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语气淡然地说道:“我就是我,不一样的烟火。”
虽然语气淡然,但是话语之中的坚定却是让人能够听得很清楚。
郭嘉虽然不明白吕布所说的那‘不一样的烟火’究竟是何物,但看到吕布如今的模样,他是十分的开心的。
吕布是否会改变,需要时间来证明,但是至少,即便他性格中还是有着一面,但是却不再会变成阻碍或者影响他做出正确抉择的原因。
笑了笑,郭嘉拱手道:“恭贺主公!”
吕布也笑了起来,这确实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郭嘉接着问道:“想必关于董卓,主公亦已明了。”
吕布再次回想起那一天,董卓与他说出的那一番话语,紧接着,他又想起一个人。
一个仅仅见过一面,但却在他心中留下难以磨灭印记的人;一个强大恐怖至斯,让他都生出无力抗拒之意的人;一个邪气纵横,却又仿佛隐藏着沉重过往的人——血凰。
“流浪千年,心血已凉;
浮屠众生,涅盘成凰。
逆碎苍穹,我要毁灭这污浊之天;荡尽寰宇,我要重塑这混沌之地;
剑在我手,我命由我不由天;
念及苍生,血凰涅盘开新篇!”
那似乎侵染鲜血,沉重得难以复加的话语,从那个男人的口中说出,偏偏又给人带来一股苍凉悲戚的感觉。
吕布永远不能忘记那一天,那一刻,那个人,那一双眼眸。
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才能够在潇洒邪异的外表之下,隐藏着掩盖不住的寂寥和悲戚。
摇了摇头,努力地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抛出脑海,吕布一语双关地说道。
“是魔也好,是仙也罢,又与我何干!”
“哈哈哈,正是如此。”
吕布笑着拍了拍郭嘉的肩膀,两人一起看向屋外。
夕阳还未落下,射出万丈耀眼的金光刺破漫天云彩,将天幕印染成一片红霞。
“娄乌大哥!”丁瑶一如既往地明艳大方。
一件大红色的留仙裙在风中飘舞,仿若摘落凡尘的仙子一般。
这留仙裙通俗来讲类似于后世的百褶裙。
相传西汉的皇后赵飞燕爱穿裙装,一天她穿了一件云英紫裙来到太液池边,在笙歌鼓乐中翩翩起舞。
突然间狂风大作,她像风筝一样飘起来,宫女慌忙追赶去抓她的裙角,赵飞燕的裙子被出褶皱,赵飞燕穿上皱纹的裙子更漂亮了,从此,宫女们盛行穿折叠出褶皱的裙子,美名其曰留仙裙。
娄乌冷峻的脸上不易觉察地柔和下来,轻柔地说道:“在。”
“对不起,娄乌大哥,瑶儿又迟到了。”少女不好意思地吐了吐丁香小舌。
娄乌看向少女的眼神中竟是宠溺,摇了摇头示意不碍事。
少女从背后拿出一个麻布袋子,神秘兮兮地拿出一个样式精巧的小玩偶。
玩偶整体由木头精雕而成,那是一个人的造型,身背长剑,负手望天,模样栩栩如生,竟然正是娄乌的样子。
就连五官的样子就雕刻的很精细,而且极为传神,连娄乌身上那种隔绝世间万物的孤冷气质都刻画的入木三分。
娄乌不由得看得呆了,他从未见过如此精巧的雕刻,更从未见过如此传神的雕刻,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而且,而且,这个木雕是她亲手所做,赠予自己。
娄乌感觉自己的心跳得特别的快。
无数次的生死危机之中,自己都未曾有过这样紧张激动的时刻。
“娄乌大哥,喜欢吗?”丁瑶娇憨的笑容绽放着耀眼的光芒。
“喜,喜欢。”娄乌此时只恨自己为何如此笨嘴拙舌,心中有着千言万语想要表达,但是到了嘴边,却只能说出一句出来。
他都恨不得狠狠地抽自己两个嘴巴。
丁瑶将那个精巧的木雕放到娄乌的手中,笑颜如花地说道:“咯咯,喜欢就好。这可是瑶儿专门送给大哥你的哦。”
“大哥。”娄乌在心中轻轻地重复了一声,将手中的木雕轻轻抚摸。
方才指掌相触间,激灵灵一个冷颤传遍全身,那是一种奇异地说不出的感觉,刺激而又令人贪恋。
丁瑶转身在娄乌身边坐下,柔荑环着蜷缩的双腿,小脸放在两个膝盖之间,自言自语地说道:“那吕布哥哥肯定也会很喜欢,嘻嘻。”
自顾自地说着话,白嫩的小脸上浮现两朵红云,羞不可抑的将小脸埋了起来。
“咔嚓。”娄乌仿佛听到自己的心碎裂的声音,抓着木雕的那只手,猛然用力,但却害怕将其损坏而不敢紧握那精美的木雕,关节都因为用力而变得毫无血色。
瞳孔之中慢慢出现血色,隐隐有着扩散的趋势,显得非常邪异。
沉默了许久,娄乌才终于让自己平静了下来。
“瑶儿,又在匠作营一直玩吗?”娄乌不经意地问出口。
丁瑶抬起头,小巧的瑶鼻微微皱起,从其中蹦出一个音节:“哼,人家哪里有玩。娄乌大哥你又编排人家。”
“那这木雕?”娄乌斜睨了丁瑶一眼。
虽然没有明说,但这意思却再明显不过,若不是玩,怎会弄出这种东西?
