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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师徒缘尽(1 / 1)

最后一笔红日落于寒鸦屏风上。浅搁了羊毫墨笔。南音转眸过來。

梨花门口的暖晕中。徐徐走來身着水袖长衫的欣长女子。褪去稚嫩的面颊。水眸烟眉间隐着淡淡英气。女子长发及腰。耳后却垂着看似有些稚嫩的麻花小辫子。

她离他五步之遥时。停了下來。

他静静凝视她片刻。抬步靠近。穿堂风盈满纯白衣袖。沒甚起伏的语调。“不是不准你再踏入无心岛半步么。当本岛主的话是儿戏么。”

珠帘善却有一瞬错愕。她如今的样子他竟能一眼认出。

从师父的态度來看。应是对她如今的样子沒甚兴趣。她压抑了心里的苦涩失落。轻声喊了声师父。

南音不曾回应。只背过身去。珠帘善默然跪地。喉中哽咽了片刻才道:“师父答应过善儿此生只收善儿一个徒弟。难道师父忘了么。”

“你走是不走。”

“不走。”她抓住他的手臂。“师父。善儿很想师父。求师父不要再行收徒。善儿会一直陪着师……”她倏然间松了松拽着她手臂的力道。“倘若师父真要另收徒弟。只求师父一月之后再举行收徒大典。如今善儿不再求什么。只求留在师父身边。就一个月。”

南音垂了长睫。稍稍侧眸瞥她一眼。

那双水眸里满是哀求。声音亦带了呜咽。“师父。就一个月。就一个月而已。”

“马上离开这里。我不想再你。”

珠帘善僵了身子。眼泪落下的同时将头磕在地上。声音微弱而破碎。“就一个月……师父……就一个月而已……”

南音将随身之剑抵在她肩上。厉声道:“再说一个字。我便杀了你。”

珠帘善所有情绪便凝结在此刻。那柄抵着她的寒剑。那道白色身影投入她眼底。落成一片苍茫。

半响。她终于缓缓起身。轻微脚步声响在空空殿堂。她望见院中古梨花树碧叶层层。无限生机。

倏然间。她觉得整个世界。是那么碍眼。

“你会后悔的。”她说。

郁倾城的排场却是不小。凡是有些身份的微山弟子全來观瞻。南音坐于神坛首座之上。他脚下跪了已着了无心岛首徒衣饰的郁倾城。

知秋念完首徒戒律后。南音将象征首徒的佩剑递了过去。

郁倾城接剑的一瞬。隐在弟子中的珠帘善飞身而上。

她手持毒箫。白纱飞扬。耳后的辫子已被拆掉。青色发丝倾泻而下。不见任何装饰。

短箫于指尖灵活一转。指向一脸不解的郁倾城。“南音。今日你若收她为徒。我就杀了她。日后你若再收徒弟我便再杀。你收一个。我杀一个。你收十个我杀十个。你收尽天下人。我便杀遍天下人。”

在座宾客及弟子一阵哄乱议论。亦猜出莫名杀出來的女子乃是珠帘善。更另人不解的是这个孽徒怎么在一夜之间长大。那个干瘦丫头怎会出落成如此水灵美人。

知秋抬手招來弟子飞身神坛包围珠帘善。

珠帘善眼露不屑打量台上台下一众人。短箫顿在唇边。箫声所过。皆是游蛇般的毒烟。各色毒蛇亦不断自四面八方赶來。毒烟丝丝缕缕侵入体内者。皆七窍流血。坛下弟子亦拼着速度拔剑砍杀毒蛇。

收徒大典已乱作一团。

南音见弟子纷纷倒下。蓦然幻到珠帘善面前。

“住手。”

珠帘善停了吹奏。挑着眼看他。“怎么。这么快就答应了。”

“混账。你嫌自己杀的人还不够么。究竟要杀戮到何时才满意。”

“你可是再教训我。”

南音眉间微蹙。

珠帘善缓缓走向郁倾城。目光游移在对方身上。“你都要收新徒了还不忘教训我这个旧徒儿。”遂斜睨南音一眼。“你这个师父倒是很有教训徒弟的瘾。”

南音晦声道:“我这个师父愧对无心岛三千弟子。教导出你这孽徒。你如今仍执迷不悟。是來找死的么。”

