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女湖大而广,粼光闪闪的湖面,有时泛出几条小鱼的尸体,大鱼们纷纷露出黑黑的脑袋,打着圈给它们送行,更有些大鱼实在舍不得小鱼离开自己,把它一口吞下。
“大祭司,你没事吧?”花匠拉着姜筱的手,眼里尽是关切,细细看她身体周圈有没有什么地方碰到,“若是哪里痛了,要跟我说。”
“没事没事。”姜筱急忙回答,“偶尔做个转体运动,甩一甩身上的水也是好的。”她忽然想起貌似只有狗才那样甩水,脸一红,打算找个地缝钻进去。
花匠似是安心了,松开姜筱的手,沾到一边,姜筱面色更红,想起刚刚自己的手掌触碰到花匠纤细,冰凉的手指,小心脏就狂跳不止。
“听你说,好像是在等着见我一样,但是我和你并不认识啊。”姜筱努力平复心情,把红了一半的头转向一边,问那月妃为什么说等着见她。
月妃眉眼一弯,柔柔地说,“你是不认得我,我确实早就听说了你。”任小丫给她打理湿衣服,玉脸泛光,“早些日子听说天降仙女,我还是不信,以为是什么江湖术士,骗到宫里来,没想到你就是她口中的仙子,我命中的贵人。”
“小姐还是换件衣服吧,着凉了就不好了。”小丫嘟囔着嘴劝。
“再一会儿就好。”
月妃看着姜筱绑在手上的牌子,笑得和一朵花一样,“原来你是唤作姜筱,果然人如其名,和小竹子一样,清新脱俗,稚嫩可爱。”又看看姜筱的男装,“怎么穿着男人的衣袍,岂不是要祸害许多姑娘。”说着,月妃掩面痴痴地笑了。
“嗯?我有这么美吗?”就爱那个小不可置信地捧着脸质疑起来。
“小竹子是不错的,只不过不知是哪个花匠浇水浇得太多,变成了一个竹桶。”弈剑的嘴巴真是没闲着,不出一会儿,他又心安理得地站在一边,刚刚姜筱差点掉到水里,只装作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她,是谁?”姜筱奇怪了,她来这边所见到的人各有不同,但是最多也就是个宫女什么的,妃子什么的,由于她是大祭司,有着官位,他们也不会贸贸然来找她,今天那个月妃就是第一次见到。
月妃掩了掩嘴巴,“她,是我一个好朋友,她说我今天能遇着你。”
花匠恍然大悟般,突然发问,“莫不是什么祭司?”
月妃点点头,“她确实是个祭司,说我今日能遇着我的贵人,起初,倒是以为她只是为了劝我才讲的,没想到竟真遇上了。”
“祭司,那不是我的同行吗?”姜筱突然发现自己这个祭司什么都做不到,起码那一天能遇见什么人是猜不出来的,“你什么时候带我见见她,我要告诫她千万不要泄露天机。”
“相信她也是欢喜见到你的。”月妃没看出姜筱拜师学艺的目的。
花匠面带严肃,冷言发问,“命中贵人,难道你要祭司大人帮你做什么事情?”直直的眼光似是探索一般看过去。
月妃尴尬一笑,瞥过脸去,“姜筱,我这里有封信想让你带出去。”
说着,月妃竟然从湿答答的衣裙里取出一块羊皮纸,难道她一直带在身上?还好羊皮纸是防水的,跳湖肯定是有预谋的,哪有要死的人还带着要送出去信的,除非是遗书。
花匠深知这点,才这样质疑尖锐地看着月妃,那月妃脸一红,把头转向一边,轻轻解释,“若是你怕我有什么鬼主意,也可打开看看。”
