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草忽然从炕上蹦起来,虽然我对她的一惊一乍有免疫力,可是在我不敢翻身,而又特别想翻身的情况下她这一蹦,我自然就翻了个身,好在我只翻身,没有发出别的声音,她们没注意。刘妈责怪小草说:“小姐睡觉呢,做什么事儿轻些,蹿上跳下的。”
小草跳下地说:“我听到外面有车马声,可能是主子爷来了。”她飞快地穿鞋,鞋刚套上脚就往外跑,刘妈慌忙下地说:“小草,你慢点,快把鞋提上,再着急,也不能衣衫不整见驾。”
我惊得身子一僵,差点儿坐起来,我再蠢也知道什么叫见驾,天下男人只有一个可以称为驾,那就是当今皇上乾隆。
我慌忙坐起来,整整衣衫,对镜看了看,好在睡觉的时候睡相还好,没把头发弄乱。
我穿好鞋跑出去,刘妈是小脚走得慢,出了院子,拐进甬道,就看见她在前面急急地走,我悄悄地跟在她身后。
到前院的时候,小草正跪在门口接驾:“回万岁爷小姐在睡觉呢。”进来十几个人,有几个人还是府里的家人打扮。
为首的人穿着一件银白色织锦长袍,外罩青织金马褂,青缎瓜皮帽,帽子中间镶着一块翠绿的玉,更显得他面白似玉,丰神俊朗。我的心一紧,即喜又忧,喜的是关心爱护我的真是乾隆,而忧的是堂堂的一国之君,为我千里至此,是真心喜欢我,还是显视他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
离别方知相思苦!而今重逢时,我又该如何面对他,难道真的要以身相许?我心里隐隐腾起惧意,与乾隆相识数月,情苗已深种于心,然而他对我的宠爱又能撑多久?爱得越深,伤害越深,一旦失去,我该如何活下去?
人真的很矛盾,自从出宫以来,总在想着若能与乾隆重逢,任何代价都已无足轻重,而一旦相逢之时,又在想情与义间到底谁更重些。
乾隆抬手示意小草起身,微眯起眼睛笑着问:“小草,你们小姐这些日子安静些可否?”
小草边起身边回道:“自来扬州以来小姐安静极了,甚至连屋门都很少出,仅有的一次,恰被万岁爷遇上了。”我隐身到一棵大树后观望着。看来那天睡梦中,隐隐感觉他说话并不全然是梦,那盖在我身上的衣服也定是他的。
猛然想起那天和小草赛跑,连蹿带蹦。
爬树、打和亲王,屡次在乾隆面前出丑,我端庄的时候,他怎么就一次也没瞧见呢!
刘妈气喘吁吁地跑到门口,没顾上歇口气,忙跪下磕头。
乾隆伸手扶她起来说:“刘嬷嬷,侍候你们小姐比别的主子累吧。”他抬起头,帅气的脸上带着微笑,我的心也如沐春风。
刘妈笑道:“小姐待我极好,怜我年岁大了,有时候还帮我做些零活。”
乾隆问道:“她最近心情可好?”句句话不离问我,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刘妈笑着回道:“好,都好。小姐的变化可大了,不但花绣得好,饭菜做得比膳房的庖长做得还好吃。”乾隆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连我离得远都听到他的叹气声,刘妈你也太不懂人心了,你应该说:“小姐心情一直不好,日思夜念的都是万岁爷。”其实我也真是想他,日日开心,确实是装出来的。
忽听乾隆哈哈笑道:“她做的饭好吃,花绣得好?如果明儿太阳从西边出来,朕倒相信。
他怎么还是那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这么瞧不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