丁瑶不好意思地吐了吐小舌头道:“这,这都是忙完之后才弄的。”
愈来愈小的声音却怎么也不像是有底气。
娄乌没有说话,微笑看着丁瑶。
丁瑶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仿佛做了错事的小孩子一样,急急忙忙地辩解:“人家说的是真的,今天和张达大匠改进了好多东西呢,不信我讲给你听……”
娄乌认真地听着丁瑶的话语,望向她的眼神中始终充斥着温柔。
还有着一丝浓浓的愧疚,只是那少女却从未曾看真切。
春季的草原依然有些寒冷,原本温润的春风在这里却显得有些冷冽。
不过对于在草原上生活惯了的人们来说,这样的天气已经是难得的舒适了。
步度根率领鲜卑归顺吕布也已经有好几个年头了,经过这些年来的休养生息,鲜卑族人逐渐地开始恢复元气。
虽然人口不是短时间内能够恢复过来的,但是相比于从前,现如今草原上的百姓们,生活水平有了极大的提高,这与吕布的安边养民政策密不可分。
这数年以来,吕布始终致力于大力发展和提高草原的经济水平,派遣商队来到这里和鲜卑人进行大量的交易。
同时还鼓励并州的汉族人,尤其是有一技之长的人前来这边。
让他们传授游牧民族耕种技巧,养殖技巧以及其他各个方面的生活技巧,潜移默化地将这些马背上的民族,逐渐地由逐水而居变成了固定居所的生活状态。
当然这种改变目前看来还是收效甚微,不过对此吕布已经是非常的满意,这都归功于两个人,荀彧荀攸叔侄俩。
正是他们二人长期驻扎在这边,操持着这里的方方面面,这才能够发展得欣欣向荣。
现如今,鲜卑人的王庭已经是旧貌换新颜,不但建起了城垛,而且城中的各类建筑也是初具规模,如今已经成为了草原地区政治、文化、经济的交流中心。
城里一派繁华的景象,各地的商贾络绎不绝,接道上叫卖声,杂耍声,喧闹声不绝于耳。
“老爷,老爷,大事不好了。”一个下人急匆匆地跑进荀攸的房间。
荀攸如今已过而立之年,颌下长须已近半尺,此时正轻捋着长须,细细品味一卷书简。
荀攸平时非常注重仪表,也对自己的长须甚是自得,时不时地轻轻抚摸。
听到喧闹声,紧皱眉头放下手中书简,抬起头来查看。进来的人是他的老管家,跟随他已经十多年,很少见他如此慌张。
荀攸不满地说道:“如此喧闹,成何体统!”
管家低下头不敢看荀攸的脸,口中却是急切地说道:“老爷,出大事了。”
“何事?”荀攸压制心中的怒火问道。
“甄家倒运私盐的事情,走漏了风声,可能,可能……”老管家战战兢兢地说道。
荀攸心中一紧,抚弄长须的手竟然将一根胡须揪了下来,此时也顾不得心疼,连忙起身问道:“那小叔叔那边收到消息了吗?”
老管家摇了摇头:“应该还未曾受到消息,老奴知道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前来通禀。”
“速速把详细经过报于我知。”
“是……”
老管家正要开口,突然被一个声音打断。
“老爷,甄家来人说有要事相商,此刻正在客厅候着哪。”一个下人匆匆忙忙地从前院跑来,上气不接下气,显然是一路跑着过来的。
荀攸不再理会管家和那名下人,急匆匆地赶往客厅。
此时一位年方弱冠的青年神色焦急地在客厅内来回踱步,青年模样长得比较清秀,穿着一件裁剪合身锦袍,这位青年名叫甄睿字德清,是甄俨的长子。
甄家与吕布结盟之后,大部分的交易都是由他来进行负责。
“德清,怎会突然之间走漏了风声?你与我细细道来。”荀攸顾不得寒暄,一进入客厅就开口询问。
甄睿抱拳答道:“叔父,这次前来送货,原本一切顺利,却不料进入王城时,一辆货车突然倾倒,内里尽是粗盐。偏偏今日值守之人吴楠,见状之下非要查看,这一查看之下……”
荀攸狠狠一跺脚:“怎会如此不小心!回去等我的消息!”
说完不再理会甄睿,急匆匆地向府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