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家耀不嚷这一嗓子还好，至少正堂外面的人听不见，而且郭镇长也不会知道舒门周氏到底是谁，或许是舒家的下人呢？
可他这一嚷，郭镇长知道了，正堂内外的人也知道了。
而周氏，本来正风光得意，邻近不少家境不错的人家都在向她打听画儿的年纪，有结亲的意思。
突然受此打击，周氏瞬间化为雕塑，不可置信的表情中还凝着一点笑意，看起来格外怪异。
而之前围着她的妇人，都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将周氏突显了出来。
喧嚣热闹的舒家瞬间安静许多，个别在聊天没听清的人，小声询问之后，也沉默了。
虽然不到落针可闻的地步，但也相去不远。
这种丑事居然发生在他的大同镇，传出去他头都抬不起来！
郭镇长脸色阴沉了下来。
目光在场中扫视，观察各人表情。
江景天父子淡定地喝水，好象没有听见。
文家耀一脸吞了苍蝇的表情，又厌恶又气愤。
舒颜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
舒老爷子整个人是慒的，他是真的完全不知情。
严婆子一开始心虚地低下头、缩起肩，这会儿也吃惊地抬起头来，三角眼都瞪圆了。
怎么可能是周氏！
只不过，严婆子不知道应不应该质问，只好拼尽全力闭紧嘴。
当然，现场这种沉默仅短短几秒，随即，人们就凑在一起窃窃私语起来。
“怎么能把舅娘卖给外甥做妾？这是**常的！”
“应该不是真的吧？书家好歹出了两个秀才，是人家，这点礼数都不知道吗？”
“但是不是连户籍都给了吗？”
“是哦，户籍都给了！啧啧啧，这舒家真是有够乱的！”
“我还是觉得，应该不是真的。”
“不是真的又怎么样？就算是开玩笑，也不能开这种**常的玩笑！”
“就是！这样的人有什么用哦，出来当官也是个糊涂官！”
每个人的声音都很小，但是会聚在一起，音量却很大，准确无误的传入了舒家各人的耳朵之中。
若不是因为舒家今天出了两位秀才，乡民们肯定早就围上去指责他们了。
而现在，这种窃窃私语，还有各种鄙夷、指责、不屑的眼神落在身上，
舒家人都被臊得满脸通红，简直想找个地缝，集体钻进去。
这其中又尤以舒老爷子和舒适两人的羞耻感触最深。
刚才有多风光得意，现在就有多难堪。
舒颜低着头，唇角微微上翘。
舒老爷子一口气缓不过来，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舒铨等人赶紧抢上前去扶住，掐人中的掐人中，揉胸口的揉胸口，请大夫的请大夫。
不过片刻，舒老爷子就悠悠转醒，舒家人都松了口气，却无端的沉默下来，因为他们实在不知该拿什么表情面对四方乡邻。
这脸真是丢大了！
舒诺猛地惊天怒吼，“文家耀，你这个狗娘养的！”
冲上去就是一拳，打得文家耀连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哎呦哎呦地大叫。
舒芳立即就跳了起来，“三砣你敢打你表哥！没大没小的杂种，你才是狗娘养的！”
舒宁怒了，“你说我儿子是杂种？”
周氏也活了过来，不过没有大吵大闹，而是两眼含泪，捂住嘴呜呜地轻声抽咽。
这样反而容易让人同情。
不得不说，在舒家这群女人中，周氏的段数是最高的。
舒芳就是看不得周氏这个样子，“呸！一大把年纪的黄脸婆还装什么小白花，别恶心人了！家里谁不知道你阴坏阴坏的？”
周氏哇地一声就哭出来了，舒画扶着她娘，一边帮忙擦眼泪一边含泪怒道：“二姑你说话太恶毒了！你才是阴坏阴坏的！”
自己的女人被卖为妾，还被姐姐当众辱骂，舒宁实在是忍不住了，直接一巴掌甩在了舒芳的脸上：
“你这个搅屎棍，非要闹的娘家不安宁才满意吗？”
这会儿，舒宁认定自己婆娘的卖身契是舒芳在搞鬼。
舒芳尚青肿的脸上又多了一个巴掌印，文鑫非常气愤，但估计自己不会是小舅子的对手，便只在嘴边叫嚣两句。
文家成冲过去抱住舒宁的大腿就咬了一口，疼得舒宁腿一抖，将文家成甩在地上。
文鑫冲过去扶起儿子，火大地朝舒宁怒吼，“你个杂碎，居然打小孩子！”
这一大家子几乎都动了起来，骂的骂、吵的吵，打的打，村民们看得津津有味，眼睛都舍不得眨。
眼看着一场家庭大战要开始，部分性格淳厚的村民们赶紧将他们拉开。
郭镇长烦得不行，不满地问道：“舒公，这是怎么回事？”
舒适忙代六神无主的祖父答道：“郭镇长，这只是个玩笑……”
话未说完，一阵微风吹来，将茶几上的户籍页吹得抖了抖，似乎在问舒适，户籍页都给了，真的是玩笑吗？
郭镇长当然装作没看见，舒适也装作郭镇长相信了，努力往下圆，可是文家耀不给他机会。
“谁说是玩笑？外婆已经把颜丫头卖给我为妾了！大舅三舅都知道，可以给我作证！我不知道怎么变成了三舅母！”
正堂内外“哗——”地哄闹开了。
“不是吧？怎么又扯上了颜丫头？”
“又不是遇上荒年缺衣少食，有必要卖孙女吗？”
“这也太狠心了吧，这么乖巧能干的孙女也卖掉，还是做小妾？”
“那怎么会变成周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