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高佐不着痕迹的打听青司的出处,公孙鸢儿满是意味的眯上了眼。
她看看高佐,又看看一旁的蒋碧微。
她先前还觉得这大皇子不错,如今看来也是与她家爹爹一样,被女人可怜巴巴的看上两眼,就找不着东南西北了。
这样的人,那里配的上她的青司。
“大皇子这样打听别人女儿家的闺名是不是不大好,反正都在京中,以后会有机会相见的,不如到时大皇子亲自过去相问。”
公孙鸢儿说着行了一礼,“小女子还有他事,就不妨碍二位在这里挑选东西了。”
公孙鸢儿说着率先向着铺子外面走去。
“大皇子,沉雪也告辞了。”
高佐点点头,“改日再于梅公子品诗论道。”
蒋碧微对着梅沉雪乖顺的行了一礼。
“碧微送过梅公子。”
看蒋碧微与梅沉雪粘粘糊糊的站在那里,公孙鸢儿只觉碍眼。
“磨磨蹭蹭做什么哪,阿司还等着哪。”
阿司?
高佐心有所感。
与公孙鸢儿交好,名字里又带着“司”字的,似乎只有西周郡主——百里青司。
说起百里青司,他并不陌生,甚至在他们彼此很小的时候,还经常在一起玩闹。
只是后来他们逐渐长大,也就相互避嫌起来。
粗略算来,怕是有好几年都没见过了。
他很确定自己并没有招惹过她,为何她却对自己带着明显的敌意?
是的,敌意。
那种感觉,就像他曾经对她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一样。
可是,怎么可能哪。
想到小时候那个就精致又可爱的小家伙,那样冰雕玉琢样的孩子,怎么会有人舍得让她不开心……
可百里青司就是那样明明确确的阴沉着,她走在西周最为繁华的街头,身边来来往往的是百姿百态的西周百性。
她站在那里,只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就好似他们还在鲜活的活着,而她已经满心陈腐。
她是有些怕的,怕这只是她编织的一个梦,梦里她能走能跳,能改变一切。
可是,她害怕……她的梦会醒。
然后,见着光明的她,又会被重新跌落地狱。
“青司!”
她听见有人在身后这样唤她。
百里青司转过身去就见公孙鸢儿正跳下马车,向着她跑来。
那慌忙的样子,看上去没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模样。
“总算找到你了!”
公孙鸢儿握着青司的手臂,微微的喘着粗气。
“你与我说,是不是那大皇子高佐合着那蒋碧微欺负你,你这才离了马车来到这里。”
公孙鸢儿等不及气息平稳,就在那里急急的问道。
公孙鸢儿没有说,百里青司站在街头,四顾凄凉的模样,就像是一只随时准备飞去的叶边蛾。
那样的青司看上去无助的让人心疼。
她定然是在高佐那里受了欺负,否则依着她的身份,那蒋碧微也就只有给她唯唯诺诺的份。
唯一能压过她就只有高佐。
“青司你不用怕,就算他们两个连起手来你也不用怕,你还有我哪,我就不信你我加在一处,满京城谁能越过去。”
不知怎的青司突就有些想笑。
事实上比她笑容更先蔓延出的是她眼底的水光。
“怎么这就哭了?”
公孙鸢儿慌了手脚。
她认识的百里青司是端庄有礼,是古灵精怪,是沉着冷静,是贵不可挡。
可是她认识的百里青司却是从没有哭过。
公孙鸢儿张出手臂去,将百里青司抱住,她一边拍着她的后背,一边娇哄孩子似的轻声低语。
“好了,好了,你这定然是被砂子迷了眼了,哭一哭揉一揉,将那些碍眼的东西弄出来就好了。”
莫名的青司破涕而笑。
“是啊,将碍眼的砂子弄出来就好了。”
鸢儿,谢谢你。
虽然这声感谢无人知晓,可是对于公孙鸢儿此刻的陪伴,她是感激的。
这种不用一人茫然活着的感觉,真好。
“我们回去吧。”
见青司好了许多,公孙鸢儿提议到,就这一会,周围经过的百姓已经将她们两个来回看了一个遍。
“我挑了好些钗环哪,为你也挑了几只,等下你试试,看看喜不喜欢。”
“原来你还记得为我挑选。”
青司的手指缩在衣袖里,只用袖角抹去了眼角湿润,她动作做的隐蔽,所以公孙鸢儿并没有看到她袖上的血迹。
她看着公孙鸢儿打趣到,“我还以为你会趁此机会和梅沉雪聊聊诗词歌赋星星月亮什么的风月之事。”
“啐!”
公孙鸢儿红着脸啐了一声青司。
“亏我出来找你,你这脑子想就只有这个吗!”
“也可以有其他啊。”青司声音尾音拖的老长,“只是我怕我说了,你就直接对我动手了,像我这样花容月貌的美人,一不小心鼻青脸肿的就不好了。”
“我怎么交了你这么一个朋友!”又损,又臭美,还三不五时的自恋一把。
“我也很好奇啊,你说,我们怎么就走到一块去了……”
看着两人有说有笑的离开,猫儿掀起脸上的蓝色海怪面具。
“父亲,我们都遇着百里姐姐了,为什么不过去打招呼?”
重楼站在那里,脸上覆着的金色山鬼遮挡了他的脸,只露出一双比远山鹰隼还要明亮的锐利双眸。
那双眼睛静静的看着百里青司和公孙鸢儿离开的方向。
直到她们坐上马车,直到她们消失在街头。
“走吧。”
重楼牵着猫儿的手心转过身去。
“你不是还要为你祖母挑选礼物吗。”
猫儿半转着身子不清不愿的看着身后。
“父亲,你还没有回答我哪,为什么要对着百里姐姐视而不见,难道您不喜欢她了吗?”
迈动的脚步蓦地一顿。
重楼转头看着自家儿子,就像他第一次被裹在襁褓里,被下人带到他面前时一样。
他发现他们朝夕相处这么多年,他却是从没有弄清楚这小东西,脑中想的什么。
“你为什么觉得我喜欢她?”
猫儿瞪着一双异色眼睛,看着重楼的表情,就像是看着一个负心汉。
“需要我在您面前再提醒一次吗,百里姐姐救了您,正所谓救命之恩以身相许,您现在半个人都是她的了,又怎么能不喜欢她哪。”
“半个人?”
重楼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为什么是半个人?”
猫儿眨眨眼睛,并不觉得这话有什么毛病。
“难道您另外半个不属于猫儿吗?”
猫儿道,“当然了,如果您打算将自己整个人都交给百里姐姐,我也就只能忍痛割爱了。”
这种自己仿若货物一样的言论,听得重楼嘴角一挑。
“你还真大方。”
谁知猫儿闻言很是忧郁的叹了一口气。
“唉~谁让我那么善解人意体贴入微哪,有时候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都忍不住喜欢啊。”
重楼笑笑,猫儿这副样子,却是与那百里青司像极了。
只是……
重楼想到了百里青司袖上的血迹,那血是怎么来的?
还有她站在街头那种茫然四顾的难过,与那水月庵里那个彷徨无助的雨夜一模一样。
她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