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登基?“皇上尚未立太子,怎么会?”
“高祖帝活不过两月,而未来的新帝也不会让他活的太久。”青司抬眼看向眼前的梅沉雪,“一旦新帝登基,她随时都会死。”
梅沉雪垂眸看着桌上的杯子,没有言语。
“我知道你的顾及。”
青司明白,任是谁听到这番言论,都会觉得匪夷所思,可是这就是即将要发生的事实。
“就算你觉得我说的是无稽之谈,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国公府看着势大,但是没有实权的国公府,就只是一个空壳子。”
既然不信鬼神只说,青司打算用另一种更能被人接受的方式。
“你有没想过,若是京城开始动乱,她公孙鸢儿又有谁能护着?难道你要将她的生死寄托在那些酒囊饭袋的官员身上?”
那群人梅沉雪已是看透,若真是出事,他们怕是第一个选择逃开的。
梅沉雪看向眼前坐着的神女,与传闻中的不一样,她似乎对鸢儿特别上心。
“你想要我怎么做?”
“当然是立即大婚,然后带着她远远的离开这里。”
这事梅沉雪不是没有想过,本来他们现在也是在议亲的,可是……
“太后正在丧期。”
“丧期要维持一年,你可以等上一年,但是她还有没有命,我可就不知道了。”
“我答应鸢儿的,要给她十里红妆的婚礼。”
“那就让她带着你的十里红妆去死吧。”
青司说着站起身来。
“我要是你,就在太后去世一事没有传开前立即大婚,毕竟再盛大的婚礼,都没有命来的重要。”
“而且,提醒你一句:
明日午时之后京城将会降下大雪,风雪会阻挡出城的道路,所以你们要在午时之前出城。”
青司道,“陇西,东陵,天狼国未来都不会多么安全,所以你们要一路向北,与商队一同前往狄国。”
竟然连路线都安排好了,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临时起意才是。
“是季行止让你过来与我说这些的吗?”
比起什么所谓的天狼神,梅沉雪宁愿相信是季行止推算出一切,才让这什么所谓的神女前来告知。
“是什么原因重要吗?”
青司的嘴角缓缓弯起,“让自己在乎的人能好好的活着,这不才是我们想看到的吗?”
“你是谁?”
青司没有回答,“这楼里的桂花糕不错,你回去时给她带上一份吧。”
青司宽大的白色祭服沿着楼梯一点一点消失,见青司下来,等候多时的央金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连忙跑了过去。
“神女大人,你看我买了好多的东西。”
青司笑着点点头,对着一旁的公孙鸢儿点点头,向着来时的方向缓缓走去。
寒风掀动她垂落的衣角,将那浅淡的声音顺着寒风吹来。
“神女大人,您不是说今天是出来见朋友的吗?”
“已经见过了。”
“您指的是梅大哥吗?”央金道,“没想到您也认识梅大哥。”
青司没有回话,今日虽然起了寒风,可是太阳却是分外暖和,这种暖意让她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虽然那些原本注定要死的人已经在接二连三的死去,可是,她还是想要试上一试,毕竟她现在还活着。
尽管,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活上多久。
太后刚刚去世,朝中大臣一个个忙的焦头烂额,可唯独晋国公府却是挂起两盏大红灯笼。
没有吹吹打打的热闹喧天,也没有人人艳羡的十里红妆,就连那架大红花轿都带了丝安静的味道。
一切都在低调紧张,而又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还是那家酒楼,只是身旁的央金变成了季行止。
“今天是个好日子。”
季行止把温好的暖酒放到青司的手里。
“为了他们两个,喝上一小杯吧。”
杯中酒香禀冽,青司握着那酒杯,看了良久,心里不是不觉得酸涩,最好的朋友出嫁,她别说祝福上一句,就是连会引起别人注意的露面都不行。
她们当初说好,出嫁时那最后一支簪子要由对方簪上的,可是如今……
辛辣的酒液穿肠而过,滚烫的热度蕴红了青司的眼眶。
“其实,你可以过去看看的,不会有人任何异常的。”
“不了。”
青司端起酒壶回答的直接,“那个李央,已经派人过去了吗?”
“放心吧,这事我让柳卫亲自去办的,必然不会给他留下性命。”
这就好。
只要李央死了,那么就不会发生那些事,没有那些事,公孙鸢儿也不会死。
波光潋滟的桃花眸里闪过冷戾,一如多年前那场逃亡。
一路逃跑,一路被士兵追赶,最后终于停于山崖之上。
面前的断崖,被逼到走投无路的两个女子,还有身后的追兵。
“怎么办,鸢儿,我们要怎么办?”
那时的她没什么用,只能握着公孙鸢儿的衣袖不停的哭着。
描画着浓妆的女子,眼中一片冷戾。
“卿卿,你是愿意继续活着,还是结束这样生不如死的日子。”
公孙鸢儿看着身旁慌乱的青司,“如今已经走投无路,那暖香楼我是死都不会回去了。”
“可是高佐不会杀你的,你若留下,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不!我不要!”
青司死死的拉住眼前的衣袖,“说好了要一起,生一起,死也要一起。”
“抱歉。”
公孙鸢儿捧着青司的脸颊,将她脸上沾染的尘土一点一点抹去。
“其实是我骗了你,我从没想过能从暖香楼活着逃出来,我只是接着逃脱的名义寻死而已。”
“卿卿,这次是我骗了你,下辈子,我再慢慢还你……”
握着的衣袖被人一点一点抽出,艳丽的红装在半空中化作艳丽的牡丹,然后坠落下去。
那艳丽而悲壮的颜色一如街口渐行渐远的花轿。
青司举着酒杯,对着花轿遥遥一举。
“今日你大婚,青司祝你平安喜乐,一生无忧。”
坐在花轿里的公孙鸢儿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想哭,事实上她坐在花轿已经不知何时泪流满面。
滚圆的泪珠砸在手上捧着的油纸包上,溅出一圈又一圈的痕迹。
“卿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