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久和雷诺没有捕捉那只奇怪的小动物。
面对一只萌货,单久实在没有把对方烤熟吞下肚子的勇气。倒是雷诺看上去对它很有兴趣,或是意见……因为在小家伙再次钻出灌木丛试图亲近单久时,他拔掉了对方脑袋顶一戳迎风飘扬的呆毛。
萌货是抱着脑袋,哭着躲回灌木丛里的,露在草丛外的半边毛绒绒的黄屁股还一抖一抖。
单久提出了将它带回去当宠物的想法,雷诺用沉默拒绝的了他。
原因尚不明确。
也许……是因为某只没毛的,嫉妒某只有毛的。
当天下午,雷诺再次带着单久来到约翰尼破旧的小药房。
约翰尼眼皮都不抬,靠在躺椅上哼着悠扬的小曲子,“这次是什么草药呢?”
“我带他来换药。”雷诺直挺挺的站在约翰尼面前。
“换药?换什么药?”约翰尼摆摆手,“你挡到我晒太阳了,年轻人。”
雷诺体贴的挪开脚步。
约翰尼懒洋洋的挪挪手臂,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金灿灿的硬币,粗糙的手指一弹,“单久,给你的礼物。”
“嗯?”藏在雷诺身后的单久伸出脑袋,眼睛一亮,立刻抬起双手一接。硬币稳稳的落在单久摊开的手掌里……虽然有一只手缠着绷带。
上当了。
“瞧,他的手好的很,不需要换药。”
雷诺点头,“我知道。”
“那你还大老远的带他过来?”片刻,约翰尼了然的点点头,“年轻人,迁就自家亚兽虽说没错,可是过度纵容就不该了,说说,小单久是不是又开始犯懒,以手上有伤为借口不做家务活了?”
雷诺摇头,“家务活一般由我负责。”
约翰尼递给单久一个眼神: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单久怒,我哪不对了?难不成在你们的世界,亚兽等于全职主妇?
最后,约翰尼还是坚持替单久拆开纱布,起初他捂着手不肯。
在约翰尼警告他那么热的天气一直捂着,会长小红疹子后……雷诺坚定的伸出大手,握住单久乱动的胳膊,递到约翰尼面前,“您拆吧。”
在纱布被拆开的那一瞬间,单久的背绷紧得像根蓄势待发的弦,他紧紧盯着自己的手背。
约翰尼解开缠绕的纱布放在一边,左右看了看,又捏捏单久的虎口,“恢复得很好。”拍拍单久的肩膀,“你干嘛那么紧张?”
单久收回右手,放在眼前看了看,肩膀一松。
抬头对约翰尼笑笑,“没什么,我就是怕手变形了难看。”
约翰尼给他一个我们有代沟我不懂你们年轻人的脑袋瓜子在想些什么的表情。
单久抬头望向雷诺,正想说些什么,就发现对方正看着自己,暗金的眼眸透出些许锐利与探究。
单久心虚的垂下右手,低下眼皮。
雷诺移开视线,看向约翰尼,“谢谢您,我们要回去了。”
约翰尼摆摆手,又重新倒回躺椅,眯着眼睛准备小憩,“替我把门推开点,阳光都照不进来了。”
单久用手肘戳戳雷诺的腰。
雷诺一抖,面部表情一扭,他怕痒。
微微低头看单久:“……”
单久继续戳,眨眨眼睛。
雷诺深深叹口气。
……
约翰尼本来打算趁着温暖的阳光,午后的闲暇,做一个幸福的白日梦。结果刚躺回椅子没多久,就感觉整个人腾空了。
可怜的老人家,瞬间瞪大的浑浊的眼睛,视线下方是单久得逞的坏笑。
老约翰尼惊恐的回头……是雷诺。
雷诺从后方整个抬起了他的木躺椅,把他搬出的小药铺,彻底沐浴在炙热的,刺目的,火辣辣的阳光下。
老约翰尼气得手都发抖,对着单久和雷诺轮流指指指,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雷诺平板的表情出现微弱的,勉强可以称为愧疚的情绪,解释道,“单久说,这样有助您均匀的享受日光浴。”
“单久!”约翰尼咆哮,“把刚才那枚金币还给我!”
单久掏掏耳朵,勾搭着雷诺的肩,“走了,我们回家。”
雷诺盯着勉强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臂,犹豫,“要不,换我搭你?”
