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殿下,您可以将青司放下了。”
远处人头攒动,周围过往的宫女內侍也渐渐增多,确实不再适合抱着她了。
“劳烦燕王受累抱着舍妹,这余下的路让她与我同走,或许更为恰当。”
高渐离将青司轻轻的放到了地上。
脚一落地,这滋味就没那么好受了,可是这痛还让人勉强忍得住。
见青司脸色不对,季行止连忙上来搀扶。
“若是还疼的话,我们提前离宫吧。”
青司摇了摇头。
今日所有人都在这里,再没有比这个场合更适合让季行止露面了。
而且季正弘也在这里,今日之后即使他想反对阻止些什么,怕也是不能了。
“我无事,只是劳烦兄长搀扶着了。”
青司说着对着身后的高渐离微微行了一礼。
“青司多谢燕王先前照料。”
“你要怎么谢我?”
高渐离向着眼前的青司伸出手去,他的手臂从青司脸颊两侧,交汇在青司脑后。
握惯刀剑的手指,灵巧的解开了对方发上的葛菱纱。
青司先前虽然换过衣裳,但是她似乎将这葛菱纱忘却了,经过先前一番摸爬滚打,死去活来,葛菱纱已经褶皱的不成样子
青司能感觉到他的手指穿过葛菱纱时的细小振动,偶尔,他的指尖还会拨弄过自己的发丝。
她应该是要避开的,可是对方的神色太平静了,平静到让你感觉自己若是反应太大,都像自己不正常似的。
青司身侧的季行止悄悄的皱起了眉头,这燕王对百里青司的态度好像太过亲昵了些。
而最为惊诧的莫过于芳若了,若是有画笔的话,她简直恨不得将眼前这郎才女貌的场景画下来。
她几乎就是看着高渐离长大,她很确定,从小就小大人似的小主子,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对待过其他人。
等到这葛菱纱系好,高渐离这才看向面前的百里青司。
他的指腹恋恋不舍的划过葛菱纱长长的飘带,目光却一直落在青司樱红的唇瓣上。
不知为何,他很难将目光从这诱人采撷的颜色上挪开。
“你我之间纠葛太过,讲不清的。”
这话让青司听得有些征愣。
前世今生,确实如同纠结在一起的线团,让人理不清头绪,也不知是谁欠对方多一些。
“怎么停下了?”
穿着浅柳色宫装的庄妃,问向突然间停下的高逸。
高逸站在那里,看着好似璧人一样站在那里的两人。
他的手指收在袖里,指腹一遍又一遍的摸索着手上的香囊。
香囊上的每一个针角他都熟悉,如今香囊的主人出现,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过去打个招呼。
可是,他蹉跎了。
“原来是燕王。”
庄妃显然也看见了前面的身影。
“燕王以前待你不错,你不过与你皇叔行礼问安吗?”
要是庄妃不提,高逸都快忘了高渐离是他皇叔这茬了。
他与青司同辈,而燕王是他皇叔,也就是青司的长辈。
不知想通了什么,高逸的心情突就开朗起来。
“母亲,我们过去吧。”
“都说了多少次了,在外人面前你要称呼我为“母妃”,这是皇家的规矩。”
“阿逸记着的,只是这会没人,所以……”
高逸的声音弱了下去,“母妃,阿逸下次不会再忘了。”
看着面带失落的高逸,庄妃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逸儿,是母妃该对你抱歉才是,母妃给不了你身份,也不能让你像大皇子和二皇子那样能做些自己喜欢的事,这么多年实在是苦了你了。”
她出身卑微,能有今日已经是圣上垂青,实在是步步都不敢踏错。
高逸又岂能不知道庄妃的难处,以宫婢之身,将他在这个危机四伏的皇宫里平平安安的存活下来。
他生来体弱多病,不能让她可以母凭子贵,但是母亲对他却一直都是关怀备至。
高逸将手上香囊收起,“母妃,我们过去吧。”
“真是巧极,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皇叔。”
高逸笑着上前见礼,等他起身,这才敢看向一旁的青司。
“别来无恙,百里郡主。”
“谢四皇子记挂,百里很好。”
从刚才,高逸的目光就落在青司身上,这种特别庄妃又岂会不明白。
可是少年爱慕她能理解,但是两人之间的身份,注定他们不可能会有结果。
但她实在不忍心就这样断了自己儿子的念想。
“既然遇见了郡主,不知能不能与郡主一起进去向太后拜寿?”
青司打量着这位平日里深居于后宫的庄妃。
不及月贵妃恬淡清冷,没有德妃美艳袭人,更不如后宫其他妃嫔年轻。
可是你只要站在她面前,感受到的就只有那种无处不在的宁静和舒适,就像足够穿过花廊,带着幽香的清风一样。
虽然无形,却又无处不在。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份宁静,才让她从后宫悠悠美人当中脱颖而出,以宫婢出身位居四妃之一。
“能与庄妃同行,是青司的荣幸。”
高祖帝正与身旁的猫儿谈笑,就见底下的宾客不知何时突就安静下来。
他顺势看去就见青司一行几人正结伴而来。
虽然来的人不少,可是这一眼看去只会让人将目光落在一人身上。
银色的长裙随着她的走动缓缓荡开,重重涟漪宛如月光下的银色海浪。
她走的很慢,这让她的步伐越发显得曼妙无双。
可这一切的一切,都不及她此时唇角那一抹蜜糖一般甜美的笑意。
这笑不知收敛了在场多少人的神志,色令智昏,魂色予授不外如是。
青司可没这觉悟。
脚腕上的疼痛不时传来,她需要强自硬撑,才能让自己稳稳的迈出每一步。
除了青司,不少人也看着了她身边的季行止,除了少数人,在场大多数都没见过季行止。
一个能够走在百里青司身边,搀着她前行的陌生男人,想想还有点小羡慕哪。
“百里青司携兄长,季家长房嫡子季行止,前来为皇太后贺寿,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青司说着与季行止双双跪于地上。
“皇孙高逸祝皇祖母,松鹤长青。”
孝贤太后笑得很是欣慰,眼睛却不善的盯着现在底下没事人一样的高渐离。
这混小子,今日是自己的寿辰,他好歹说句吉祥话啊。
见高渐离张嘴无望,孝贤太后也是绝望了。
“你们有心了,快些起来吧。”
孝贤太后这话说的平淡,可底下却有人觉得自己“嗡”的一声炸了。
季正弘紧紧的盯着那个贺寿的身影。
什么叫做“兄长”!
什么叫做“长房嫡子”!
青司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不止是他,就连一些与季家交好的世家也不由的问向季正弘。
“季二爷,您季家还有这么一位嫡长子?”
可是季正弘那里还有心思回答这个,从青司这句话出,他就知道季家大房永远都不可能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