明,
张燕这家伙还不算无可救药,
自己之前的那一番解说,
最起码这一次让他明白了自己的良苦用心。
“献忠,你说得不错,基本明白了我的良苦用心,我总算是有些欣慰了,呵呵呵。”
张燕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
吕布手肘压在膝盖上,
身子微微前倾道:
“不过,单纯知道了可是不够,远远不够的,你还需要去做到,这一点,你是怎么认为的呢?”
张燕双手猛地一抱拳,
昂首挺胸地向吕布说道:
“回禀主公,张燕定然不辱使命,还请主公拭目以待。”
吕布闻言扬天长笑,
手掌重重拍了一把扶手,
朗声说道:
“好!张献忠!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笑声止歇过后,
吕布示意张燕在旁边坐下,
他这才缓缓开口道:
“不过你也不用过于担心,有张既、钟繇二位的辅助,你这方面的工作,不会过于难以开展,另外,既然杨修这个时候来到关中,想必也是看出了这边的隐患,定然也是为了这件事情而来,在这个时候,你保持之前的做法就好,不需要做太多的事情,让他们三人放开手脚去做就好。你所需要做的,就是保障他们的安全,坚定他们的信心,同时,最重要的是,认真向他们三人学习,取长补短,你才能够进步。”
张燕重重地点了点头,
将吕布所说的话语一字不漏地记了下来。
“献忠。”
吕布声音再次放缓,
语重心长地说道:
“你是黑山军出身,更是咱们黄巾军的老弟兄,你应该也清楚,这么多年以来,虽然黄巾起义已经过去了许久,但是世人们,对于黄巾的看法始终不能根除,即便是在咱们并州内部,这种类似的事情没有那么严重,但是却始终存在着,这一点,咱们谁都不能去否认。”
张燕虽然不想承认,
但最终还是微微点了点头,
不仅仅是对他们有所看法,
更准确的说法,
应当是有所偏见才对,
认为他们黄巾出身的人,
大多粗鄙不堪,
甚至是一群贱民,
类似的场景和话语,
虽然在张燕、廖化、周仓这些出身黄巾的高级将领面前,
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但是他们却也十分的清楚,
不论是在军队之中,
还是说在地方,
这种论调始终是存在着的。
吕布深深地看向张燕,
“这种情况我很不喜欢,很想要去改变,但是我却没办法完全扭转,真正能够让所有人有所改观的,只能是通过你们自身的努力,而张燕,我认为你就是应该在这种时候站出来,让所有人对你们刮目相看,让所有人都知道,咱们黄巾好汉们,那是实实在在的好汉子,不是一群犯上作乱的暴民,是真真正正想要让百姓们,过上安稳日子的!”
张燕猛然抬起头,
嘴唇紧紧闭着,
双目坚定地看着吕布,
他没有说什么豪言壮语,
也没有立下什么重誓毒誓,
他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但是,这一个简单的动作,七号
已经足以说明他的决心。
“献忠,如今关中不仅仅要维护住此地的稳定,同时,西南蜀州开战在即,西域和冀州方向,同样战事也会持续一段时间,关中作为中枢之地,你肩上的担子很重!八百里秦川沃野千里,粮食这一点你可千万不能给我掉链子,那一年的蝗灾咱们措手不及,出现了大量的损失,这几年咱们可是为了防备蝗灾,作出了大量的准备,同样的事情若是再次出现,我定然严惩不饶!”
“喏!”
“还有,兵员的训练也不能懈怠,战争还没有结束,甚至在一段时间之内,还会变得更加严重,不论是防护还是负责外出支援,你们关中都显得尤为重要,因此,军事方面你必须要抓牢抓紧!”
“喏!”
