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终于等来了机会,怎会叫人不觉得兴奋呢。
似是感慨,又有几分叹息,墨染修长的手指,落在面具的一侧。
蓝心紧张的揪住沙迦的衣襟,比任何人都期待瞧见墨染长大后的样子,出宫后,始终朝夕不离,或许是看惯了他戴着银色面具,居然都没想起来,要他摘下来给自己看。
时间与记忆,重叠在一块,小时候的墨染与长大后的他亦隐隐归于一处。
所不同的就是,没有人曾看过他真实的样子。
现在,谜底即将揭晓,就连沙迦,也将目光完全落在墨染的脸部,想在第一时间内,仔细的瞧清楚,是什么样的男人,最终将他视为掌上明珠的蓝心带走,呵护一生。
没有想象中的疤痕。
更没有被大火灼烧后的可怕印记。
没有麻子、天花、坑坑包包。
展露在三人面前的是令人屏住呼吸的俊逸脸庞,因为常年佩戴面具,皮肤略显苍白,却几近透明。
毫无半点瑕疵的皮肤,配上那对极为特别的眼眸,更有种夺魂摄魄的气质。
妖!
蓝心、浅离还有沙迦同时想到了这个字。
或许只有山中的精灵修炼千载,化为人形,才会生出一张这般惊心动魄的脸来。
此时方才恍然,他常年佩戴面具的用意,不是怕面貌丑陋,吓到路人,而是实在太过于出众,怕引起围观吧。
沙迦觉得自己又骗了。
这与他所预期的相差太远,而墨染也没有理由,就因为相貌好就把脸给藏起来。
蓝心咯咯娇笑,“父皇,您现在一定非常奇怪吧,嘻嘻,墨染哥哥肯定不会告诉您原因,可是女儿却晓得,附耳过来,让蓝儿孝顺父皇,把真相说出来。”
墨染,那么纵容的望着蓝心,并不介意她当场就拆穿了隐忍多年的小秘密。
沙迦是北国的皇,他出口的承诺,自然可以相信,不必担心在他理清了前因后果,就又在他和蓝心的婚事上横生枝节。
蓝心软软的声音得意洋洋,“这些都是娘亲教给墨染哥哥的办法呦,她说只要墨染努力,他有天一定能让您产生好奇,那个时候脸上多了一块面具,就是谈判最好的筹码,墨染哥哥从小最听娘亲的话了,他就真的把脸藏起来,一直到今天。”
不知何时,墨染站在了蓝心身后,手臂占有性的环抱住她的腰肢,如妖般邪魅的俊脸上全是宠溺的笑意。
他的世界,从不像沙迦那样,包容天下。
甚至,狭窄到了就只能容纳几个人存在。
蓝心,就是他所拥有的一切。
之前所付出的辛苦努力,现在已经不想再提,只要结果是好的,哪怕要他再把这条路从头走一次,也甘之如饴。
听完了女儿的耳语,沙迦忽然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当中。
是梨妃,居然是早已死去的梨妃,帮墨染筹划和布置了这一切。
怎么会是那个已经消失在他记忆中,连脸蛋长得什么样都记不大清楚的梨妃呢?
“父皇??”蓝心被沙迦难看的脸色吓到,抱紧他的手臂,大声呼喊起来。
“皇上,您不舒服吗?”浅离搀住了沙迦另一边身子,小手习惯性的按住他手腕上急速跳动的脉搏,还来不及详细查看,沙迦忽然紧紧的攥住她的柔荑。
“浅离,朕想静一静。”
“好,臣妾。”她乖巧的准备跟随蓝心和墨染一起退开,把清净安宁的空间,留给沙迦。
“不,你陪着朕,去那边静歇会。”他并没有要赶她离开的意思,正相反,这一刻,有许多沙迦终生都不可能与别人说的话想倾诉给别人听,他不信任任何人,唯有浅离,能让他的心自然的倚靠过去,并逐渐安定下来。
浅离点头答应下来,朝着走远的蓝心挥挥手,那对壁人的身影在夕阳下拉的老长,奇异的协调,仿佛从几世以前,他们就是以这样的姿态相依相偎。
“墨染和蓝心真的好般配喔。”浅离由衷赞叹,为两人感到高兴。
沙迦心不在焉的点头,扯住了她的手,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即便沙迦再努力的去想,梨妃的样子还是模模糊糊,停留在十几岁天真烂漫的年纪。
两人之间相处的小细节已然记不清了,若没有蓝心的存在,他甚至已然忘记了这个女人。
可是,就是一个逐渐消褪于北皇记忆中的容颜,却在十几年前,准确的预计了沙迦的反应,并为女儿和看中的女婿人选铺下了一条可以相守此生的捷径。
从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会有个女人将自己看的透透的,了解到了骨子里去。
沙迦浑身不自在,被人看穿了的无所遁形之感,让他始终没法真正的放松下来。
“皇上,您也在为蓝心和墨染高兴吗?”小猫儿一样蜷缩半趴在沙迦的双腿之间,浅离并没有注意到沙迦心情的改变。
她一向单纯的不懂看人脸色行事,这会沙迦的沉默,也只认为他和自己一样,是在为蓝心和墨染高兴。
“小东西,你觉得蓝心和墨染般配吗?”他忽然很想听听小东西的意见。
“般配呀,臣妾再也没见过比他们更适合在一起的情侣啦。”墨染的妖邪,蓝心的活泼,放在一块就是副画。
而且,两个的感情早就超越了表象带给人的震撼。
墨染入宫陪守了蓝心十几年,而蓝心亦同样没有因为荣华富贵的安逸生活而忘却他一丁点。
要知道人的性格、想法会随着时间、环境、所相处的人的不同而改变,如果经过了岁月的沉淀,大浪淘沙之后,留下来的还是至死不渝,那么这份感情就一定真实,且无坚不摧。
沙迦不明白这个最简单的道理是因为他所拥有的女人实在是太多了,还没对这个产生刻骨铭心,就又被更加出色的绝色美人勾走了魂魄。
到最后,他还是他,高高在上的北皇。
生命力过眼云烟的面孔有很多,可就是没谁能陪他一起走到了最后,寂寞冷清的时候,陪伴在他身边,不计任何原因。
浅离的心跟着莫名一痛,往日同病相怜的感觉又袭上了心头。
这样的沙迦和她有何区别,高高在上的冷清是寂寞,无人问询的存在也是寂寞,皇帝和孤女之间,始终有种相通的感觉。
只不过,她比他更早的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本无所期待,反而坦然。
“你不觉得蓝心适合更优秀的男人吗?如果她想要,朕一定能帮她寻到。”沙迦不知在坚持什么,双手紧紧抓住浅离,像是抱住了一颗救命的稻草,而她的答案,足以颠覆了以往根深蒂固于心中的某些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