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等我回过神来,沈霄已经连吐了好几口血,身体笔直的落下,倒在了我的怀里。
“沈霄!”
我失声尖叫,捧住他因染了血而略显的妖魅的脸颊
“公主快走。”沈霄痛苦的闷哼了一声,将我的手轻轻推开,皱眉道,“别管我了,你快走。”
“不,”我摇摇头,又猛地抬头瞪住那个手持染血兵刃的官差,厉声道,“你敢伤了他?我要你的命!”
说罢我就要起身,沈霄却使尽全力的按住了我的手,摇摇头。
“公主,人强我弱,莫胡来…”
他有些虚弱的说完,却因用力过度胸口开始剧烈的起伏,那被鲜血染红了的胸前犹如大朵大朵的妖莲正肆无忌惮的怒放着,在他胜雪的衣物上格外的惹人注目。
“可是…”
望着他逐渐苍白的面容,我的心里剧然一痛,无助与愧疚如泉水般源源不断的涌上了心头,不消片刻已经将我吞噬了个完全。
“别难过。”沈霄露出一抹笑,修长的手指抚上了我的脸颊,装作什么都没生过一般,“待会儿,我尽力将那个为的抓住,你就趁机跑,千万别回头,可明白?”
我倔强的摇摇头,“我不走,我哪都不去了。”
听完我的话,沈霄的笑却逐渐变得苦涩了起来,“乖,你听话啊!”
“不。”我仍旧坚定的摇头,此时此刻要我如何能把他一个人丢在这,自己去逃命呢?
“你…”沈霄有些焦急的想说什么,却被独孤岙阴阳怪气的声音给打断了。
“行了吧二位?告别的时间也给你们了,现在是不是该上路了?”
独孤岙说罢,那些官差手里便提着兵刃朝我们围了过来。
“快走啊!”沈霄痛心疾的将我推开,又挣扎着要起身。
我干脆就先他一步捡起了地上的兵刃,却未曾想还没等我有任何动作那老奸巨猾的独孤岙嘴里便含住了什么,朝我这边猛地一吹。
接着我的双腿不由自主的一软,单膝跪下了地…
再仔细看看,我的膝盖处分明插着支细细的银针。
“独孤岙,你这老贼!”我愤怒的一把拔去了那支银针。
身形却再也控制不住的一歪,这是怎么回事?
银针上有毒!
“哎呀,早知道这招这么好使的话,我早就这招多好了。”
在我怒火腾腾的眸子里,独孤岙轻声一笑,举着短刃朝我走过来,狠毒再次浮上了脸庞,“太子妃,我早说过了,你若是执意反抗的话,我只有将你就地正法了。”
说罢他在我头顶缓缓的扬起了那只拿着短刃的手…
“嘭!”
随着这一声突然炸开的脆响,独孤岙手里的短刃被弹落。
接着阴阳怪气的声音自半空响起,“独孤大人,欺负一个弱女子算是什么本事?”
一道身影自客栈的楼上飘然而下。
独孤岙蓦然瞪大了眸子,“鹤老板?”
鹤子修又阴阳怪气的咯咯一笑,白了眼他,“叫什么鹤老板,独孤大人莫非忘了?我早已不是潇湘阁的人了。”
“是吗?”独孤岙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随即不耐烦的挥手,“本官在例行公事,闲杂人等还是请吧!”
“闲杂人等?在哪?”鹤子修左看看右看看,故意吃惊道,“哎呀独孤大人,你怎么能说你自己是闲杂人等呢?虽然你长得老了点,丑了点,矮了点,贪财了点,厚脸皮了点…但除了这些缺点你还有好多数不清的缺点呢,所以你怎么也不会是闲杂人等呀!”
独孤岙无故被数落了一番,气的一张老脸青一阵白一阵的狠声道,“姓鹤的,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鹤子修突然敛住脸上的笑意,冷若冰霜道,“究竟是谁不想活了?”
独孤岙只觉得脖子一凉,再反应过来时,一把长剑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了。
而握着剑柄的人正是一脸不情不愿的老顽童鹤千秋。
“你们要做什么?”独孤岙的脸色遽变,难以掩饰的露出了一丝惊恐,那样子像是生怕自己脖子上的刀锋会一个不小心就割开了他的喉管一般。
鹤千秋也不再与他拖沓,直道,“放了太子妃。”
“休想!抓她是朝里的旨意,我劝你还是莫要与我对抗,否则以卵击石,难看的是你自己。”
“以卵击石?”鹤子修大笑,“独孤大人怕是识不清眼下的局势,那要不要子修提醒你一声?”
说罢,鹤子修朝鹤千秋使了个眼色,独孤岙脖子上的剑便逼近了好几分。
“别,有话好好说。”独孤岙被吓得微曲起了膝盖,剑身再近一些,恐怕他就要给鹤子修下跪了。
“那这人,你是放…还是放?”鹤子修微扬起下颚,傲然的看着他。
独孤岙的面上虽有几丝不甘心闪过,但碍于脖子上有一把随时会威胁到自己性命的剑,也只好默不作声,任由鹤子修将我从地上扶了起来。
“不,我不能走。”我将无力的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视线却望向沈霄。
“这位英雄,劳烦你带她走!”沈霄半伏在地上,扬起一抹虚弱的笑。
随即鹤子修神情严肃的朝他略点头,然后将我扛上了肩膀,面不改色的向前走去。
“你放开我,我不能走的!”
