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赶紧推辞:“皇后娘娘的衣服,奴婢不敢穿。奴婢知道皇后爱惜奴婢,怕奴婢着凉,奴婢这就回去另换一件。”
皇后说:“要不是小了,我也不给你,她们初进宫哪个没穿过我的衣服?你也不用太推辞。”说着命翠竹帮我换上,
翠竹迟疑了一下,不情愿地拉着我走进西次间,把衣服往睡榻上一扔说:“快换吧。这可是主子最喜欢的衣服。”
我踌躇着,宫里的规矩我一无所知,虽然在进宫前学了一些礼仪,但是平时大大咧咧惯了,一时也记不全,哪些该做,哪些不该做我可迷糊着呢。我的生杀大权可都掌握在那些主儿手里,何况女人多的地方是非也多,现在满脸热情,谁知道什么时候翻脸!
我对翠竹福了一福:“要不是衣服脏了,不合宫里的规矩,我也不急着换,妹妹不知道该怎么做,请姐姐提醒一下。”我将乾隆昨儿赏的那锭黄金拿出来,塞到翠竹手里。
翠竹拿着金子掂了掂说:“该做不该做都得分场合,主子赏你衣服,换了别人就不能穿,偏你就得穿,否则白白辜负娘娘一片心。”说着将黄金塞回我手里说:“看你叫我一声姐姐的份上,我就告诉你一声,和亲王中意的人,主子自然要多照顾些。”
我顿时呆住了,我何时成了和亲王中意的人?想起和亲王昨儿拿我打哈哈,心里忍不住抽搐了一下。翠竹从睡榻上拣起衣服塞进我怀里说:“快换上,一会儿主子吃过饭还得去给太后请安,到时候自然要你陪着,难道你就这么湿淋淋地去?”我只好机械地把衣服换好。翠竹拿过我的脏衣服,交给另外一个宫女拿到后面的浣衣局去。
皇后看见我全身上下焕然一新,点头说:“这件衣服跟照你身量的一样。”我赶紧跪下谢恩,她摆了摆手说:“一件衣服值什么。”
皇后吃罢了饭,撤了残席。我们也下去用了饭,回到皇后寝宫,见皇后正坐在次间的坐褥上用茶,她见我进来,把茶盅递给我:“这是上好的普洱茶,你尝尝。”我迟疑了一下,一说,喝她的剩茶不卫生;二说我也不爱喝普洱茶,一股说不出的味道。可是又不敢不喝,看着旁边服侍的人都露出羡慕的目光,我只得勉强接过来,谢了皇后恩典,我发现我的奴性变得越来越强,喝人剩的东西还得谢人家,我出身于医护人家,自然沾有些洁癖,平常别说喝人剩的东西,就是用嵩云的杯子,我都要拿纸巾在杯口擦拭几遍。但如今没办法,我只好憋着气一口灌了下去,然后把茶盅放到宫女的托盘里拿走了。
皇后见我喝得干脆,笑着问道:“好喝吗?”
我根本就没喝出什么味道,细品了品,有些牛奶的膻味,只好口不对心地说:“好喝。”
皇后点点头,又说:“难得你爱喝,宫里大部分人都不爱喝,皇上也是,他爱喝绿茶,你爱喝一会儿拿个茶饼回去。”我只好笑着答应,不禁想起了珍珠翡翠白玉汤来,当时陪朱元璋用膳的官员可能跟我现在的心情一样,本来不爱喝还得嘴硬地伸出一个手指头说好,没想到让朱元璋误会了,每人又给来了一大碗。
我不禁笑了笑,皇后问我想到什么了这么好笑。我那经常溜号的脑子又管不住自己了,一句话冲口而出说:“珍珠翡翠白玉汤。”
“珍珠翡翠白玉汤?光听这个名字朕就有胃口。”不用听那个“朕”字,看着皇后眼睛一亮,我就知道谁来了。这宫里怎么了,寿康宫里如此,长春宫里还是如此皇上进来,也没人喊一声:“皇上驾到!”
我屏住气息低下头,眼角的余光瞟着乾隆迈了进来,看他穿着龙袍,显然是刚下朝。人家多好,何用八小时工作制,这么一会儿就下班了。
我随着众人弯了弯腿:“奴才恭请万岁爷圣安。”皇后也笑着站起身福了福说:“皇上,今儿怎么这么早下朝?”
乾隆笑着坐到皇后刚刚坐的坐褥上说:“张廷玉昨晚上没睡好,今儿跑朝房补觉去了,朕知道粽子宴上闹得大家都很累,就早早退了朝。”
皇后接过乾隆的帽子说:“看来张廷玉真是老了,以往就是连夜批改公文,也没见他乏过,第二天仍是神采奕奕。”
乾隆见皇后的炕桌上放着茶点,拿了一块小点心嚼着,又问道:“皇后用过早膳了,吃了多少,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昨晚上没睡好?”
皇后笑着说:“兴许是苦夏闹的,臣妾这几天没什么胃口。”
乾隆把咬了一口的点心放到桌上,目光转向我说:“小魏子,你刚才说的珍珠翡翠白玉汤是什么?皇后这几日胃口不好,给她做一碗,朕也跟着尝尝鲜。”
我一听腿都软了,差点儿坐到地上,心虚地转了转眼珠,这该怎么办?朱元璋的珍珠翡翠白玉汤,我虽然不会做,但是所用食材我倒是知道,但估计若真照我说的那样,御膳房给做了出来,我的脑袋也得搬家了。现编一个我又不会,我天生就不是做菜的料,青菜、鱼蛋肉禽我都不见得分得清。我正踌躇着,乾隆不高兴了:“怎么了?朕问你话呢,你竟敢不回答!”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我压迫感更重了,我嘴唇动了动,竟没发出声音。
皇后在旁边也说:“瑶池,知道就说说,也不用你做,皇上正等你回话呢。”
我扑通一声跪到乾隆面前:“回万岁爷,珍珠翡翠白玉汤奴婢倒是会吃,就是不会做,只知道里面有绿的、白的、还有粒粒。”绿的是烂菜叶子,白的是馊豆腐,粒粒是糊饭锅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