单久凶神恶煞,“你这是在嫌弃我手短?”
雷诺:“……”
他微微弓背,让单久不至于伸长手臂,踮起脚尖,才能勉强做出哥俩好勾肩搭背的姿势。
真体贴。
……
单久神经质的时常对自己的发呆手背了几天,在确定上面确实没有长出一朵芬芳扑鼻的花儿后,他回归正常。
雷诺没有对他这般举动多做过问。
他明白,如果单久想要告诉自己,早就主动跑过来倾诉了。
今天早晨,雷诺照例在轻手轻脚起床,替某个睡得四仰八叉的家伙做早餐。
就在雷诺煎出一个形状完美的荷包蛋之时,房门被敲响了。
虽然很细微,但确实是有什么人在外面……小心翼翼的,试探的,用指甲尖挠门。
雷诺将煎蛋放进盘子里,轻轻走向门边。
开门。
“咕叽咕叽?”脑袋一歪,呆毛乱颤。
雷诺英气十足的剑眉微不可见挑了挑。
小家伙把小爪爪里紧抱着两枚果子,它把其中一枚小果子递给雷诺。
雷诺面无表情:“……”
贿赂失败。
用指甲把果子推到雷诺脚边,强行交给对方,然后黄黄的一团迈起小脚丫子往屋里走。
雷诺仅仅是犹豫了片刻,它就已经窜到了床边。
陷入熟睡的单久一只手搭在床沿,手臂微微垂下,手掌松松的摊开。
黄色毛团凑近单久,将剩下的那枚果子放到单久床脚下。
由于个头太小,它只能勉强用脑袋顶挺立的呆毛戳到单久的手心。一小撮呆毛弯曲成一个柔软而细腻的弧度。
小声的:“咕叽。”
单久没有醒。
又蹭了蹭对方的掌心,嘴巴刚张开,小家伙就感到身子一空,离开大地的两只小脚丫子胡乱蹬踢着。
惊恐的:“咕叽叽叽叽叽!”
它被雷诺拎起呆毛丢出门外了。
呆毛在风中凌乱。
从一根弯弯,分成两条叉叉。
雷诺关上门,看见单久半梦半醒的哼哼着翻了个身,用手臂勾着枕头,大腿搭上被子,嘴角……隐约有一滴晶莹剔透的口水。
一副毫无戒心蠢到死的呆相。
雷诺犹豫的,缓慢的,谨慎的。
伸手摸摸自己短短的头发。
有点硬,扎手。
嘴唇呡成一抹淡色的硬朗线条,雷诺抬起自己的右手。暗金的眼里暗光闪过,手臂上出现金属色泽的鳞片纹路,用左手掌摸了摸。
冷冰冰硬梆梆的,根本就没有毛绒动物的手感。
雷诺郁闷的垂下脑袋。
“你在干嘛?”
一愣,放下手臂,“你醒了?”
咧嘴,“我闻到了饭菜的香味!”掀开被子下床,光着脚丫子找拖鞋时,单久看见了床脚下的小果子,“这是什么?”
雷诺视线一撇,“果子。”
弯腰捡起来,“怎么会在这?”
“我不知道。”
单久无言的盯着雷诺……
不自在的移开视线,“我真的不知道。”
耸耸肩,“不想说就算了。”乐呵呵的眯起眼睛,“我们先吃饭!”
餐桌上。
雷诺挺直背脊坐得端正。
“单久。”
“嗯?”
“上次来过木屋的年青警官,你还记得吗?”
“隐约有点印象,怎么了?”
“他的兽型是头白狼。”
“哦。”单久莫名其妙,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讨论这件事。
雷诺还在自顾自,慢吞吞的组织语言,“还有上次你见到的恐龙。”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低头。“你觉得,白狼和恐龙,哪个好?”
“白狼。”斩钉截铁。
雷诺起身收拾碗筷,沉声说,“今天中午不吃肉了。”
单久怒了,“凭什么啊,恐龙皮糙肉厚长得那么丑,哪里好了啊?”
……
雷诺:“今天晚上不吃肉了。”
单久喉咙一梗,明明该恼怒的是我,可你这落魄的背影,低落的语气是什么意思?
半晌,纠结道,“其实……小恐龙,应该也挺可爱的。”
“小?”
“嗯……最好比小,更小一点。”
雷诺:“今晚夜宵取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