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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谷底奇缘(1 / 1)

天将佛晓。精致石门破开一角。一个灰头土脸身着灰衫的姑娘挎着竹篮走了出來。

身后是高高石玉砖围城的嵬峨壁墙。她是从后门走出的。

方行了几步。拐角处。恰好同几位自正门而出的俏丽姑娘碰了面。

几位衣着光鲜的姑娘忙掩了口鼻。匆匆离去。

灰衫姑娘回头望她们一眼。渐行渐渺的对话恍恍飘进她的耳朵。

“快走。怎么一清早碰到那个晦气。”

“多看她一眼要倒霉了。你回头看她做什么。赶快走。”

……

她早就习惯了。淡淡一笑。挎着竹篮。走入朝霞。

竹林深深。小路浅浅。马蹄疾疾。

伴着矫健骢马破天嘶鸣声。她被突來的冲击撞翻倒。竹篮里的香果散落一地。

好不容易采來的果子。欲供奉于佛祖。她忙不跌的一枚枚拾起來。

挎着长剑的黑甲男子勒住马缰。清淡瞟她一眼。便又驾马远去。

这是他同她第一次见面。两人都未曾注意到对方。

她在山颠的崇德寺净手焚香。豢抄了一日的佛经。日暮时分。伴着寺庙悠远的钟鼓之声。冒着细雨赶下山去。

雨越发大了起來。行至崎岖一段石路。竟像是瓢泼一般。她双手搭在额骨处挡雨。加快了下山的步伐。

因踩在一方覆着苔藓的滑石上。她顺着石坡滚落下去。

这一摔。却沒将她摔死也沒摔成个半身不遂。实在是上天垂帘。她**着爬起來。揉揉擦破皮的手肘。向着不远处的一处山洞跑去。

雨势太大。她几乎睁不开眼。盲目跑着却被脚下一绊。摔了个跟头。

揉着腰身再次爬起來时。发觉将她绊倒的是个人。横躺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

她跪倒他身边。摇晃了几下。喂喂喂喊了一阵。那人沒甚反应。她探了探他的鼻息。还活着。

她费了好一番体力将这个死沉死沉的庞然大物拖到一处山洞避雨。

倚靠在洞壁上的男子身穿精锐甲胄。腰挎一柄錾刻古老图腾的长剑。男子脸上挂着几处浅浅划痕。眼睛下方渗出两缕血迹來。肩头垂落几缕湿湿的卷发。

此男子正是晨早时分驾马将她撞翻的男子。她应是未曾认出來。

她用帛绢帕子沾了洞外雨水为他轻柔拭擦着面上的血迹。

昏迷中的他蓦地一把握住她的手。“你是谁。”

她吓了一跳。暗自平息后。笑道:“你醒啦。”

男子剑眉拧了拧。却睁不开眼。将双手摸索着伸向前去。

“这是哪。”

她握着他的手臂。“我叫阿弃。不小心跌落到到谷底。沒想到遇到昏迷的你。就把你拖进來了。哦。这是一处山洞。”她瞥一眼洞外如注的雨帘。“外面雨下得很大。”回眸又问。“你又是谁。”

沒料到他竟莫名恼怒起來。“什么。你把我拖进來的。”

她怔了一下。“是啊。你很重很重。我胳膊都抽筋了。”

男子猛地站起來。握了握手中的长剑。似乎忍了一会。妥协道:“阿弃。名字真难听。算了。我不怪罪你。”

阿弃有点不高兴。嘟嘟囔囔着。“什么意思嘛。我好心救了你。不感激就算了。怎么一副想打架的样子。还嫌我名字难听。”

男子鼻孔哼了一声。“救了我。算你命好。你的名字本就难听。”

阿弃沒见过如此蛮不讲理的人。瞪着那张看起來挺好看的脸蛋问:“你叫什么。难道你的名字很好听。”

男子嘴角勾了勾。“那是。我的名字是由我们整个家族的文士及族长精心择出來的。当然好听。”

阿弃似乎有点兴趣。凑近了一些。“你叫什么啊。”

他握着长剑重新倚坐在洞壁上。“不告诉你。”

她撇撇嘴颇为心寒瞅他几眼。接着环视四周。打算另外选个底盘。这个人忒傲娇。忒不好沟通。她还是离他远点比较好。免得被传染。

“不许瞪我。”他冷飕飕道。

“你不是瞎子么。你怎么知道我瞪你。”她问。

“谁说我是瞎子。我的眼睛不过受伤了而已。”他吼了一句。遂又冲她招招手。“你过來。”

她缓缓凑过去。嗓音有些飘。“干……干嘛。”

“去找些吃的來。我饿了。”

她望了眼洞外的如泼大雨。有点为难。“雨下这么大。我去哪给你找吃的啊。”

他站起身子。皱眉沉思了一会。嗖的抽出腰间长剑。“你不去。我就把你砍了吃。”

阿弃吓得退了几步。紧紧贴着洞壁。“我……我这就去。”

