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 上吊(1 / 1)

所以说人没事的时候还得多读书,戴岳只是靠着以前看的古代哲学命理方面的书籍拆解了一下老板的‘求财’两个字。

五行来说,‘求财’两个字都有‘木’形,木嘛,自然是要结果的,五行水生木,自然是水果。‘求’字形似本,而又有‘不永’之相,‘财’字只有半个‘本’,又有‘搬贩’之形,前后一揣测,再蒙一把,基本也就差不多了。

没想到从前看的杂书在这儿派上了用场,要想温和的破除迷信,只能以毒攻毒,以迷信破迷信。

戴岳索性装到底,朝老板大喝到:“大胆,胆敢怀疑本帝君,信不信本帝君收了你今年的财运?”

先前测得一字不差,老板本不怀疑,只是求稳多问了一句而已。听说帝君要收回财运,老板慌忙下跪磕头:“帝君开恩,乡民只是因为帝君突然临凡,摄于神威一时失言,还请帝君恕罪。”

这老板说话还蛮有条理的,怎么就这么迷信呢?

刚才他说的‘求财’,‘求’又有‘丧’字头,‘财’像射字形,求在前,所以猜测他前一次亏本,‘财’在后,今年的运势应该不错。

戴岳假意看了付道仁一眼:“看在老祖面上,暂且饶过你一回,赐你一年财运,将去年蚀掉的本钱扳回来。”

老板千恩万谢的拉开提包,拿出一沓钱来准备放在木箱里。戴岳上前抓住了他:“本帝君首次临凡,只为广施恩德,不受凡礼。若你真有心,可将每年盈余拿出一部分资助贫苦之人,本帝君在天上看见亦感欣慰,将连年赐财运于你。”

老板能理会戴岳的意思,恭恭敬敬的给他磕了九个头才起身。

一开口就能将老板的来龙去脉说清楚,而且指点财运居然不要钱?这老板才起身,另一个尖嘴猴腮的中年人就跪了下去:“帝君救救我。”

戴岳坐回付道仁身边,神在在问到:“下跪者何人?”

中年人急到:“乡民李波涛,生意连年亏损,恳求帝君指点一条活路。”

戴岳故弄玄虚的‘嗯嗯啊啊’,心中却是依照术数书的测法对‘李波涛’三个字设法拆解,不过术数书籍只是偶有涉猎,所以需要的时间有点长,而且还要组织一些似是而非的语言将拆解的结果说出来,这样即使拆解错了也好解释。刚才那个只是撞大运,可不敢保证每次撞大运都撞上去。

底下的村民都在等着‘文曲星’开口,但戴岳仍只是咿咿呀呀,终于有村民按捺不住:“他这是在干嘛呢?”

有年纪大一点的村民小声呵斥到:“安静,文曲星在发动神力查李波涛的事情。”

终于组织好语言,戴岳猛的一拍桌子:“你本是才学出众之人,为何深陷于女色?”

李波涛吓得身子一缩:“这...”

其实所谓的深陷于女色,不过是戴岳刚才咿咿呀呀时观察得来,李波涛虽然恭敬的跪着,但眼睛不时的瞟向几个村里看热闹的小媳妇,没想到一击就中。至于所谓的才学出众,是因为没人会承认自己是傻瓜。

李波涛被说中心事,不知如何解释。戴岳自然不会多做纠缠,再次拍了下桌子:“若想逆天改命,需得固元守正,一改前非,再往西南方重振家业。”

“帝君,你的意思是乡民的财运在西南方?”李波涛大声问到。

戴岳也不知道西南方说得对不对,只得再拍桌子虚张声势到:“还需要本帝君再说一遍?”

李波涛磕头到:“不,不,乡民只是恰好今年要到西南的省份去做批发生意,有帝君指引,乡民更有信心了。”

还好还好,蒙对了,戴岳大手一挥:“你且去吧。”

李波涛也依样拿出一沓钱来看了看戴岳,戴岳喝到:“一如之前,若你有心,将每年盈余拿出部分资助贫苦即可,切记需戒桃花,否则本帝君在天上看见决不轻饶。”

连续指点俩人,将付道仁晾在一边,而且这两个人都是付道仁的大财神。眼见第三个大财神又要向戴岳跪下,付道仁坐不住了,起身咿咿呀呀唱了一阵之后拉起戴岳的手:“帝君,乡民的虔诚帝君看到了吧,快去禀报大天尊去吧,切莫误了拜寿。”

底下有好事的年轻村民笑了一句:“鸿钧老祖怕被文昌帝君抢了生意,要赶他走呢。”

“胡说什么,”身边年长的村民立即呵斥:“鸿钧老祖的神力要比文曲星高得多,怎么会怕文曲星抢生意?”

戴岳正在考虑用什么办法敷衍付道仁,听到村民对话,他立即大喝:“何人在喧哗?”

所有人都望向刚才说话的村民,年长的村民付道义是付道仁的兄弟,怎么着他也会维护自家的哥哥,再说神话中的文曲星和鸿钧老祖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所以付道义有恃无恐的挺了下胸膛:“是我在说话,文曲星还是快回天上吧,不要耽误鸿钧老祖施展神力保佑刘集村一年的风调雨顺。”

戴岳淡淡一笑:“老祖,你看此人运势如何?”虽然连续蒙中了两个人,但村民顶多只是相信真的有文曲星下凡这回事,想要打消付道仁竖立多年的威权,必须和他真刀真枪的干一场。

付道仁扫了付道义一眼:“此人的生辰八字我尽掌握,乃是一个双牛耕地命程,为人忠直敬重,心慈性燥...”

