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第二层了……哎呀……太慢了……想当年……”
山羊胡长老眼里掩饰不住的笑意,与一丝狡黠。
他听着这悠悠钟鸣的同时,眼角却微微颤动,脸上的不自然也更加明显了。
“喀喀,当年的他,也是这般意气风发。以一种诡妙绝伦的步法通杀钰铭阁九层!九层障碍,未能阻挡他丝毫。”
山羊胡长老忽然感慨道,眼中岁月如梭,时光流逝,“转眼间,已过三十几年,大哥啊。我都老了,岁月不饶人啊,三弟被关在在钰铭阁里不悔不得出世,但他讲义气,大哥,他怨呐!他为了你,一辈子就耗在那了!”
恍惚间,山羊胡长老似乎又看到当年兄弟三人并肩作战,所向披靡。一起喝酒,一起泡妞的日子。
——
“果然,二层大多也是人阶功法。”
虽然是人阶,韩蕨却没有轻视的意思,那闻风,基础牢固,功力深厚。按理说应修行天阶无上功法,但一身碎石拳却锻炼得炉火纯青,其更是散发出地阶的气息。
“我目前的内力之源乃是生源境二层,离闻风师兄足有四层的差距,我也不可贪心,先选择一些基础功法吧。”
韩蕨看了看,千挑万选,这书太多,实是有些眼花缭乱。
终于,他在五花八门的书堆中找到了一本名叫《炼体术》的功法。
“此书为习武入门之指导,淬体锻炼,肉身化金。方为大成。”
“好一个肉身化金!”韩蕨不禁赞叹道。
这种人阶的书,几乎不是一个宗门独有的,也就是说,这种书流通于全国各地。只是版本不同,介绍不同,万变不离其宗,修炼方法也大致是一样的。
像韩蕨手里这本《炼体术》,不知有多少流传于世,甚至一些小小家族手中都可以有。
但肉身化金,则是一个大体的表现了。练到极处,炉火纯青,淬骨煅体,刀枪不入,犹如**化钢金。
韩蕨在第二层只拿了这本书。
本来还有许多心仪的书籍,但也都经过内心的挣扎一一放弃了。
俗话说欲速则不达,功法不能贪图。有些功法性质相冲,属性相克,若急于求成,囫囵吞枣,反倒危害己身。轻者留下隐疾,重者走火入魔爆体而亡。
无论怎样都得不偿失了。
“三层……”韩蕨踌躇不前,望着那木梯的顶端,不知如何是好。
那二层尚且难入如此,这第三层会不会更加的困难?
韩蕨忽然明白了那山羊胡长老的最后一个“况且——”是什么意思。
想去山羊胡长老眼中的坏笑,韩蕨就觉得自己所想定是真的,那老头可恶得紧。
况且此楼阁九层,闯钰铭阁者必受压制,有不受者,无法更上一层楼,获取功法。
其实闯钰铭阁,在千百年来,潜移默化中,已经变成了实力的证明!
千百年来,多少意气风发的英雄少年毅然闯阁,最终成为了一代宗师。
韩蕨明白闯阁需实力时,沉默了。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实力,内力之源乃是爷爷所赠,身体与它还尚未完全契合,也并不能随心所欲使用,毕竟不是自己的。况且自己一点真正的武功也不会,凭什么闯阁?
爷爷说过,内力与功法,就像酒与酒壶。
没有功法这个酒壶盛着,内力就像一滩流在地上的酒,想喝也无法喝到。空有功法这个酒壶,却没有内力这酒,无论如何,也是没有酒喝的。
韩蕨犹豫再三,第二层并不算难,但以此推测,第三层肯定是极为困难,或许还要动摇原本就不算稳固的内力之源。
“第三层……罢了,第二层既有《炼体术》这种实用的功法,那第三层定有不凡,算起来,第三层便是人阶巅峰的功法了?”
来都来了,闯一闯,不遗憾,也顺便看看自己实力的极限。
韩蕨在身上一阵摸索,贴身放着的《闪灵步》也被他拿出来,他将两本秘籍用布包好,妥妥当当的在背后系好。
“第三层……”
韩蕨身影迅速消失在原地,化作黑暗里的一道疾风,向第三层冲去。
轰——
只觉得周围瞬时一凝,四周便已经天昏地暗。
咔嚓——
韩蕨瘦小的身板狠狠地撞在木头地板上,身子在很是光滑的地板上拖行了好远,直到头撞在了书架上,那些古籍哗啦啦的落在脸上。
“我靠——我还以为只有最后十级台阶才有障碍的——哎哟。”
韩蕨刚刚踏上木梯就被弹了回来,就像一只老虎把小白兔扔向了高空。
失算了,果然自己还是太天真。
该死的,这到底是谁搞的玩意儿。
韩蕨呲牙咧嘴的坐在地上,手不断地在身子疼痛处使劲的按摩揉搓着。眼泪都要出来了。
“靠——”
韩蕨一咬牙,道:“我还就和你杠上了!”
