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你也打算变为实体,只想着见他最后一面,让他听听你的声音,然后大约一周——最长一个月之后就孤独的死去?”
听完对方的故事,七泽忍不住开口问道。对方的故事和“萤”很像,大约同是昆虫的缘故,居然大脑回路也差不多——哦对了,忘记说了女子的实体是蝉(七泽听到的时候出于对昆虫的恐惧还打了个寒颤),名字叫作“寒”——但无论是蝉还是萤火虫,她们居然都想着变成实体见喜欢的人最后一面之后,独自死去。
“因为他已经没有我都不会再孤单了,”对于七泽的质问,寒微微一笑,“所以我只想让他听听我最后的声音。”他再也看不见妖怪了,也就再也看不见她。他有了妻子、有了女儿,她而永远只会成为一场像梦一样的记忆。“如果说唯一有遗憾的话,大约就是当初没有和他好好地告别吧。”
“……好吧,”七泽沉默了会儿,“你想什么时候做这件事?”
“明天,明天是他的生日。”
不知出于什么心态,七泽一直坐在这儿陪着寒坐到了第二天。他并不是个擅长熬夜的人,在中途就沉沉地睡去了。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寒早就不见了。七泽掀开身上被寒当做被子一样盖在自己身上的叶子,拜托系统用了第三视角查找了寒的位置。
【你明明觉得这种方法很傻,为什么不阻止她呢?】
在七泽移动的过程中,系统忍不住地开口问道。就像在偷取云雀的浮萍拐时、还有看着奇迹时代逐渐崩离时一样,明明上一秒还在与他们交谈,下一秒却陡然就落入了旁观者的身份。这种变化让系统百思不得其解,而今天七泽终于给了它答案——
【故事再悲伤,也只是他们的故事。】
七泽的语气理所当然到一种让系统陡然生寒的地步,它抖了抖自己的程序有些不解地继续问道。
【可是这样的话,为什么平时和那些人物相处的时候,我却感觉不到这种隔阂感呢?】
【咦,为什么会有?那是我和他们共同经历的故事,我当然应该全身心的投入啊!】
【…………我懂了。】
虽然这次终于跟上了七泽的脑回路,但是系统却不得不骂一句这个家伙果然是个深井冰。它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七泽会在进入黑曜战之后就变得那么冷漠,明白了为什么七泽眼睁睁地看着奇迹时代的好友争吵分离却毫无反应——这货只要一进行到剧情的部分,就会自动将那些情节与自己的生活分割开来,当成纯粹的故事看待!
但偏偏平时的那些时间,他又认为是自己的生活而热情投入!
能把两种分的那么清楚不是深井冰就是奇葩啊有木有!脑内的系统简直想咆哮。
【等一下……那为什么你不尝试一下把那些剧情也变成是你和他们共同经历的故事呢?】
【咦,可是没有必要吧?对我又没好处。】
当七泽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正好稳稳地落在了寒口中的那男人家庭院中的一棵树上。他看了一眼站在庭院中的寒,拍了拍衣服,坐了下来。系统看着这样的他有些话实在不吐槽一句不行——
【你难道不觉得你现在的行为很残忍吗?】
【为什么?这和看漫画的时候有什么区别?】
七泽反问道。说这话的时候,他伸出手按了按自己的心脏,脸上微微浮现出一些困惑的表情——这个想法从他第一次有意识的时候就是这么想的,也从来没有质疑过,可是为什么现在说出来的时候却会感觉到心里有一丝别扭——他的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了黄濑在向自己说奇迹时代的事情、被自己敷衍对待后失落的表情。
心微微的一抽,七泽摸了摸已经没有了耳洞的耳垂。
庭院中,寒的面具碎裂成了光粒弥散在了阳光中,她的身影也慢慢缩小最终化为了一只蝉。它扑了扑翅膀停在了庭院走廊的栏杆上,嗡动着翅膀发出了“知了、知了”的声音。
——你可知道我有多么爱你。
——你可知道我有多么希望永远和你在一起。
——你可知道我在用我最后的生命在和你道着告别。
鼓噪的蝉鸣从耳膜传入,仿佛与心脏产生了共鸣。一种难以忍受的情感突然从心里涌出,让七泽烦躁地想要站起离开。
他已经曲起了一条腿,然后他倏地顿住了——因为他看到了寒一直喜欢着的那个男人从房间里出来走到了蝉的面前,他静静地盯着蝉看了一会儿,抬起了手——
啪!
他用手中的报纸拍死了不停向他传达着爱意与思念的蝉。
【这种神展开……】
系统通过七泽的眼睛也看到了这一幕,不禁唏嘘不已。
【我突然觉得你一到剧情就变成看故事的状态也没什么不好,起码不会难过太久。】
系统唠唠叨叨地说着,七泽却一句话也没回。他依旧盯着男人那边,看着男人拿出报纸捏起还有些抽搐不已的蝉走到旁边的树丛旁,脸上带着嫌恶的表情将蝉丢入了泥土中。泥土中的蚂蚁嗅到了破碎的身体中传出来的气息,慢慢地汇聚过来,将其覆盖。
“爸爸、爸爸,你把它拍死了吗?”一个穿着粉色连衣裙的小女孩从房间中跑到了庭院,男人听到她的声音连忙转身,一把抱起了光着脚的女孩,“爸爸当然把它拍死了,吵着爸爸最心爱的奈奈的坏虫子,爸爸怎么会让它继续活着呢。”
小女孩抱住男人的脖颈,吧唧一口亲在了男人的脸颊上:“爸爸你真厉害!”