珠帘善将毒箫于手中转了转。“死有什么可怕。即使死也要拖些垫背的。我多杀几个无心岛弟子。你便会多几分自责愧疚。”她停了旋转的短箫。指向对方。“南音。我要你记住。今日这里倒下的每一个人都是因你而死。”

“珠帘善。”南音似乎真的怒了。“不要逼我动手。”

“逼你。我何时逼过你。我一直在逼自己。”她围着南音慢慢踱着步子。轻着语调道:“逼自己改变。逼自己变成你喜欢的样子。终于我将自己彻底改变了。而你也像丢弃废物一样将我丢弃了。若非你将我丢弃。我竟不知被你口中的良善之言骗了那么久。”

她停了步子。同他面对面。昔日到他胸口的小女孩而今已及他眉间。“这些年來你待我温柔教我向善。终于。我懂了何为感情何为人心。既然教会我这些。为何还要丢弃我。假如你不曾教会我情为何物。我也不会知道什么是伤什么是痛。或许我这一辈子都不会懂得感情。活得像具行尸。但至少可安稳过一生。好过现在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冷哼一声。“我这个样子不是拜你所赐么。”

南音听此。不曾言语。

她稍倾了身子凑到他鼻尖处。“我恨你。恨你赐给我的一切。”

南音长睫下隐了几丝复杂。“或许是我的错。本不该收你为徒。恨我可以杀了我。但日后再不可滥杀无辜。”

“本不该收我为徒。哈哈哈哈……”珠帘善收了短箫。招出一柄长剑。“说的沒错。就让我用你亲手教的剑术杀了你。”

她抬剑指向南音时。郁倾城挡了过來。“不要。善姑娘冷静些。你师父教你的那些是对的。不要因为你师父收我为徒便恨他。你可知你杀了五位弟子。那些弟子亲属为何放过你。”

珠帘善将剑抬了抬。“是啊。我也在想。就连那些死了家人的亲属对我都这样仁慈。可口口声声念着慈悲的南音师父却不肯留一点慈悲给我。我总以为冷血的是我。实则真正冷血绝情的是他。”她望着南音道:“是吧。”

郁倾城摇摇头。“不是的……”

“不是什么。”珠帘善打断。“他如今要收你为徒。难道他不知你对他的心意么。我喜欢他。他就赶我走。你喜欢他就可以留下。你们口中的天道常伦什么师徒禁忌眼下全都看不到了么。事到如今。我竟不知道荒唐的究竟是谁。”

“当然是你这孽障。”话语间。知秋挥剑刺來。珠帘善抬剑抵抗。两人打得难舍难分。

与此同时。众弟子拔剑相向。一并向珠帘善杀过來。

珠帘善一个飞身。闪过知秋连环三剑。浮于半空的她将毒箫顿在唇边。箫声短促而悲凉。台上台下之人纷纷弃了手中之剑。捂着耳朵痛苦哀嚎……

箫声不曾停顿片刻。她自空中缓缓落下。

短短一瞬间。无数弟子七窍流血。命丧毒箫。

“善儿。停下。”南音提声喊道。他将真气汇集掌心。欲打掉她唇边短箫。但那些金色真气却被箫声里的毒气缠绕住。

珠帘善不曾理会。只将箫声奏得愈发急促。

眼前寒光一闪。珠帘善止了箫声。垂眸间。一柄长剑刺入她左肩。

她望着手持仙剑站在对面的南音。低低道:“师父。我等的就是这一剑。”

