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虎和程大鹰做一块,这辆车上的几个大小伙子都是一块光屁股长大的,这里数彭亮的年岁大一些,是以彭亮用兄长的口吻对阿虎道:“阿虎,昨儿跟新娘子闹别扭了?”
阿虎不肯说话,依旧闷着头。
程大鹰在阿虎耳旁悄声问:“那你俩到底洞房没?是新娘子有啥问题?”
阿虎还是不肯说话。
“你倒是说句话呀!大伙也好帮你嘛!”程大鹰看着阿虎干着急,“咋成了个亲,还成哑巴了?”
“你叫我说啥!”阿虎瓮声瓮气的吼了一句,顿了下接着吼,“我跟她根本就过不来,有她没我,有我没她!若她在屋里,我是绝不回去的!”
这话两辆车上的人都听到了,漫秋儿不禁有些愕然,胖丫做啥了,和阿虎结了这么深的仇怨?
按理说小夫妻正值壮年,有啥事儿洞了房也就该没矛盾,这阿虎咋这儿大气性哩?
以她对阿虎的理解,他应当不是个惹事儿计较的人。怕是……胖丫那儿起了茬子。
程大鹰被阿虎一吼给惊住了,彭亮在一旁猛给使眼色,他才扁了嘴,委委屈屈的往阿虎身旁一坐,不吱声了。
有些事儿,还得人家家关起门来自己解决,外人就算着急,也只能看着。插手,怕是只会添乱。
是以,在酒楼忙了一上昼,又吃罢了晌午饭之后,柱子和颜悦色的进了灶房,问阿虎要不要跟他一起回村里,阿虎愣了下,摇头不肯回去。
李翠花和柱子回来唉声叹气,心里跟着着急,没一会儿阿虎过来了,却是来找漫秋儿问她今儿能不能住在酒楼后院的。
这下,耿家人可炸了锅,李翠花不肯了。
“阿虎,你这孩子咋这么倔哩?昨儿刚成了亲,这是咋?嫌弃新媳妇不好看?为啥不回去晾着人家?这是耍驴给谁看呢?”
李翠花也是从小看着阿虎长大的,平日两家亲近,口吻里多是些责备和痛心,这小子咋这么不让人省心!
“婶儿,给你们添麻烦了,可我不会回去。”阿虎态度倒是好,跟李翠花认了错,可在回家这件事儿的态度上,一如既往的坚决倔强,“我和胖丫,不是她死就是我活!”
“阿虎!”柱子厉声喊了一句,紧拧着眉头看阿虎,“你这小子知不知道你说啥哩!?”
“昨儿刚成了亲,今儿你就把新娘子晾在屋里,你让外人咋看她?新娘子是你自己要娶的,拜过了堂,往后媳妇就是你爹娘外最亲的人,你咋能这样对她嘛!你还是不是个爷们!”
“……”阿虎闷头握着拳,不肯说话。
后院的动静惊动了从远,福宝和耿老头也跟着一道进来,见阿虎在李翠花和柱子面前低着头,多半猜到了事什么事儿,赶忙让耿老头带福宝去玩了。
漫秋儿见李翠花和柱子谁都说不动阿虎,只得开口道:“阿虎,这便是你的不对了,不管有啥事儿,你不能不回家呀?就算不看着新娘子的面子,总得回家给婶儿和叔一个交代!”
“你这样不闻不问不回去,你不想想你都多大了?行事咋还这么任性?就不怕村里人笑话秀芳婶儿和大虎叔?他们的脸往哪儿搁呀!再说他们咋和胖丫家的人交代!你这不是为难他们么?”
漫秋儿一席话句句在理,阿虎脸上露出纠结的神色,终于抬起头来,“我……我真的回不去!胖丫和我……两看两相厌!我们根本不能共处一室哩!”
阿虎的解释让漫秋儿一愣,虽说不能完全理解他,但心中多少有些同情。
毕竟这段婚事让当时的阿虎如遭雷劈,若不是父母的强烈要求,怕是遭不肯了。
而如今,真等胖丫嫁进了肖家的门,两人在一起相处却迎来了更大的难题:彼此看不对眼,咋处?
李翠花苦口婆心的道:“阿虎,那你也不能不回去呀!你爹娘知道了可不得伤心死!再说,你让人家新娘子后日咋回去?自己个回村里?那怕是要比死还难受哩!”
“你婶儿说的对!阿虎,你现在就跟我回去,现在就回去!”柱子拉着阿虎的手,说什么都要给他拉出后院。
阿虎自然是说什么都不肯的,拼命往回缩着。
漫秋儿头一痛,只得赶忙让从远将两人拉开。
阿虎都这么大了,强制给带回去有啥用?半道就跑了!
“爹,算了,你莫管这事儿了,让阿虎自己想想吧。”漫秋儿态度冷漠的看了阿虎一眼,阿虎被她漠然的眼神刺的一缩,忙低下了头。
“他若是自己逃避着不肯面对现实,谁都拉不动他!娘,帮我取两床被子吧。”
漫秋儿拉着李翠花走了,柱子叹了口气,也走了,从远自然不会留在阿虎身旁,转眼间院子里只剩下阿虎一个。
阿虎颓然的垂下了头,自嘲的笑了笑。
酒楼打烊的时候,阿虎果然没出现在牛车上。
程大鹰他们知道了这事儿,也不知该说些啥。都是和阿虎一般大的小伙儿,没遇见过成亲的事儿,就算想为阿虎好,也不知咋办。
回了村子,路过通往阿虎家的路口的时候,柱子停下了牛车,李翠花也跟着跳了下来,“漫秋儿,你们先回去罢,我和你娘去一趟你秀芳婶儿家。”
“欸,知道了爹。”漫秋儿忙下了车,接过柱子手里的缰绳。
眼看着李翠花和柱子去了秀芳婶儿家,漫秋儿叹了口气,慢慢的赶着牛车回了家去。
到了快吃晚饭的时辰,李翠花和柱子才从阿虎家回来,脸上愁云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