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瞅着杨尚荆,黄成的嘴角抽搐着,罪不及家人这一条吧,在封建年代就是个笑话,毕竟比口含天宪的皇帝陛下还要牛逼百倍的太宗皇帝,他是干死过方孝孺十族的。
而经历过杨尚荆屠灭本县大户行动的黄成,是知道杨尚荆有这个实力、也有这个魄力让他全家死绝的,兴许……扣个帽子,还能牵扯到他的三族。
他一心求死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不连累家里人么!
不过话到了嘴边,他还是想要挣扎一下的:“少詹事此言,老朽就不甚理解了。老朽不过是昨夜连夜书写辞呈,神志恍惚,失足落水罢了,幸亏巡防千户所麾下兵丁将老朽救起,怎么就说老朽是自杀的?怎么就牵连到了老朽的家人呢?”
黄成现在的岁数也不小了,折腾了这么久,其实也是体力不支的,再加上被杨勤鼓捣了一阵,现在说话的声音都变了味,沙哑,苍老,疲惫,混合在一起,很是让人难受。
杨尚荆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此间大营之中,可都是本官的人,你再想想,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巡防千户所除了粮饷供应还要靠着南京和浙江之外,思想方面,整体被杨尚荆来回洗了好几遍,再加上统兵的是他大舅哥徐尚庸,他直接毫不避讳地说这里都是他的人,也是没什么错处的。
巡防千户所的战力有多强,哪怕是丝毫不知兵事的黄成,心里也是有那么一点儿笔数的,所以杨尚荆这话说出来,黄成哆嗦了几下,脸上就出现了惊恐的神色。
杨尚荆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变化,轻轻摩挲了一下颌下的胡须,开始计较用什么方法能够撬开面前这厮的嘴。
疲劳审讯是肯定不行的,黄成年纪大了,抵抗力本来就弱,熬了一夜之后再一泡水,基本上就是个猝死的结果,虽说这货死不足惜,但是没把东西吐出来就死了,也不符合他杨尚荆的利益嘛。
严刑拷打同上,也不可用。
所以转了转眼珠子,杨尚荆扭头看向一旁的徐尚庸:“本官记得,大牢里还有两个倭寇?”
杨尚荆走的这一段时间吧,徐尚庸还是在沿海发动了几次小的靖海战,大股的倭寇没看见,穷疯了来明朝发财的小倭寇倒也抓了几个,反正这种事儿吧,别管他是真倭还是假倭,一律按照真倭处置就行了。
徐尚庸上前一步,答道:“回少詹事的话,营里还关着六个,原想着榨取些情报再说,故此没有当场处死。”
杨尚荆摸了摸下巴,点点头:“就把咱们黄县丞抬过去,选个倒霉的,让杨勤给表演一下技术吧。”
顿了顿,杨尚荆摇了摇头:“别管我们的黄县丞是真的失足落水,还是假的失足落水,看看杨勤的表演,想必都能回魂吧?”
杨勤听了这话,脸上全都是古怪的神色,不过杨尚荆一句话说的不错,这里都是他的人,没人会反驳他的命令,所以他一声令下,当即就有两个人走了上来,抬着这把椅子就奔着大牢去了。
忠叔看着杨尚荆,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叫住杨勤:“我和少爷就不去了,你且仔细施展一番手法,慢一些,总能得让人看得清楚些。”
杨勤点点头,不自觉地伸舌头舔了一下嘴唇:“忠叔放心,下走省得。”
看着杨勤带着人离开的背影,杨尚荆转身看向忠叔:“戬这般做法,是否太过残酷了些?他……可是个没见过血的酸文人啊。”
忠叔摆了摆手:“对付这般顽固之人,总要下些狠手,才能震慑得住啊。”
其实死不可怕,可怕的是生不如死。
若是求死之心已定的话,倒也无所谓,所谓的视死如归,倒也能经受住生不如死。
然而黄成这个县丞吧,他连死的心都没有下定,咬咬牙跳河里能把自己冷得很庆幸,一时间施展水性都没被淹死,你指望着他视死如归,那不是开玩笑么?
所以,对付这种人,好办的很,就是让他见识见识各式各样的生不如死。
杨勤早年间在闽北过活儿,干的事儿是杀人不假,可是他除了能直接灭人满门之外,还能笑着给人身上砍上百八十个伤口,让那人保持不死——三千六百刀那个数字需要特别的技巧去磨练,属于国家级技术人员。
至于不用刀子让人生不如死的刑罚,那就更多了,有大户人家支持的山贼为了报复也好,为了震慑旁人也罢,法子是层出不穷的,粗糙是粗糙了那么一点儿,但是吧,视觉的冲击力是更强的。
徐尚庸知道杨勤玩的是什么招数,杨尚荆知道杨勤玩的是什么招数,忠叔就更别提了,杨勤的一些招数还是请教过他老人家的,三个人吧,虽然不是害怕这种T18场面的人物,但是能不看,都不是那么想看的。
瞅着这个功夫,杨尚荆将徐尚庸拉在一边,沉声说道:“戬回来之前,和丰城侯有过商议,适逢李信那厮暴毙,死因尚在探查,加之如今南边的矿贼大部被剿灭了,剩下的部分,不成气候的,寻常一个靠谱的武将,挂着个高点儿的衔儿,领着万余人马就能将他们全部吃下。”
听着这话,徐尚庸的眼前就是一亮,他又不是傻逼,还能听不明白这话里的意思?更何况,杨尚荆没有自称本官,实际上就是在告诉他,这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的。
也不等他说话,就听杨尚荆继续说道:“只不过吧,这矿贼残部,还是有很大一部分隐匿山林的,总要先期清扫一番,免得他们抱团取暖。恰逢戬南下之时遇了刺杀,此事已然报到了京中,现在发动浙江个卫所剿匪,正是时候。”
徐尚庸点了点头,笑着接过话头:“更何况,我这资历也不甚够,先期挑着浙江境内指挥剿匪的担子,日后也好接手那清剿矿贼的位子。”
杨尚荆点了点头:“更深一层,你我乃是亲戚,久在一个衙门之中,总会多出许多闲话,此番南下,既是晋升,也是洗脱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