扮作寻常小厮模样的洛秋城与卯兔,跟在青司身后慢慢的走着。
卯兔看看左右,搜查兵就在街尾巷口来回巡查,而面前戴着幕笠的青司却慢的与乌龟有的一比。
“你就不能走的快些吗。”
青司淡淡的瞥了不耐的卯兔一眼,“不满意,你可以自己走。”
卯兔还想再说,却被洛秋城出声阻下了。
“我们人多,走的太快反而容易被人侧目,小心点,有人过来了。”
洛秋城说着垂下头去,一队士兵迎面走来,却擦着他们走了过去,径直冲向她们身后一列神色匆匆的百姓。
高逸本就烧的迷迷糊糊,脚步虚浮,搜查兵一过去,当即就瘫软下来,幸好被卯兔和洛秋城扶住,要不然少不得就要露馅。
转过街道,绕过小巷,当青司带着他们再一次躲在死角,躲过那些巡查士兵,卯兔看青司的眼神彻底不同了。
她原先还以为这人就是先前马夫的孩子,最多也就是一个有些心计的寻常百姓。
可是这里是京城最为荣耀显赫的地方,而眼前这人显然对这里极熟。
不安在心底滋生,卯兔一边搀扶着高逸走着,一边留心观察四周,一有风吹草动,她就会带着高逸离开。
可是……如果她走了,这里还有一个洛秋城。
卯兔左右为难之际,又觉这会不会就是青司带上洛秋城的目的。
可是……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人所想,并不仅仅如此。
就是这里了。
青司停下脚步,看着眼前紧紧闭合的门扉,黄铜把手在漫长的时间里脱落,落寞的垂落在褪了色的朱红门扉上。
傍晚的寒风吹过,上面的锁链来回的晃着,发出难听的“吱嘎”声响。
“劈来她。”
青司看着面前的卯兔淡淡的下着命令。
“你到底要做什么?”卯兔眉头紧皱,“不是说要去摄政王府,你带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劈开它。”
青司再一次淡淡命令着,看上去丝毫没有解释的意思。
这人简直就让人忍不住火大!
卯兔将峨眉刺插进锁链中,暗用巧劲轻轻一别,只一下就链断锁落。
没了锁链的阻挡,眼前的院门借着寒风而来,终于将这座院落的真实面貌显露在四人面前。
曾经的繁华,温馨,如今化作满园的荒芜破败,朱红的廊柱早已经褪色剥落,曾经她最爱的湖心亭也已经干涸,只余下冻的干裂的淤泥。
曾经的高悬的大红灯笼已经消失不见,有的只有那些在风里破败摇晃的竹笼残碎。
没了人的院落,似乎总是荒冷的厉害,廊下的积雪不仅没有融化,反而结了厚厚的冰冻。
青司走在上面,每一步都走的很稳,就如同她以前闲适的游走在院中一样。
不一样的是,这次,这里没有了她所期待等候的人。
“这里是……”高逸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失神的看着面前的院子,他曾经来过这里,虽然只有一次,但是却终身难忘。
高逸怔怔的看着那个走在坚硬冰雪上的身影,那样的小心翼翼,又是那样的如履薄冰。
仿佛她踏出的每一步都要细细思量,这样的身影与他无数次午夜梦回时的梦境渐渐重叠。
他多想她巧笑倩兮的转过头来,对着自己笑上一笑。
“青司……”
高逸呢喃着踉跄前行,可是走在前面的人,却是停也未停。
直到她走到了那再熟悉不过的,自己的院子。
与旁处的破败荒凉不一样,这处小院收整的特别整齐,就连廊下的积雪都被堆了几个憨态可掬的雪人。
青司看着那几个雪人,拥有宽阔树枝手臂的大雪人,将身前安静站着和歪歪扭扭的小雪人护在自己双臂上。
看上去十分可笑,可却刺的人眼睛生疼。
“这里到底是哪?”破败的府邸,整洁的院子,还有这诡异的雪人,都让卯兔觉得深深的不安。
更重要的,是眼前这人对这府邸熟悉的程度,就像悠闲的在自己的府里闲逛。
洛秋城沉吟道,“听说昔日百里郡主的府邸与摄政王的府邸相邻,想来我们来的是百里郡主的故居吧。”
“即是与摄政王府相邻,那我们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快将四皇子送去摄政王府上!”
眼见祈盼之事就在眼前,卯兔既欣喜又焦急。
“这个不急。”
高逸用缺了手指的那只手掌掩唇咳了几下,他的嗓子因为发热沙哑而红肿,闷咳间隐隐有血色显出。
“摄政王那里必然有医者,四皇子高热不退,当然要早些就医。”
“刚才我们来的路上就有搜查兵不断搜查,想来摄政王府外也是有很多的士兵,现在冒然过去,怕是不妥。”
洛秋城说着看向走在前面的青司,她希望她能找出解决的办法,但是对方却略带犹豫的推开了眼前关着的房门。
与这院子一样,房里也是一如既往的干净整洁。
摆放整齐的桌椅,墙上挂着的铁胎弓,墙角放着的尖锐长箭,每一件都与她以前的摆设一模一样。
窗棂上的斗彩画尊里,甚至还插了几枝新开的腊梅,阵阵馨香幽幽的传了满室。
帘幔晃动,看的青司一阵恍惚,眼前这场景一点都不像是他们的主人已经死了,而是刚刚出门一样。
“这是什么?”
洛秋城看着周围的摆设,却被放在桌台上的木雕吸引了注意力。
英姿飒爽骑在马上的女子,目光如炬注视着前方,然后将自己手上的弓箭拉至满月。
每一个眼神,甚至每一缕发丝都刻画的传神而细致入微,就像这场景曾经被人在心上描摹了上千次。
高逸看着那个木雕暗暗握紧了残缺的手指,他是何等的气氛,又是何等的羡慕。
他喜欢的女人,可以被别人正大光明的表露出来,而他却只能一而再再而三的隐藏,甚至连那句喜欢都不能说出口。
谁都没有想到高逸会如此愤怒,他挥动手臂,将洛秋城手上的木雕狠狠打落。
木雕跳动几下,滚到了青司脚下。
青司看着掉落在自己脚下的木雕失神了片刻,不过只一瞬,她就回过神来。
“你做什么!”洛秋城看着高逸的举动一阵皱眉,她想将木雕捡起来,却有一双手先她捡起。
细瘦的手指与英姿飒爽的木雕形成鲜明的对比,青司看着笑笑,然后将木雕放到一旁的桌子上。
好好的瞧着吧,即使我没有了健全的手脚,即使再不能开弓射箭,可是我依旧能将那些该死之人,一个不落的除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