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车行驶在公路上,开车的人是一个染着棕色头发的小伙子,他穿的很时髦,帅气的脸上充满阳光,只是眼睛深处藏着深深的担忧,他不时地看向副座上的女人。
刘茹婷坐在副座上,手里抱着提包,戴着墨镜的她一动不动,似乎睡过去。
包口露出木梳的一角,刘茹婷注意到它的存在,轻轻将它拿出,低着头看得出神。
这是一个破旧的木梳,上面的梳毛都残缺几根,就连梳板上也是坑坑洼洼的痕迹。
“姐,你好点了吗?”驾车的小伙子终于忍不住问道。
他是刘茹婷的亲弟弟,名叫刘格,一个纯乐天派的人,不过这一年来,即使如他这么开朗的人,心情也不免沉重,因为自己的姐姐患上了一种怪病。
刘茹婷将木梳放回包包,苦笑摇头,说道:“更严重了。”
“我就说嘛,什么心理学博士,都是糊弄人的东西。”刘格忍不住抱怨道。
刘茹婷拍他的肩膀,说道:“不是杨医生的原因,这话少说。”
刘格听出姐姐语气里的怒意,连忙赔上笑脸,说道:“我这也不是着急嘛。”
“不过,姐,你这事不跟爸说一下吗?都瞒了他一年了。”刘格轻声问道。
“别,他刚出院,而且我这事诡异,别让他担心。”刘茹婷说道。
刘格闭上嘴巴,不过内心的担忧让他过了不久再次问道:“姐,杨医生介绍的这个人靠谱吗?”
“不知道,我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刘茹婷淡淡说道。
“可是……”
“好了,我很累,不想说话。”刘茹婷打断弟弟的话说道。
刘格只好闭上嘴巴,认真开车。
灵硚写字楼位于市中心的边缘地带,这是一栋历史悠久的老楼,泛黑的墙面,生锈的铁栏,暴露出它的苍老。
即使这样,写字楼里还是有不少的门店,毕竟靠近市中心,而且店租便宜,还是有许多人会来这里做点生意。
刘格皱着眉头看了这写字楼一眼,这跟刘氏集团大厦一比,简直就是破屋和豪宅的区别。
灵硚写字楼的电梯也跟楼房一样破旧,上面的通风口坏了,用一个沾满灰尘的风扇代替,电梯里充斥着一股怪味,刘格捂着鼻子,有种想把姐姐拖走的冲动。
刘茹婷单手提着手提包,静静站在电梯的角落,身子站得笔直,下颚微微上抬,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她身上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气场,让电梯进来的人都忍不住多看她几眼,这女子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电梯在九楼停下,姐弟两走出,沿着左边的过道前行。
灯光微弱,勉强照亮过道,墙面上贴了许多小广告,各种电话号码看得人头晕目眩。
一路过去,这里有形形色色的店铺,比如有美甲店、理发店、占卜店等等,但是里面的客人却没多少。
左边的通道快要走到头的时候,姐弟两停下脚步。
面前的店铺就是两人的目的地,店门上写着“懿梦心里工作室”,店里面亮着明亮的白光,干净的墙面和地板让人眼前一亮,似乎只有这里才远离这栋楼的破旧。
店铺里左边摆着干净整洁的沙发,沙发前摆着玻璃制的茶几,右边有一个深棕色房门,店铺最里面有一个木制的前台,前台后面坐着一个打瞌睡的男人。
他闭着眼睛,低耸着头,瓜子脸但是不尖,五官菱角分明,不大不小的嘴巴下面有淡淡的胡须,帅而且男人味十足,再配上干净的板寸头,对寻常的女人来说杀伤力很大。
他身上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色长t袖,上面没有一点污垢,隔着t袖,也能看到他健硕的胸膛。
刘茹婷走进店铺,轻轻咳嗽一声,问道:“是寻原寻医生吗?”
男人睁开眼,看了一会眼前的两人才开口说道:“我是寻原,有事还是咨询?”
声音低沉而且磁性,听上去让人有安全感。
刘茹婷盯着寻原,发现对方的眼睛深邃,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原因,她感觉对方的眼睛里有淡淡荧光。
她下意识答道:“咨询。”
寻原起身,缓缓挪步到右边的房门前,打开门说道:“咨询的人进来,不需要咨询的在外面等候。”
刘茹婷发现对方身高不低,自己一米七五的个子,穿着高跟鞋,也矮对方一头。
她点点头,提着包包走进里室,就在寻原需要关门的时候,刘格走上前说道:“医生,我希望你能尽最大的努力帮助我姐姐,钱不是问题。”
寻原淡淡看了他一眼,说道:“我自有分寸。”
房门关上,刘格眼里的担忧更甚。
咨询室里的灯光很暖,看上去让人摇摇欲睡。
两人隔着长桌坐好,寻原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表格,放到刘茹婷身前说道:“大概的信息填一下。”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笔划动纸的沙沙声。
寻原起身倒了杯热水放到刘茹婷身前,此时她夜填完信息,接过水杯道了声谢。
寻原坐回位置,详细看了一下表格后,轻轻放下问道:“不知道刘女士出现了什么困扰?”
刘茹婷低下头,开口道:“我最近一直在做噩梦,情况持续了一年。”
一听到“梦”这个字,寻原眉头微皱,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问道:“一年?可不可以说说梦里面的内容?”
刘茹婷的身体不易察觉的抖了一下,她双手环抱自己,极力控制情绪说道:“一个红衣服的女人,很长的头发,头发一直拖在地上,每天晚上都会出现,每一次出现,都会离我近一步,直到前几天晚上,她抓住我的手腕。”
寻原见她没有继续说下去,问道:“最近一年,你有受过什么刺激?你的职业是公司高管,有没有什么让你感觉压力很大的事?”
刘茹婷缓缓抬起头,答非所问道:“寻医生,这不是普通的梦,我知道这不是普通的梦,这一年里,我找过许多办法,但都失败了,即使是最荒唐的求神拜佛,也无法让她消失。”
她语气逐渐激动,绝望让她达到崩溃的边缘。
“冷静,噩梦只是你心理的载体,我们可以通过精神分析,来了解它的根源,只有找到症结,就有治疗的办法。”寻原安慰道。
刘茹婷抬起右手,衣袖自然下垂,露出那个手印般的淤青。
咨询室里一阵安静,红色与绿色构成的淤青在灯光下异常狰狞。
寻原不再说话,他大概猜到了这女人来这里的原因。
“寻医生,我听过你的故事,虽然我不知道真假,但你是我唯一的希望。”刘茹婷放下手,低下头哽咽道。
无边无尽的噩梦,即使她再如何坚强,也总有崩溃的时候。
“杨彬?”寻原淡淡问道。
刘茹婷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整件事不难猜出,大学发生的事,他只跟杨彬说过。
咨询室里非常安静,两人都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他们都没有开口,都是低着头,想着自己的心事。
过了几分钟后,寻原沉声说道:“刘女士,非常抱歉,大学那件事只是我凭空捏造,你的事我无能为力。”
淡淡的一句话,却让刘茹婷整个身体僵住,这最后一根稻草消失不见,无尽的深渊仿佛将她吞噬。
终于,她苦苦支撑起来的坚强在这一刻轰然倒塌,泪水决堤般流下。
“救救我……”刘茹婷抬起头,做着最后的挣扎。
寻原脸色冷漠,依旧是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