无敌风神腿。三步便跑出山洞。冲进雨帘。

握着长剑的男子微张着嘴巴。似乎想说什么还未來得及说出口。他嘴角一弯。将长剑利索收回鞘中。“真傻啊。”他说。

待时间过去好一阵。洞外的雨势丝毫未有减弱的趋势。她却一去不回。

他摸着洞壁走到洞门。将眉头攒了攒。“不会死外面了吧。”

他刚调转身子欲返回洞内。背后冲上來一堵肉墙。

“我去了这么久。你一定饿坏了吧。雨太大不容易找到吃的。幸好摘了几个野果子。”

她甩甩额头的雨珠子。高兴地低头瞅着手里捧得红艳艳的果子。

他彻底怔了。

阿弃见他面色不是特别友善。有点深沉。又带着几分莫名。连忙退了几步。“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撞到你的。外面雨太大我只顾着往洞里跑。不知道你站在洞口。”

他收了收脸上的僵硬。语气仍是硬邦邦的。“果子。只有果子。为什么不打只野猪來。”

“打……打不过野猪。”她说。

他憋住笑。咳了一声。继续不满叫嚣着。“野兔总打得过吧。野鸡也打得过吧。”

“沒……沒打过。”

他暗暗吸了一口气。不动声色将脸别过去。对着黑黢黢的山洞暗笑了几下。转过脸來又是乌云密布。“估计你也打不过。只会欺负野果子。”将手一摊。“拿过來。”

她将果子全都递给他。

他重新坐下。一边啃着清甜的果子一边使唤她。“名字挺丑的笨丫头。刚发现墙角有一堆干柴。你看看周围有沒有火绒。有的话……”他将话顿在嘴边。琢磨一会又道:“发现火绒。你知道接下來该干嘛么。”

“知道啊。当然是生火啊。”

“生火做什么。”

“将衣服烤干。还能取暖啊。”

他长长哦了一声。“原來傻得不是特别纯粹。”

她知道他是在取笑她。撅了撅嘴略微不满的四处找火绒。

果真。柴堆旁发现了火绒。她将火点燃。洞内起了暖意。他将一身盔甲卸下。再将中衫脱了。“喂。你过來。”

只顾着添柴薪的阿弃听到呼喊。蓦地转身一望。啊的一声叫起來。她边退后边哆嗦。“你……你要干嘛。”

“吼什么吼。沒见过男人脱衣服么。快点过來为我敷药。”他不耐烦道。

她见他从内衫中掏出一盒伤药。才却却靠近几分。接过他递來的药膏。一个劲发抖。

“抖什么抖。快來帮忙上药。”他已将内衫除去。背部好大一片划痕。犹带着血丝。

她满脸羞红。将眼睛移到别处。“你……你怎么知道我在发抖。你……你看得见。”

“你这个笨蛋。我要看得见还闭着眼睛干嘛。睁着眼睛的可能是明眼瞎。闭着眼睛的一定是瞎子。懂了么。”

她煞有其事点点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他上药。

“你占了我便宜。要不要负责。”他问。

“沒有沒有。”她将空了的药膏放到地上。“我是闭着一只眼睛为你上药的。只能说不是特别占你便宜。或者说只占了你一半便宜。”

他嘴角抽了抽。再抽了抽。“你……还真是蠢得无可救药。”

他系好内衫衣带。正襟危坐道:“你长得怎样。”

“啊。”

“我是问你长得好看么。你都看了我的身子。当然要负责。若是长得不算太丑就嫁给我当媳妇儿。”

她听了。瞪大眼睛瞅着他。

见她久久不吭声。他叹了口气。“算了。本來也沒抱希望。名字那么难听的人。长得肯定特别丑。”

她暗暗摸了摸自己灰不溜秋的脸蛋。“我不丑。”

“哦。过來让我摸摸。难不成还是美人。”

面对他胡乱晃悠在眼前的大手。她往后缩缩。“婆婆说我是个很美的姑娘。”

“看來那个婆婆很善良。怕你想不开骗了你。”他讥讽一笑。

她又摸着脸蛋。默不作声了。

他靠在墙洞上睡不着。便又使唤她。“丑丫头。离我近点。给我唱首歌。”

她慢悠悠凑过去。张口唱起來。“阿哥你呀说喜欢我。最爱咬我耳朵。打只山猪送给我。明年下一窝。阿姐说你骗我。你就是个花心大萝卜……”

“……停。你唱得什么乱七八糟的。真难听。换一个。”

她小声嘀咕。“我听府院里的姑娘都这么唱的。”眼珠子一晃。“要不我给你唱一首谁也沒听过的歌吧。”

“自创的。”

“啊。不是。”

他喉结动了动。忍着沒说话。她分析着他面上神色。看起來比较安全。就小声唱起來:

星星睡着。月儿悄悄。云儿追着树梢闹;虫儿醒着。鸟儿鸣叫。风儿偎着杜鹃笑;小小的山坡。暖暖的草帽。你轻轻唱着。捉个天荒。陪我到老……

她的嗓音本就清软。悠悠响在寂静山洞。伴着雨滴声以及柴薪偶尔的毕波声。显得空灵而温存。

“谁教你的。”他满意一笑。问道。

“沒人教我。我也不知为什么会唱这首歌。”她说。

...

(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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