花匠毫无迟疑,接过羊皮纸,打开便看,姜筱等人的衣服已被吹得半干,羊皮纸已然湿透,只见上面秀娟简洁的几个小字,我已经等到,就不会再做傻事,只是等着你说的未来,接受我的命运。
花匠将羊皮纸翻来覆去地摸索,只发现这几行小字,觉得不可思议。
他们不知,若是他们没到,这寂静的仙女湖边,怕是要死个妃子了,她是真的寻死,也是在和她的命运做抗争。
“那你真的不会再寻短见了吗?”姜筱只得相信月妃所讲,感慨到,“那样就好,其实陛下虽然有点老,但是人还是不错的,既然都嫁给他了,不管怎么样都要好好活着。做妃子其实也还不错。”
月妃眼神复杂,手掌轻握,看着十分无奈,“嗯。”弈剑这时极为不在意,一个人走到一边,摸着那把白色的剑,眼色冷峻。
“既然没什么鬼主意,给你送去也不过是个举手之劳,不知你要送给何人?”花匠问。
“东临城西口,有一个卖臭豆腐的,你只要带去,交给他便是。”
东临城是皇宫所在的国家主城,出了皇宫,去西口送封信,的确是举手之劳,何况这月妃也不是没有途径把这信送出去,由此可见,月妃确实没有害姜筱的心思。
“好,我们便帮你送了,反正我们正好要从西口出城。”姜筱完全没有想那么多,随口便答应,然后语重心长地说,“就算我不在,以后也不要自寻短见啊。”姜筱权当最后告别。
“嗯,我们答应你了。”花匠收起羊皮纸塞入怀中,竟顾不得它还是湿的,姜筱看着发愣。
“你有说过我们要从哪里出去吗?”弈剑问。
“有啊,不过我说的时候,你没有听罢了。”姜筱继续扯谎。
小丫看着弈剑那张白脸,突发奇想地问姜筱,“大姐姐,这个带着头套的哥哥是不是长得很丑啊?为什么浑身湿了都不脱掉透透气啊?”这小丫头借口,大概只为报复弈剑打她脑袋。
姜筱拉起她的小手,偷偷说,“嗯,我也没见过,大概挺丑的,你看那个好看的大哥哥对别人多好,多温柔。”
弈剑一愣,笑着说,“小鬼,你想看吗?大祭司对我的脸也是好奇了很久。”弈剑甩甩面纱,“老实说,我可不比那个大哥哥难看。”
“大哥哥,你一定是骗人的,一定难看。”小丫指着弈剑的脸大叫,弈剑却嬉笑着向小丫靠近。姜筱暗暗朝着小丫蹭过去一两步,看着意思,弈剑是要给小丫看他的脸,竟然不比花匠差,她又怎么能错过。
“来,给你们两个看看我的脸,快。”弈剑把这两个对他脸感兴趣的女人拉到跟前。
花匠与月妃分别坐在亭子的长椅上,看着这三人,面带笑容。仿佛是父母坐在长椅上看儿女嬉戏一般。
弈剑右手指玩弄般地挑挑面布,勾得姜筱和小丫好奇心大增,正幻想蒙脸布下面脸是什么样的不同一般。弈剑这时倒是毫不含糊地“嘶”开了蒙脸布。
啪,啪。
屁股狠狠撞击了地面上,姜筱和小丫不约而同地被吓得坐在地上,不顾得屁股的疼痛,却同时大叫。
“要是你的脸长成这样就好了。”
弈剑哈哈大笑,摸摸那张鬼的面具,黑色的鬼面具在湖光下闪闪发光,是釉彩的黑白鬼面具,敢情他蒙面布下面还有一块面具,难道平时不觉得二得重吗?姜筱想。
花匠终于站起身来,解释说,“暗侍卫要是被人家见着脸,就再也做不了暗侍卫的。”
弈剑轻摸面具,笑着说,“对呢,俸禄要减半的。”
姜筱觉得自己被狠狠打了一下,要是她又这功夫,哪里会给人家卖命,怎么会没有钱。要钱完全可以直接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