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骨子里的冷漠使然,秦十五真真是嚎开了嗓子替自己争辩一句。
他纯属是拗不过某人的淫威!
这才上门挑事……
秦十五私底下也并非不曾找南叔珂质问过。
先前此人无端唤他前去宫中送信,且还知会影卫暗中监视将监视结果一一汇报,他秦十五便着实看不过去。
他与南叔珂也称得上儿时至交,清惠王扬名*时,他皆伴随此人身旁。二人也算得上出生入死。他不敢说对南叔珂十分了解,可依他对南叔珂那哪怕是浅薄的了解,也觉着与后宫女流之辈勾结,刻意刁难一女子绝非南叔珂所为。
可,这事情还真就在眼前上演。
轮番质问后,那人也只是轻飘飘地说了那么一句,“有过小小摩擦罢了。”
秦十五闻言便止不住呵呵冷笑,险些摔门而出。
秦十五悻悻地放下车帘,转头对一脸失望无奈的南叔珂投去一个冰冻三尺的眼神。
许是解甲归田的清惠王殿下戾气未减,从山道一路穿梭竟是半个秦十五口中的劫匪也未曾见着。
将近黄昏时,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穿过山道,来到一勉强称得上是殷实热闹的乡镇。
一到小镇,南叔珂便提议今夜暂且在镇内寻个客栈落脚歇息。
梁白柔自是无异议,且欢喜满满地提议住客栈之前先去酒馆饱餐一顿。
‘游子归’
“这酒馆的名字倒是起别致。”梁白柔望着这高悬门上的匾额,低声道。
一行人寻了个靠窗的位置。
此番虽是低调出行,却也少不了十余侍卫与两名宫中资深太医跟随。
十余名侍卫与太医分成两桌,南叔珂秦十五本有意二人组成一桌,可不巧刚刚坐下,梁白柔便极为热情道:“二弟与三弟过来一块坐呀,一家人何须如此生分。”
秦十五怔了怔,险些没缓过神来。
是了,方才在山道时诸人便已商议好,出行在外自得隐瞒真实身份。梁白柔不再是嫔妃,而是小户人家的南少夫人,薛海娘与清风则分别乔装为南小姐与丫鬟。
为免日后传出去对梁白柔名声不好,也不好与南叔珂或是秦十五扮作夫妻,便只得乔装作出门寻夫的少夫人。
南叔珂倒是很快进入角色,嘴角一勾,倒是丝毫不见外,“好。”
五人纷纷落座。
薛海娘低头睨了一眼,黛眉下意识微拧,心道这人好生恬不知耻,分明与她有着过节,偏生还选了个自己旁边的位置。
薛海娘左侧是‘恬不知耻’的南叔珂,右侧则是梁白柔与清风。
“来时我已是向不少人打探,这茴香镇的香卤猪蹄子与葱花白斩鸡极为出名,嫂子定要试试。”薛海娘笑靥如花,对梁白柔道。
梁白柔掩唇轻笑,“你倒是体贴。”
南叔珂冷不丁笑道:“四妹极少出门,这一回可是期盼已久,自得好好筹划一番。”
只觉他笑得尤为亲和,听不出语气中的轻讽或是讥嘲。
薛海娘甜甜一笑,露出的梨涡与贝齿格外勾人,“是呀,这可得谢过二哥在爹爹面前替我说话。”
南叔珂不动声色接话道:“临行前,爹爹千叮咛万嘱咐,定要我好生看着你,莫要叫你惹是生非,从今儿起,怕是四妹的一言一行皆得向我请示了。”
薛海娘偏也不是省油的灯,她慧黠一笑,“府中上下谁都知道我最黏嫂子,爹爹岂会嘱咐你而不曾嘱咐嫂子?二哥呀,你要扯谎也得扯个靠谱的呀。”
……
桌上另外三人已是彻底陷入沉默,自认实在是无法切入二人莫须有的话题。
南叔珂的爹爹?
那早已风光安葬皇陵之人,若是听了被自家亲儿子这般编排,只怕得从皇陵里跳出来才是。
梁白柔生怕二人若是一味互掐下去,只怕会说出愈发大逆不道之言,忙将小二唤了过来。
“客官想吃点什么?在我们店里,这香卤猪蹄、青椒鱼头、葱花白斩鸡可是招牌,客官可要试一试?”
“香卤猪蹄,葱花白斩鸡、青椒鱼头各要一份罢。”说罢,梁白柔又看向身侧另外四人,用眼神询问。
南叔珂道:“随意即可。”秦十五也随着点头,表示与南叔珂意见一致。
梁白柔笑着颔首,心下却止不住腹诽,这副模样也实在是难以想象他方才还兴致勃勃与海娘掐架抬杠……
薛海娘问过清风的口味,对小二道:“虾、牛肉有吗?然后再给我们推荐些素菜吧。”
小二忙道:“油煎虾饺、牛杂萝卜也是我们这的招牌之一。素菜嘛,客官可试试鱼香茄子煲、什锦豆腐、酸辣土豆丝。”
薛海娘极为爽快,“你上头说的全要一份,再来一壶菊花酿。”末了还看向隔壁两桌的侍卫,“且去问问那两桌要点些什么。”
秦十五骇得不轻。视线自对面三个瞧着清瘦窈窕的姑娘家,不禁咽了咽口水。
“这点的会不会有些多呀。”梁白柔踌躇着道。
薛海娘莞尔,“嫂子你如今可是有身子的人,今日又赶了整整一日的路,怕是你腹中我的亲侄儿也饿着了,我记着你偏爱虾,今晚可得多吃些。”
瞧着她神色自然地说着亲侄儿,梁白柔竟是忍不住笑了。
可事实上,薛海娘仍是高估了梁白柔的胃口。一桌子的大鱼大肉,五人也不过是动了几口,便连那最为可口的香炉猪蹄与白斩鸡也是剩了一半。
再瞧瞧隔壁桌那八九个牛高马大的男子,着上所点的也不过是与她们一样的菜色。
一行人在店小二的推荐下,心满意足的往客栈而去。
此番出行人较多,客栈虽大,却实在是很难空得出十几间客房。
诸人商议之下,南叔珂秦十五二人一间上房,侍卫共十八人,三人一间上房,余下的女子三人则同住一间上房。
嘱咐店家送上热水后,薛海娘与清风先是伺候梁白柔洗浴一番,擦干头发之后,才就着剩下的热水泡了个澡。
夜色静好,却冷寂异常。
薛海娘本就认床,一般头一夜是很难入睡的,再者,今夜,她身旁又睡着一个清风,自是愈发难以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