“奈奈的爸爸当然是最厉害的哟,不过奈奈,爸爸跟你说蝉其实并没有那么讨厌……”
“爸爸你又想讲蝉精灵的故事了吗?不想听——奈奈不想听——蝉那么恶心怎么可能会变成漂亮的精灵!”
“好好,爸爸不讲了,蝉都是最恶心、最可怕的家伙,以后爸爸只要看到一次就帮奈奈打一次好不好?”
“爸爸最好了!”
【走吧。】
看到这里,七泽终于转身,他觉得他现在很想和胖乎乎的猫咪吵一架,再吃一顿塔子阿姨热乎乎的饭菜好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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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点,夏目家。
夏目贵志脸色严肃地看着面前正在啃着一个火腿鸡蛋卷的招财猫。招财猫瞥了一眼夏目,继续埋头啃啊啃。这份原来是照例给七泽带来的饭菜,但问题是,七泽自从昨天早上出门以后,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再出现过。
“老师——”夏目终于被面前十分淡定的斑打败,他一把挪开斑面前的盘子,举到一个斑跳起来都够不到的地方,“难道你就不担心一下七泽吗?它已经失踪快两天了!”
“有什么好担心的,也许是它终于想通了不打算住了,”斑不满地看着被举高的盘子,勉强用后肢站立着,想要去够剩下的食物。它跳了跳,又跳了跳,最后累地啪叽一下瘫倒在了地上。
“怎么可能,七泽一向很有礼貌,绝对不会不告而别的——”夏目突然想到了什么,微微眯起眼睛凑近趴在那儿的斑,“老师,说实话——是不是你把七泽吃了?”
静默一秒。
一秒之后,斑砰地从地上跳了起来,直接一脑袋撞在夏目的脑袋上,在夏目头晕目眩中,它以一种真正的猫咪根本无法完成的动作单手叉腰,另一只手则指着夏目咋咋呼呼地骂道,“怎么可能?!那个家伙有什么好吃的?!那么小还不够塞牙缝的!呸、呸!”
猫咪的脸上满是嫌弃,看得夏目额上顿时滑下了几条黑线。
“那么,七泽到底去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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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泽到底去哪儿了?
——这个问题其实七泽本人也很想知道。
不过他虽然不知道自己现在具体在哪儿,他却记得自己昏迷前发生的事情。
在离开那个男人家的庭院之后,他就穿过森林打算回夏目家。结果在半路的时候突然有两个贴着白色符纸的黑色妖怪从旁边的树丛钻出来想要抓住他。七泽仗着自己身体小灵活地在那两只妖怪的手臂间穿梭。
一边逃跑,他一边冷静地思考着此时的状况。
这种白色的符纸一看就是人类绘制的,也就是说想抓他的并不是妖怪,而是人类。可是奇了怪了,他和人类无冤无仇,那些除妖人何必没事来灭他这种低级妖怪。他这样想着,回头瞥了一眼那两只扭曲的怪物,在两只式神的缝隙中,他隐约看到了一名少年。
那名少年穿着普通,打着一把油纸伞遮住了他大半的容貌。他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两只妖怪追逐着七泽,伞沿处隐隐绰绰可以看到他微微勾起的嘴角。
这个场景让七泽感觉到了一丝熟悉,他立刻在脑内搜索了一下,得出了结论。这下可不太妙啊,要是被逮住估计只有死的下场,七泽这样想着一个跃起跳到了旁边的叶子上。然而他正想借力蹦出一段距离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前进的方向上也出现了一个贴着纸符的妖怪。
腹背受敌。
七泽一下子就着急了起来。他看着拿着刀子向他越走越近的式神,不禁在脑内大喊——
【最伟大最神奇的系统,救命啊!!】
他原本只是随意地一喊,完全没抱什么希望。却没想到在这样一喊之后,他的身形突然猛地抽长恢复成了原来的大小,他周身散发着淡淡的光晕,额头上浮现出一个蓝色的印记,印记在一瞬间迸发出耀眼的光芒,顿时将周围的式神全部粉碎。
撑着油纸伞的少年似乎也有些意外这样的场面。但他仍旧不紧不慢地收起了油纸伞,然后才抬头看向七泽。
绷带,长发,油纸伞。
那人是的场静司。
作者有话要说:寒的故事灵感来源于夏目原著中第一季的第八集的虚幻之光。也就是“萤”的故事。
这个故事我非常喜欢,在这里贴一下度娘这一集的剧情简介,有兴趣的人可以自己去看一下原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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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志在河边遇到了章史先生,并得知章史在年轻的时候也看得见妖怪,并与一个萤火虫化身的妖怪相爱。结果有一天,章史因为已经长大而突然看不见妖怪了,他每天都来到河边呼唤萤的名字,萤站在他面前,他却看不见,两人距离很近,却犹如天涯。即使这样,萤还是依然陪着他。很久之后,章史就要结婚了,他打算最后来试运气见一次萤,然后再不来到河边。为了让章史看见自己,萤重新变成了萤火虫的形态---这么做的话,它就要在一天后死亡,但它还是义无反顾。章史与未婚妻在散步的时候,萤飞到了他们面前,并且带了成千只萤火虫,璀璨如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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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蝉的寿命周期其实有好几年,但是破土之后只有一周到一个月,所以本章第一句七泽才会那么问。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