说罢,韩蕨又起身闯关,他的骨子里是很倔的,只是平日里为了爷爷和祁雨,逆来顺受的日子过惯了。这次遇到了这样窝火的事情,反正他又以为没有人知道,这倔牛劲便上来了。
轰!
轰轰!
轰轰轰!
钰铭阁里闷声顿起,好似有调皮的小孩在屋子里放鞭炮。
响动声让那山羊胡长老在睡梦中猛的惊醒,身子快速的撑起。
“咋了,咋了,哪在放炮啊?”说着,那长老揉揉干涩的双眼,有些疑惑的望钰铭阁一望。
“小家伙硬闯第三层呐!?”
山羊胡老者淡淡的说:“生源境二层就想过第三层,呵呵,越阶了啊。连方非语小师侄都才不过六层,你的内力之源能够支撑吗?”
山羊胡长老心中对韩蕨并不带有许多希望,只是有一点点寄许罢了。
话音刚落。
当————
震耳欲聋,发聋振聩的钟音化作一阵扬风音波,气势如虹,不再是沉闷的声响。仿若天音,空灵透彻,引得钰铭山水共鸣。
山上的通灵走兽,栖息飞禽,皆抬起头来,望向那钟声传来的地方。
吼——
一只不知名的狮头虎身的凶猛灵兽仰天长啸,一股暴戾的嗜血之意勃然而生,仿若血浪。
钟声
那钰铭十二宫之首,那百岁老者有些疑惑的望向屋顶,仿佛他的目光锐利得可以穿透屋顶。
“有意思,听钟音有引凶兽嗜血之意,这小家伙哪怕过了第三层,也是半条性命交代在那了……”
说罢,也便闭上了眼。
韩蕨的突破,不过如此。只是一眼之趣罢了。
“哦———看来那小家伙,过了二层是运气呀,啧啧,有些可惜了。”
“嘿嘿师傅!灵儿早就过了这二层了!”
“小丫头片子,很得意呀?”
“那是自然……”
“方非语……”
“呸呸呸,师傅,你又拿师姐来作弄我了,方师姐固源境六层,凭借一身武功一路杀到了钰铭阁六层……”
“好哇,丫头敢呸师傅了?给我做饭去!”
“哼!”
————
“嗯……停了……”
钰铭门后山。
一个紫袍飘飘,青丝冉冉,婀娜多姿的背影立在遍地浅草的平地上,望着远方。
她抬起手,嫩如葱白的手指划过鬓角,挽起那缕飘摇如墨的耳发。
她略有红晕的耳朵在徐徐的微风中聆听着,那山的另一头传来的悠悠钟音。
钟音沉闷而雄厚,她空灵而惊艳。
闻风背着手,站在坡的另一头,无言而情深的望着这个英姿飒爽,又温婉可人的背影。
“此人是谁……?”
也许她的声音并不如百灵般动听,却有一种男性的阳刚;女性的温柔则默默地潜藏在底下,不愿过多的蔓延。
闻风淡淡的说:“不知,也许是哪个新来的,不知规矩的弟子吧。”
“方师妹,怎么……有些兴趣?”
方非语忽的转身,回眸嘴角僵硬的扯起一个弧度,仿佛微笑对她来说很是困难:“闻师兄说笑,我只是随口一问。”
闻风略有一顿,方非语男儿打扮,回眸一笑百媚生,就有一股别样的风情,使这微寒的春风都带有一股淡淡的暖意。
即使是一点带着虚假的笑意,闻风就觉得今天来次一趟,不虚此行了。
方非语笑了啊。
山坡一旁,有一朵小小的黄花在盛开着,开得那么灿烂,毫不逊色于那些大红大紫的花团锦簇。
方非语如水的眸子注视着那小小黄花,假装没有看见闻风*裸的直视。
“看来他在第三层重伤了啊,这引凶兽嗜血之相,可不太妙……”
她轻轻的叹道。
钟音虽响,却隐隐的颤栗。她知道,这钟音其实也代表了闯阁之人的生命气息。此钟音虽是雄厚,但血气却也随之而来,此人生命气息波动不平,引凶兽嘶吼,定有重伤!
虽是一个不相识的人,但也引起了她的注意。
闻风有那么一刹那很是羡慕那闯阁之人,居然的钰铭门大名鼎鼎的倾国倾城的方非语一丢丢关心。早知如此,自己便去闯阁了。
不过,去年好像去过了。
闻风一身武艺连闯五关,却在第六层卡住了。
这样算下来,比方非语的第六层整整少了一层!
闻风再一次在这个女人面前有了挫败感。而且他曾打听到,方非语似乎早已有了突破第六层的功力,只是没有再去闯罢了。
不过闻风自己也明白,他现在自己的功力,绝不会仅仅五层而止步!
他的目光随天边而远去,似乎在寻那个闯阁之人。
——
山羊胡长老听闻了血意嗡鸣的钟音,不禁摇摇头,叹了口气。一抹失望之色浮现在脸上。
“三层重伤,天资愚笨者也……看来第二层只是运气而已呀……这小子原来只是生源境二层的初学者,恐怕连武技都不会吧?”
