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儿,你这是干啥去了?怎么弄成了这样?你晚上没睡好?”
“妈,我这不是为娟娟激动的吗,一想到她要比赛拿大奖,我就高兴得睡不着觉,咱们杨家出了个人才!你说我能睡得着吗?”
杨娟娟正好拿着杯去洗漱,就听了一耳朵,怎么听都觉得这话像是反着说的。她获奖,杨娇燕会高兴得睡不着?不可能吧。
杨娟娟摇了摇头,端着口杯洗漱去了。她不懂现在女生们的心思,反正顾红梅一向喜欢做些虚伪的表面功夫,杨娇燕跟她妈一样虚伪,这些话估计是说给杨安保听的吧。
杨娟娟想得没错,杨娇燕这话本就是说给杨安保听的,杨安保听得那叫一个心里舒畅,越看燕儿越是顺眼。什么时候娟娟才能像娇燕一样懂事呢?要是真有那一天,他也就省心了。
杨娇燕装模作样地说完那些话,就去收拾东西,嘴里还念叨着,娟娟去演讲口渴,应该给带瓶桔子水去润润喉咙。
这时候的桔子水是玻璃瓶装的汽水,也是高档的饮品了。杨安保听着,越发觉得杨娇燕考虑周到。只是这汽水在哪里有卖,杨安保却不清楚,便连忙跑出去打听了。
顾红梅不解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你真是嫌她不够败家吗,演讲不就是动动嘴皮子,又不费什么力气的,用得着喝那高档玩意儿?”
杨娇燕不说话,蹲下身去,从帆布包里拿洗漱用品,手指抹过包里的一瓶黑墨水,眼里闪过一抹狠厉。
马上就要去演讲了,她去看过场地,在那里几乎没有办法动手脚。众目睽睽之下,想动手更是难上加难,万一失手,也不可能有办法补救。
现在正是最好的时机,杨安保被她支开了,杨娟娟去洗漱了还没有回来。
杨娇燕从包里拿出杨娟娟的白裙子,往身前展开来,然后将墨水瓶往地上狠狠一掼,随着一声玻璃脆响,墨水四溅,点点墨汁洒上了那洁白的裙子。
顾红梅愕然,燕儿这是在做什么,这跟她们说好的不一样,她们这趟不是讨好杨娟娟来的?
杨娇燕抿了抿嘴,往前踏了一步,轻轻踩在玻璃碎片上,一闭眼,就倒了下去,连人带裙子,一起躺在了乌黑的墨河里。
掌心上、膝盖上传来了一阵刺痛,杨娇燕被玻璃碎片扎到了,她忍着疼,嘴角却浮起了一抹诡异的微笑。
“燕儿!你这是干啥?”顾红梅惊叫道。
杨娇燕尖声叫起来,“妈,妈,这可怎么办?娟娟的裙子,娟娟的裙子可怎么办啊?天哪,我怎么这么不小心,这可怎么跟娟娟交代呀?”
顾红梅愣住了,燕儿明明是故意的,现在却一副难过万分的神情,这是在闹哪一出?她蹲下来拉起女儿,看到她掌心的血,心疼极了,“你看看你,你到底在做什么?值得吗?你这傻孩子,哎哟哟,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懂爱惜自己身子的!”
到底在做什么,顾红梅看得出来是要害杨娟娟,可是为了弄脏一条裙子而已,用得着下这么大血本吗,用得着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吗,这都伤到自己了!
杨安保在前台打听去哪儿买桔子水,服务员没怎么搭理他,他怏怏走回来,正看到老婆抱着杨娇燕痛哭这一幕,房间地板上,一个残破的黑水瓶子,旁边都是玻璃碎片和淌出来的黑墨水。
杨娇燕听到了脚步声,连忙捧着裙子大哭起来,“妈,你说这可怎么办呀?我把娟娟的裙子弄成这样了,一会她拿什么去参赛呀?这下子,娟娟没衣服穿了,比赛拿不到奖,爸肯定要打死我的!”
杨娇燕这哭声还真不是装出来的,当时她有勇气踩在玻璃碎片上,她知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可一时短暂的爽快过后,掌心传来的刺痛却让她难以忍耐。她是被顾红梅娇养着长大的,啥家务都不让干,极少磕着碰着。这次她也是对自己够狠,想想这都是被杨娟娟逼出来的,哭声就更大了,双手颤抖地捧着被弄脏了的白裙子,泪水一串串地流下来。
“妈,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帮娟娟理一下衣服,想帮她把裙子拿出来,压平上头的折痕,也好帮她省时间,没想到……呜呜呜……娟娟肯定恨死我了!爸要打死我了!”
“你爸不会怪你的,你快把手给我,都流血了!”顾红梅拉过杨娇燕的手,那手上的血与黑交缠在一起,一下子就刺痛了杨安保的眼睛。
“不要,我流血不要紧,可裙子弄脏了怎么办?现在怎么办?”杨娇燕呜呜哭着。
“能有什么怎么办,换一条来穿就是了!”杨安保接过话头。
母女俩一起回头看他,杨娇燕显得很害怕,语无伦次地说是自己把娟娟的裙子弄脏了,但她不是故意的。
杨安保长叹了一口气,保证他不会因为这个生她的气,更加不会打她。
“那还有娟娟呢?娟娟怎么办?”
“燕儿别怕,你又不是故意的!”杨安保说,“你这不也是为了她好吗,好心要给她帮忙,结果搞成了这样,她又怎么能怪你!”
杨娟娟拿着口杯回来,映入眼中的一片狼藉,还有那件黑掉了大半的白裙子,让她气坏了。她算是明白杨娇燕是为啥来的了。这八成就是来祸害自己的。
冷着脸,杨娟娟的声音十分冷硬,从牙缝里出来的字像冰碴子似的,“你为什么要动我的裙子?”
杨娇燕抹了抹眼泪,惶然看着她,“娟娟,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帮你整理一下衣服……”
“我的衣服用得着你整理?你有那么好心?”杨娟娟冷眼盯着她,“你对我什么看法,我爸不知道,你还能不知道?就不用在这瞎装着了!”
杨娟娟恼火啊,她就是去刷了个牙,一回来裙子就被糟蹋成这样了。她不信杨娇燕是无意的,可看到她坐在地板上,眼里淌着泪,手心里还有血,满地的玻璃渣子。如果是为了把她的裙子弄脏,还舍得拿玻璃扎自己,那杨娇燕的心机也未免太深沉了。
杨娇燕又不像自己一样有成年的人心智,只是一个不喜欢继妹的、甚至有些欺凌继妹的十几岁少女罢了。继姐妹不和,本是常事,杨娇燕这也不算是什么大奸大恶,可如果她是故意弄脏自己的裙子的,那她的心智就太可怕了。
杨娟娟像瞪妖怪一样瞪着她,杨娇燕惊惶无措地朝杨安保瞟了一眼,随即低下了头,“娟娟,我怎么敢故意的,我求你相信我,我真不是故意的!但不管怎么样,也是我的错,娟娟,你打我吧!”
说完战战兢兢地闭上眼,一副极度害怕、却又视死如归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