南音手一颤。带血的剑落到地上。

这一剑刺得并不深。亦沒性命之虞。只是雪白的肩头落了大片殷虹。自远处看倒像是为喜庆日子印在肩头的大朵红花。

珠帘善飞身离开。南音疾步向前。只三步后便停了下來。

待空中那道白纱消失后。他还在望着。专注而哀伤。

最终。珠帘善站在铸剑炉的高台上。俯身。是融了生铁的熊熊烈火。一柄未成型的长剑插在烈火间。

她将天煞妖矿投入巨大火炉内。剑身红光大盛。炉内之火猛然窜起长长火舌。几乎要烧灼了她的衣衫。

她并非被天煞妖牵扯命运的第一人。她听闻干将莫邪剑亦是由天煞妖矿炼化而出。干将莫邪的爱情故事被传颂千年。千年后她赴了莫邪的后尘。被爱逼得殉葬。

她曾以为可以活一辈子。不曾想只剩一月可活。而如今仅剩的一个月亦显得多余。

天煞妖矿引來异象。天边滚來黛色云层。伴着巨大轰鸣声。气温骤降。须臾间落起大雪。

百丈之外的南音见大雪纷飞。而铸剑炉的方位猩红之光映红了半边天。

天煞妖矿散逸的魔气层层蔓延……

南音预感到将要发生什么。一张脸已惨白如雪。他飞身赶往铸剑炉。

珠帘善移步。半只脚已悬空。台下铸剑炉内的炽热之气将她的发丝及白衫舞得张扬。

灼热之气将她的眼泪逼了出來。眼底是疲惫及绝望。她对着熊熊烈火喃喃道:“花是香的。草是绿的。雨是清的。整个世界不过一场谎言。人心从不是暖的。”

她闭眼纵入铸剑炉的那一刻。南音伸出手臂飞身而來。炉内盛火腾出大团火气将南音挡了回去。

珠帘善以身殉剑。血肉融入炉内的一瞬。剑身灼耀。破炉而出。煞雪剑成。

煞雪剑操控风雪。剑内贮满怨念。怨念化作重重雪花。不休不止飞荡于天地间。

南音抱着煞雪剑回了浩尘殿。自此后不曾踏出殿门一步。亦不见任何人。

十年时间。不过转瞬之间。

郁倾城站在浩尘殿外。望见庭中的梨树枝桠被白雪挂了枝头。仿似常开不败的古梨花。

木门蓦地打开。郁倾城走了进去。

殿内的烛火已燃尽。南音捧了洗得发白的刺绣梨花衫倚坐在窗棂下。

这件衣衫。乃珠帘善亲手为他缝制。十年间他只穿此衣。虽每次清洗得小心翼翼。但敌不过时间的摧残。发旧的颜色。零星脱掉的线头。空寂浩尘殿。唯有这件梨花衫见证着时间在慢慢流逝。

“你果真爱上了她。”郁倾城轻声问。

南音端看着梨花衫。不曾回答。长睫间挂了半干的泪迹。

“倘若你未曾遵守同爹爹的诺言逼她离开。或许她也不会以身祭剑。”

当年。珠帘善杀死五位同门。并非受害亲属仁慈不欲追究。而是南音赠与遇难亲属五颗无花仙果。无花仙果虽不能起死回生。但可延续活人百年寿命。

凡人贪恋红尘。乐此交易。珠帘善才保住性命。

而无花仙果乃郁清风所赠。郁掌门有一请求。将珠帘善逐出师门。收爱女为徒。

或许这怪不得郁清风。他只是想为苦恋多年的女儿做些什么。殊不知珠帘善也是她的女儿。

郁倾城俯身打量南音捧得小心的一截袖子。滚着梨花刺绣的袖口似乎被什么划开。里面露出绣得精致的一行小字來。

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直到郁倾城离开。南音未曾开口讲一句话。

郁倾城走入落满深雪的小院。雪坠梨花古枝。开出永世灿烂。

她说:“我以为你不会爱上任何人。”

雪夜阑珊处。四位守门女弟子于火炉旁闲聊。说到南音多年不曾收徒。浩尘殿不曾有一人陪伴皆想做南音的徒儿伴其左右解其寂寞。

当夜。四位女弟子被凭空现出的煞雪剑穿透心脏。

南音不曾控制住煞雪剑。担心再伤及岛中无辜。便辞了岛主之位。携着煞雪剑隐入幻雪山巅。

他离开无心岛时。对着手中之剑柔声道:“你不想离开师父。师父答应你。永生永世都陪着你。”

南音于幻雪山山巅筑了剑阁。陪了它一百年。可煞雪剑内怨念不断逸出。此地的雪亦飘得纷纷扬扬。春夏不再。冰封万疆。

待我睁开眼时。透明雪球内的细雪仍在萦绕流转。细细浅浅。

步生花同凫苍闭目打坐。一汐坐于雪球旁的软垫子上静思。屋内不见南音的身影。

我已从南音织的这场梦境中醒來。起身后。笑着对一汐道:“我知道要怎样才能将这里的雪停下。”

...

(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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