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还是记忆中的那个人，只是眼前女子一身倜傥男装，顾盼飞转间已褪去懵懂青涩，举手投足自成风情，如窗前偶尔飘飞过的海棠，不经意便令人绚了眼。
楚恒微微一笑：“双十年华，正好出嫁。”
女子正是洛城双姝之一，秦家小姐，云卿。
“我和阿离同年，小时候我们说过一起出嫁。”云卿慧黠一笑：“这才是你巴不得我早嫁的原因吧。”
说着，拖出桌前椅子，往上一瘫：“这山水路长，累死我了，赶紧上点吃食。”
“瞧瞧你这形象。”陆言忍不住白眼：“你的礼仪呢？”
云卿趴在桌上：“这会儿你是言六公子，咱们出门在外，讲究那么多虚礼作何？再说，我又不去参选你的太子妃，你就别瞎操心了。”
忽然“咕咕”几声，女子揉揉肚子，陆言撇头，不忍直视，朝门口侍卫吩咐道：“去上些饭菜来。”
“量不要太多，选精致的挑。”女子抬高声音，以防侍卫没听到。
楚恒微笑摇头，问：“你舟车劳顿，多吃些才好，不然瘦了回去如何向子临交代？”
秦云卿飞快看了眼门外，见守门的侍卫已经远去，才低声道：“你真误会了，我可没想着节食。”
“哦？”陆言不信。
云卿小声解释道：“我将将路过来福楼，掌柜贴了个告示，说是今晚去来福楼用餐者分文不取。我在洛城便听说来福楼是西京城最好的酒楼，先头还不信，心想这来福楼东家莫非傻了不成，有银子不赚白不赚。后来我便去问那掌柜，原来这事是真的，掌柜说今晚费用皆由医仙离箫支付。。。。。。“
女子一脸心奋：“所以我得空着肚子，今晚才能吃好喝好。”
楚恒陆言相视一眼，陆言笑道：“离箫这是被人坑了吧。”
云卿支起头：“我一听是医仙离箫付钱，还有些怀疑，不知是唱哪一出。掌柜说是公子远亲自去吩咐地，公子远，你们知道不？容冠江南，身如玉树，风神俊秀，传说他英俊得不得了，我今晚一定要去见识见识。”
陆言鄙视的眼神横过来：“还能比子临兄更俊美么？难道你看子临没看够？”
云卿讪讪一笑：“在我心中，子临自然是最俊的。可松柏青竹各有千秋，我们只有去领略了，才能知晓这不同之处。”
说完面色一正：“就如满京城人都说我和瑶华是洛城双姝，那是因为他们没见过阿离。”
“他们没见过，这些年你还见过不成？”陆言反问。
“我自然是见。。。。。。”云卿冲口而出的话，突然一顿，含笑道：“子临长的那么好，阿离会差么？”
她才不会告诉陆言，十二年来，阿离偷偷回来一次，偷偷看了丞相大人一眼，可却亲自去见了云卿。
那年，长街春晓，女子立在树上唤她，风声在她脚下蜿蜒，她掀开白纱，轻笑说：“卿卿，我是阿离。”
那一笑，温柔胜过天下所有柳色如烟。
那时，秦云卿正在自己的闺房里绣手绢，惊鸿一瞥，针便刺了手。扭头唤丫鬟，才发现除她之外，所有人都不省人事。
从最初她就知晓，阿离是有真本事的，并不比这十万里江山任何男儿差。
她眸光微闪，撇头看向楚恒，隐约瞧见他脸上一抹奇异的神情，飞纵即逝。
一直盘旋在心口的问题便这么脱口而出：“阿恒，小时候你喜欢阿离，现在，还喜欢么？”
楚恒一直看着她，红袍衬得男子面孔如雪如玉，平静的目光忽有隐痛。
半晌，他才开口：“我以为你是最了解我们的那个人。”
不曾想，却是你问我这么浅白的问题，阿离于我，是不可割舍，是胜过所有喜欢的欢喜。
日光洒向双肩，乌黑的发有几缕散在耳边，男子眸内风景变幻，然而目光里，那最初的温柔平静从未改变。
云卿的眼里涌出一种动容，她道：“阿恒，你别怪我。毕竟十二年，那么多天，俗话说，年少无知，你确定那种喜欢不是简单的青梅竹马，我是指那种比喜欢更深重，更刻骨的感情。”
楚恒眼里忽升怒气，他沉声一唤：“卿卿。。。。。。”
战场上那威武霸气的一面尽现，令人不寒而栗。
云卿脑袋一缩，赶忙躲向陆言背后。原来最不易发火的发起火来才最可怕。
陆言漫不经心道：“躲什么躲，这就怕了？”
云卿在他手臂一揪：“别以为隔岸观火就不会引火烧身。”
“你这不是自己范蠢么？他把那丫头看得比自己还重，你说那是哪种喜欢？”陆言挥了挥，挣脱她的魔爪。
云卿小心翼翼看楚恒一眼，声音低了又低：“那瑶华呢？”
“秦云卿！”楚恒这会儿连名带姓地吼出了声，云卿又是一缩：“我总要问清楚的好，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不能让瑶华觉得我便帮了阿离。”
楚恒无奈地摇头：“你脑子里成天装些什么呢？尽装了豆腐么？”
云卿嘀咕：“别看不起豆腐，豆腐又白又嫩，有什么不好，我最喜欢吃豆腐呢。”
什么是牛头不对马嘴，什么是对牛弹琴，这就是。
楚恒无语地看向陆言，陆言哈哈一笑，转头看所在自己身后的女子：“我看你最喜欢吃子临的豆腐吧。”
“难不成你想我吃你的？”云卿转了转眼。
“那还是算了。小爷绝对不和你口味。”陆言随即大声道：“吩咐下去，再上一个脆皮豆腐。”
“是。”门外有人应声道。
秦云卿苦着一张脸：“作何点豆腐啊？豆腐特站占地方，这会吃了，晚上如何吃得进去？”
陆言慢条斯理答道：“那正好，医仙离箫于我有恩，如此正好为她省点钱。”
秦云卿咯噔一声坐在地上，眼睛睁大：“你们见过了医仙离箫？”
楚恒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心头的火，熄了熄。
陆言道：“当然见过了，瞧瞧你，可把京城贵女的脸都丢尽了。你这样子，真还比不过一江湖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