吕布站起身,向着门外走去,
远处一层乌云渐渐汇聚,
看样子是要下雨了,
吕布望着天上的云朵,
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他突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这种感觉的来源,
他察觉不到,
具体是哪一方面,
他也无从得知,
但是却在心底之中,
能够明显得感觉到一阵压抑。
吕布在关中不准备多做停留,
曹昂那边没有任何异常的消息传来,
但是反而这样的情况,
越是让吕布感觉到不对劲,
不过吕布却也不敢轻易离开关中,
既然已经来到关中,
至少要让自己出现的消息传出去,
这样才能方便张燕等人下一步的行动,
在张燕的安排之下,
第二天的夜里,
吕布举行了一场盛大的晚宴,
城内各大家族的首脑,
基本都到齐了。
晚宴进行得很顺利,
各个家族的首脑,
见到吕布的突然献身之后,
纷纷感到十分的惊讶,
不过旋即他们将这种心绪掩藏了起来,
晚宴进行得很热闹,
觥筹交错、宾主尽欢,
一直持续到后半夜才终于结束,
吕布拖着疲惫身躯回到书房,
喝了一碗醒酒汤后,
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虽然他十分的困倦,
但是却不得不强撑精神,
因为还有一个重要的人要接见,
只能够趁着现在这仅有的时间,
稍事休息一阵。
由于心中的琐事实在是太多,
虽然吕布竭力想要休息一会,
但是却发现这只是徒劳,
等待足足持续了近顿饭的功夫,
吕布都快有些忍耐不住,
按照正常来说,
对方应该早已经到来,
不过张燕不是不知轻重之人,
既然现在还不曾到来,
想必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主公!”
就在吕布等得不耐烦的时候,
张燕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吕布挑了挑眉,
向张燕望了过去,
对方脸上带着些许羞愧之色,
显然也是清楚自己迟到,
但是表情之中,
更多的却是惊讶的神色。
吕布的眼角余光看见,
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身影,
其中一个人,
正是他今晚等待之人,
身上一袭华贵的锦袍,
满面红光、浑身酒气,
但是双眼之中却是异常的清醒,
他正是甄家在关中的代言人,
名叫甄?,乃是甄家的嫡系弟子,
也是那个欺压那名甄氏旁系,
导致其叛变的家伙,
正是吕布今夜等待的对象。
不过让吕布最为震惊的,
却是站在甄?前面半个身位的中年人,
两鬓已经有些花白,
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
给人感觉如沐春风,
此刻,他的脸上挂满了风尘之色,
看起来像是赶了很长时间的路。
吕布见到这个人出现的瞬间,
先是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而后露出了一阵冷笑,
来的这个人,
正是甄家的三当家——甄尧,
吕布没想到他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不过想一想却也猜到了缘由,
想必是发生了那件事情之后,
甄家迅速做出了反应,
才将甄尧派到了关中地区附近,
自己昨日来到长安城的消息,
并没有进行刻意的隐瞒,
凭借甄家的人脉,
探清这个消息,
并算不得是难事,
想必是从附近匆忙赶到长安,
这才一身的风尘仆仆。
“呵呵,这不是甄三爷吗?三爷大驾光临,吕某人有失远迎,实在是罪过罪过!”
吕布收敛起脸上的惊讶神色,
皮笑肉不笑地扔出这番话,
此言一出,甄尧和身后的甄?忙不迭跪伏在地,
甄尧颤巍巍的声音传了过来:
“主公折煞甄尧,折煞甄家了!”
“折煞!?哼,你们甄家眼里可还有我吕布!?”
吕布双眼圆瞪,
狠狠地一拍桌子,
盛着醒酒汤的那只碗,
立刻被震得跳了起来,
晃了几下之后,
跌到地面之上摔成了碎片,
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不光是跪在地面的甄家两人,
一旁站着的张燕,
都忍不住机灵灵打了个寒颤。
吕布平日里很少发火,
但是一旦怒火爆发,
那威势非同小可。
甄尧忙不迭地磕了三个响头,
身后的甄?,
更是浑身一阵哆嗦,
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原本的三分醉意,
立刻被惊得烟消云散,
跟在甄尧的身后,
磕头如同捣蒜一般。
甄尧磕完三个响头之后,
头颅立刻抬起,
额头处已经有血迹缓缓流淌,
他眼中没有任何的恐惧,
相反却十分的清澈,
目光直直地望向吕布,
他朗声开口说道:
“甄尧还请主公息怒,方才所叩之头非是因为叛逆之事请主公原谅。而是因为,此事另有隐情,只是之前主公不在,我等万般无奈之下,只能自作主张,先行安排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