山羊胡长老重新坐回了那藤椅上,慢悠慢悠的摇晃起来,很是惬意的模样。
——
一大口鲜血在此从嘴里喷出,在地板上发出滋滋的响声,冒着缕缕的烟。
“亏大了……呃……呃……该死……”韩蕨若有若无的穿出一阵低骂声。
韩蕨仅凭蛮力,全力突破了那巨力结界的层层封锁。当然,代价也是相当巨大的,韩蕨过度的高估了自身对经脉流转的熟练度,以为内力之源可以随意调动,最终供源不急,才勉强突破,倒在三层。
此刻他全身肌肉拉伤,经脉破损,重伤吐血。
“教训啊……早知便不鲁莽了。”
韩蕨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一片畅通,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凭借依靠自己的力量克服困难。
《闪灵步》,它被韩蕨不经意间远远的抛出去,包裹散开,它也撒落出来,静静地躺在那。
韩蕨无力的抬起右手,却抽搐一下,很快的落了下去,一阵痛楚从手上不断传来。
鲜血在地板上缓缓流着,随着木地板的凹槽蔓延,很快很快就要漫到《闪灵步》上。
“呃——”韩蕨眼睁睁的看着鲜血浸湿《闪灵步》的书页一角,但他无力把《闪灵步》挪开。
然而就在此时,韩蕨忽然汗毛咋起,冷汗瞬间从额头上滴下来。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背后有一个“人”,要不是他无意间往一旁一瞟,惊骇的发现背后居然有一个悠悠的影子映在那木墙上。
他想要回头,想要叫喊,却只是微微的挣扎了几下。
自己虽然受伤,但不至于连手指都动不了啊。
只感觉身上的空气仿佛凝成了实质,犹如大山般压在自己身上,动弹不得。
这是什么功法!好邪乎!
那人影曲折,虚无缥缈,似乎正在韩蕨的背后弯下腰。
似乎那东西吹出一口冷气,顺着韩蕨的脖子一直流到后背。韩蕨的整根脊梁骨都凸了起来。
韩蕨瞪大了瞳孔,巨大的恐惧已经让他满脸苍白。背后那是个什么东西,它……在干什么?
这感觉简直是这东西在观察自己身上那个部位好吃,从那里开始好剥皮!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闪灵步……那是……闪灵步………”
一个怪异无匹,仿佛鱼刺卡喉咙似的声音悠悠响起。
韩蕨再一次感到一道让他心惊的目光横扫而来,狠狠地剐了他一眼。然后凝视在《闪灵步》上。
那影子似乎想要越过韩蕨,去拿那闪灵功法。很明显,那《闪灵步》是韩蕨的命脉,韩蕨不可能无动于衷。
“滚开……闪灵步……是爷爷给我的……爷爷给的。”
韩蕨拼尽全力想要阻止那影子向《闪灵步》走去。
就在此——
“闪灵步!……钟灵……他……把他带上来……快……”
忽然空中莫名其妙的传来一阵低沉的嘶吼,那是一个充满威严的声音。
影子一顿,他抬起头,驻足不前。看影子滞住不动的模样,应是在思考。
“钟灵,我……在此伴你快四十年了……这小家伙……与我的一个旧人有关……快……把他带上来……快……求求你……”
“钟灵……请你破一次例吧……”
“钟灵……求求你……”
那声音依旧威严,却隐隐真的的有些恳求之意。
“钟灵啊,我半辈子都与你一起,你岂能这般无情无义……你这千万年不死的无情之灵!咳咳咳……咳……”这声音的主人似乎气血衰竭,经脉不畅。
影子微微一颤,他定定的站在那,仿佛思考着什么。
他终于有所行动,就像被那声音说动了一般。
“还有……那本书,闪灵……”
韩蕨就觉得眼前一亮,那影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过来,忽的分解成千千万万微小荧光,如同落花之树,纷纷散落到韩蕨体内。
韩蕨心中一凛,好像被这影子附身似的。
漆黑的眸中忽然有一抹雪花般的明亮纯净,一股气遁走周身。
那气神奇无比,每走一处,便让韩蕨体内破损的经脉恢复如初。再次运转内力,竟隐隐的有一股磅礴的感觉。
就在那气走到丹田时,那气忽的一滞,仿佛不可思议的一颤。
接着,一切感觉都消失了,仿佛影子在韩蕨体内感觉到了什么,突然停下动作。
就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
韩蕨惊恐的听见一声声凄厉的惨叫从丹田里传来……
啊——————!
是那白影在肚子里尖叫!
“钟灵……你怎么了……钟灵……小子,你身体里有什么?钟灵,快上来,我助你脱困……”
“韩蕨”目光一定,气势恢宏。
翁——
韩蕨犹如闪电一般,速度之快仿佛撕裂了虚空,与空气摩擦出了一丝焦糊之味。
他刚才伫立之地,只留下一道黑黑的焦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