“你这丫头,是不是有点太执着了?”鹤子修叹息一声,又小声说了句,“那男子的话,你大可不必担心他哦!他绝不会有事的。”
这是什么意思?
我呆呆的抬起眼皮,眼睁睁的看着沈霄的身影在我视线里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直至彻底的消失不见…
而那时我却不知道,身后…
“独孤大人!”沈霄喊了声依旧沉浸在刚才那恐惧一幕当中的独孤岙,兀自坐起身,掸了掸身上的尘土,见他久未回过神,又不满的喊了句,“独孤大人!”
“啊?”独孤岙方如梦初醒,瞧了沈霄一眼后慌忙从怀里取出来一只药瓶,恭恭敬敬的递到了沈霄手里。
沈霄抬手掀开盖子,迅服了两粒药瓶中的药丸,才彻底从地上爬起了身。
“谋士,伤口无碍了?”独孤岙讨好一笑。
沈霄表情带些嫌恶的点头,“多亏了教主的丹药,只不过…”
沈霄冷冰冰的瞧一眼官差当中,一手持带血短刃的人。
独孤岙立马心领神会的挥了挥手,不耐烦道,“那边那个谁,把他给我拖下去五马分尸。”
那官差当场吓得双腿一软,趴在地上泣不成声道,“求谋士网开一面啊!求谋士饶了小的吧,小的也是为了配合谋士您啊!”
“嗯?”沈霄瞧一眼独孤岙。
独孤岙便立马阴沉着脸走了过去,将手里的短刃对准了那官差的心脏笔直捅了下去。
官差甚至来不及惨叫,便死死瞪大了双眼,身体直直的仰天倒地,胸口两道血色的“喷泉”喷涌而出,溅落在地面上,顿时弥漫开了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沈霄皱眉,干咳了一声。
独孤岙却像是一只了狂的怪物一般,对着那颗被捅穿了的心脏又补了数刀,直到那尸体的血流干了,再也流不出一滴血的时候,他才罢手,将被血染红到已经辨不出原本颜色的刀子丢在了地上。
“谋士,你看我把他杀了!”独孤岙一张如屠夫般满是血点子的脸上,嘻嘻一笑。
沈霄转身,并不瞧他一眼,“派人,跟上素儿她们,我要知道她究竟想做什么!”
“是,”独孤岙低眉顺眼的朝沈霄说完,又转身对那群已经被刚刚那一幕吓到六神无主的其余官差们厉声道,“没听见谋士说什么吗?你们是不是也想和刚刚那个人一样?”
“大人饶命啊,谋士饶命啊!”官差们纷纷跪地求饶。
沈霄十分鄙夷的挥挥手。
独孤岙借势狠踹了跪在地上的其中一人,“愣在这做什么?都活腻了?还不给我退下!”
官差们听完,个个吓得面如死灰般,连声道了“是是是”以后,一溜烟消失在了二人面前。
“嘿嘿,谋士…”独孤岙笑的殷勤,反复搓着手道,“你看今天这一场戏我们演得还行吗?”
“哼,你还好意思问?”沈霄的口气如刺骨的寒冰一般,斜睨了独孤岙那张讨厌的脸,继续道,“我记得只让你找人把太子府里那些侍卫和仆役引开,但你竟敢自作聪明,你知不知道素儿已经怀疑了我,要不是我及时化解了,我真恨不得扒了你的皮。”
“对不起啊谋士,”独孤岙有些气馁的摸摸脸,“我也是太想帮你了,不过…谋士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说。”
“既然你知道太子妃是另有计划为什么不亲自跟着她呢?还如此大费周章的演这么一出。”
“你懂什么。”沈霄望向面前的客栈,“自从我无意撞见了她和那两个人在茶摊说什么的时候,我就知道她一定是想做什么,但我在她面前只不过是一个侍卫,关心太多反而会适得其反引她怀疑,所以我只能做那个在背后默默支撑她的人,我要让她明白,究竟谁对她才最好…谁才最值得她依赖。”
“谋士高明啊!”独孤岙趁机拍马屁,“太子妃一定会明白你才是对她最好的人。”
良久,沈霄像是想到了什么勾唇灿烂笑道,“终有一天,她会是我的…素儿!”
“那是自然,”独孤岙谄媚的脸上渐渐扬起一抹阴毒,“太子妃自然是谋士你的,但我现在倒是非常的想知道殷临浠从宫里回来以后,现太子妃不见了,他会是怎样的心情,是不是痛不欲生呢?又或是气的七窍生烟?哈哈哈…”
“对了,我交代你的事呢?”
“回谋士,按照你的吩咐,那几个对太子妃无礼的市井混混已经将他们抽了筋扒了皮,血肉已经送给了教主制丹,不过…他们临死之前说,都是有人花钱让他们那么干的,说那金主跟他们说过,他们打太子妃打的越重,赏金就越高。”
“可有听说那金主是谁?”沈霄的眸瞳里骤然掀起了几许憎恨。
独孤岙拂了拂染满血点子的脸,十分恭敬道,“听说是个牧民打扮的姑娘,若是没有意外的话,应是辅国将军刘长年刚从江北来的外甥女。”
“刘长年外甥女?她竟敢…”沈霄摊开手,瞧了眼手心的血迹以后,猛然攥紧了手指,狠声道,“我一步步艰难的走到今天,全都是为了她,若是有人要对她不利的话,我绝不能容忍…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是!”独孤岙眼中狠厉尽显,朝沈霄作揖后缓缓退了几步,身形消失在了街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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