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忙正色,仰头去看高高在上的女神,雕塑在黯淡的光影里呈现暗红色,女神坐在一弯月牙上,裙袂垂落,飘然而洒脱,她目视前方,眼神明亮,银白色的头发就像瀑布一样流畅优美,弓箭就搭在左手臂上,右手握着权杖,顶端镶着红宝石,熠熠闪光,宝石的上方立着一只金色的鹰,那只鹰俯视着众人的,眼神凌厉而残忍,让人不寒而栗,忽然,那只鹰的眼睛咕噜噜转动了几下,接着,长啸一声,铺开翅膀,略过众人头顶在大殿盘旋一圈之后,就在人们惊诧声中飞了出去。
接着又是一声鹰啸,众人追出去,发出啧啧的称赞,立即就有人起哄跪拜,所有的人都跟着跪下,虔诚地很。
他们说,这只鹰是神鹰,它一定是把他们族人的诚意带到奥林匹斯山,带去给女神了,然后就会保佑他们全族人一年来风调雨顺,牛羊肥美。
紧接着又有人带头给索拉和尹月行礼,自然是感谢他们领导有力,尤其是尹月,他们奉为女神,再一次高呼:“女神!女神!”
尹月抬手压住众人的欢呼,把递到她手里的烛火高举,这让我一下子看清了女神的容貌,这个女神,模样俊美冷艳,那个尹月还真是有些像她呢,尤为奇怪的是女神的额间也有一块半月形的印记,他们说这是神的标志。
我豁然间就明白了!
烛火的光亮照耀着女神,她的每一个细微的纹理都能看得清透,她上扬的嘴角挂着一抹讥讽的笑,半月形的眼睛里流动着倔强和坚韧,在摇晃的烛火中看得分明,尹月似乎也注意到这个细微的褶皱,她手中的烛火一低,火苗闪了闪,只及女神的下巴处,她身子一闪,就面对着众人,“我们的女神是至高无上的神灵,我们永远拥护她爱戴她并且一直追随她!”
众人跟着起哄,声音此起彼伏,群情高涨,只有索拉,他表情沉默,甚至是有些沉痛,眼神黯然地望向黑暗中的女神。
我再一次侧头打量这个叫尹月的女子,油然而生一种恐惧,这个女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厉害!
接下来的节目就是索拉所讲的那个表演队,听说是来自亚当族的一帮俊哥美女。
后来我知道亚当族是库依族的附属国,是个音乐之都,那里的人大多能歌善舞,而且,他们那边的人几乎家家养蛇,据说还有神奇的,就是亚当族出产的蛇都很有灵性,能随着音乐跳舞。
哦,和库依族的双头蜥有得一拼。
圆形的祭坛前面站满了人,一对载歌载舞的队伍自山下翩然而来,流畅悦耳的乐声如同秋日的枫林里那蹁跹的红潮涌动,领头的少年戴着金黄的面具,黑色的发在脑后扬起,飘逸得如同童话世界里走来的人,那样虚幻,那样的空灵,我有种似曾相识的冲动,这个戴着面具的少年我一定在哪里见过。
那人身形单薄而痩削,有种女性的柔美,他一身黑色的长衫系着大红的腰带,细挑挑地立在中央,双手拢在嘴边,我看清那是一枚叶子,碧绿的艳丽的,那柔美的乐符就是自那里而成,时而如春风拂面般轻盈,时而又如夏日的暴雨般倾泻而磅礴,在扣人心弦的刹那,却又婉转而低调,涓涓细流滋润着心田的甜蜜,秋日的落日余晖中,一个健壮的男子牵着他暮归的老马,马背上的女子为男子高歌一曲信天游,冬天的大雪闷闷压着大地,那雪地上跳动着的小鸟正不知不觉跳入了猎人的套中……忽然,一条青红相间的花斑蛇自树梢间滑落,正落在男子的肩头,男子一个利落的翻身跳跃,就把花蛇抓住,并缠绕在自己的颈间,而这一切动作只在瞬间,那音乐如常流淌,没有一丝乱符,众人齐声叫好。
表演者们已经来到近前,我可以清晰地看到那个鹤立鸡群的少年,他单薄而纤立的身影在我的如常记忆里迅速复活,我知道他,那个在伽罗的古堡中用乐声花蛇引领我走出去的少年——伊宋!那条花蛇,不是塔塔吗?
我还在心里思索着我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情景,我记得他是被抢走了,他是怎么逃出来的呢?他又是怎么来到库依族的呢?他找到他的妹妹了吗?伽罗的事情,他知道吗?
乐声陡然变得激越起来,仿佛女神手中那拉满的弓弦,嗖嗖嗖地放出利箭,猎物无处可逃。
我眼前出现了一副画:黛墨色的山峦起伏,美丽的女神骑着她健壮威武的雄鹿驰聘在山野间,艳丽的枫林在阳光里闪耀着醉人的美,女神飞越林区,随手采摘最高枝头的叶片,将它别在自己的发间,和风送来草木的清香,女神月牙弧形的眼睛眯起,心满意足地看着自己身下的广大区域,涌起无限的自豪和骄傲,忽的,一只金色的鹰掠着她的肩头飞越向前,那铺展开的翅膀就像一把大大的金色遮阳伞,把她整个拢进了阴影里,她扬起手中的权杖,那权杖的顶端镶着耀目的红色钻石,女神念动咒语,权杖在空中旋转,如血的光芒将那只骄傲的金鹰包围起来,鹰发出一声啸戾,直直从高空坠落,女神在那一瞬间催动神鹿,俯冲下来,身边的树木发出犀利而疼痛的喧嚣,女神终于在金鹰坠地的刹那伸手将它接住,不成想,身后的林子里一双赤红的眼睛正虎视眈眈……
乐声越来越轻,如羽毛滑过胸口的触感,带着温热的呼吸,让人旖旎沉醉,无边遐想。
眼前眼花缭乱起来,那两队十二名美女都穿着淡青色的纱裙,腰肢细盈盈的,绯色的面纱随着身体婀娜的牵动而扬起飘逸的弧度,她们俱是长长的黑色直发,如瀑布一样流泻,纤柔的身子载歌载舞起来,竟把山中的黄莺也吸引过来,那些美丽的精灵也随着艳丽的舞者一起和鸣,悦耳婉转,惊艳山林。
那条蛇从少年的脖颈间腾空而起,并随着乐声扭动腾挪,翻转着身子,柔软而滑稽,引得库依族看热闹的人哈哈大笑不止,我也凑近了看,这条蛇不就是曾经指引我走出古堡的那个塔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