身边兄弟的命程付道仁想来测过许多遍了,现在当着村民们推算得头头是道。趁着他背命程的空当,戴岳扫了扫在场的面孔。付道义的儿子儿媳都在人群中看热闹,但没瞧见他老婆李四姑。

付道义的儿子儿媳都在市里打工,将两岁多的小孩交由付道义两口子照看。在种地做事这方面付道义是个肯下力气的人,但家庭琐事基本不沾边。他老婆李四姑独自一人烧火做饭带孩子,偶尔还下下地,弄得经常叫苦连天,有时候骂得烦了就是‘老子一根绳子结果了自己,让你这一老一小喝西北风去’。

除此之外,李四姑的婆媳关系也很一般,儿子儿媳在市里打工偶尔放假回来,俩人像姥爷太太一样让李四姑伺候着。外人说来就是孩子们在外辛苦了,回家享受一下很正常。但李四姑便碎碎念,自己在家里还不是一样辛苦?怎么没人分担一下?还得时不时的伺候一下两个老爷太太。

因为碎碎念习惯了,所以家人从来没把李四姑的话当回事儿。作为中老年妇女,李四姑也有些迷信,今天这么盛大的场面却因为要带孙子不能观看,心中想必是无比烦闷的。

付道仁推完了付道义的命程,转头淡淡的看着戴岳,意思是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戴岳咿咿呀呀着喝彩了几句,突然说到:“老祖再看看此人今日运势如何?”

付道义先开口到:“今日天都黑了,还能有什么运势?”

付道仁接口到:“今日乃是玉皇诞,对于普通乡民来说,正月初九不行运。”

“不然不然,”戴岳摇头晃脑,却不说出下文。

几个村民跟着起哄:“文昌帝君,不然什么?难道这老小子要走桃花运了?”

“非也非也。”戴岳继续摇头晃脑:“你们看他脖子上有围巾,脖子在口下,口下有巾就是‘吊’,家中有人今日恐怕要上吊。”说出这句之前戴岳就已经盘算好了,独自在家带小孩的李四姑肯定又要烦躁得‘老子一根绳子结果了自己,让你全家喝西北风去’。即使她不上吊,这也可以牵强的解释上嘛。

“放屁,”付道义喝到:“你才要上吊呢。”

一旁的付立春稍微理智一些:“道义叔,不要胡乱骂人,你家就在隔壁,回去看一眼不就知道了吗。”

付道义阴沉着脸转头离开,几个好事的村民跟在他身后离去。

堂上戴岳仍和付道仁咿咿呀呀的对话不肯退神通,外面忽地传来巨大的嘶吼声:“快来人啊,来人啊,有人上吊啦。”

所有人争相着挤出去,戴岳瞅准机会抱起装钱的木箱便往外挤。从来没人敢冒大不韪拿神仙的钱,付道仁和徒弟都愣了一下,接着纷纷起身跟过来:“把钱放下,放下。”

人群顺着声音挤到付道义家的时候,上吊的李四姑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吊扇上还垂着一根绳子,几个妇女围在她身边不停劝解。

先前跟着付道义过来的村民大声跟后来的人说到:“好险,好险,幸亏文曲星提醒,我们才过来的时候四姑婶儿刚把脑袋套在绳子里,你们说这要是晚个几分钟,后果不堪设想啊。”

此时村民们纷纷转头看着抱钱箱的戴岳,戴岳也在心中惊呼好险,不过是平常多留心了一些,没想到随口胡诌竟然救了一条人命。

付道仁带着徒弟们追上来一把抓住钱箱大喝:“还给我。”

戴岳笑到:“你是付道仁还是鸿钧老祖?今儿不怎么灵验啊,连自家弟媳妇要上吊都看不出来,还好意思要钱?”

“对,对,人命关天的事都看不出来,今儿这鸿钧老祖是怎么了?”

“鸿钧老祖都不灵,他那些徒弟今儿送的运程会不会也不准?”

村民们议论纷纷,对付道仁起了很大的怀疑。付道仁眼睛里闪过一丝犹疑,不知道该不该把钱抢走。

“哦啊,”戴岳大喝一声:“今天我文昌帝君下凡普度众生主持公道,鸿钧老祖运程不灵,不该收钱,这钱应该还给乡民。”

毕竟钱是自愿给的,而且面对神仙,村民们有些不自信,并没有人上前拿钱。

戴岳再次大喝:“谁放的钱,谁登记拿走,有什么事我文昌帝君兜着。”

第一个放钱的何元海听到这话凑过来:“钱拿回来不要紧?鸿钧老祖不会怪罪?”

戴岳喝到:“你要不要?”

“要,要。”何元海难得的唯唯诺诺。

戴岳叫到:“立春哥,拿纸笔,每个拿钱的人都要登记。”

听说要将钱拿回来,刚才放钱的村民全都围了上来:“把我的钱也还我。”

为避免造成哄抢,戴岳大喝到:“都给我站住,一个个登记领钱。”

付道仁弱弱的说到:“这钱是我的,你把钱拿走,就不怕鸿钧老祖降罪?”

戴岳冷笑一声:“鸿钧老祖?你让他来找我,我随时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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