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儿热热闹闹的,漫秋儿见到耿老头的气色一天比一天好,再没有刚来那日脸上的愁苦烦闷了。
第一个来拜年的人,是秀芳家的。
秀芳带着现捏的豆沙包和两盒蜜饯,一家三口一同到了耿家。
见到耿老头在家,秀芳忍不住羡慕起来。
“翠花姐,我真羡慕你现下的日子,家里有老有小,多热闹呀?不像我和大虎,家里就我们两个,连个兄弟姊妹都没有,欸,这大年,就我们一家三口,跟平日里一样,多没意思呢。”
“嗐,羡慕啥?这些年咱们村里住着,可不就是情同一家人?秀芳,咱们也莫外道了,等过正月十五那天,你来咱家,咱们两家一起过正月十五,热热闹闹的吃元宵”
"那、那感情好啊!"秀芳也连连点头,赞同李翠花的建议,“咱两家一起过节,也热闹不是?欸,对了翠花姐,大伯他啥时候回来的?我都没听你说起这事儿,婶子咋没跟着一起回来呢?”
“欸,我婆婆她说是去了临江老家,一直没回来呢,今个过大年,家里的条件比往年好些不是?俩孩子做主把老爷子给接回来了,给柱子高兴地呀,”李翠花抿着嘴笑,“你没看这些天气色也好了?就连那腿,都跟着动了呢。”
“是呀,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了,”秀芳连连点头,“看柱子哥现下恢复的进展,日后保准能站起来能走能跳,一个大活人,往后,翠花姐你就不用出去帮工那般辛苦了,你看,你们家多好!日子,一天比一天红火!”
李翠花不自禁的向屋里头热闹欢庆的大人孩子望去一眼,柔声道:“都是两个孩子的功劳,这个家,就是两个孩子撑起来的呀……”
“是呢,”秀芳点点头,“这话,一点没错。”
李翠花留秀芳一家子在家里吃过了晌午饭,热热闹闹的送走了这一家,下昼,秀山村的另一户人家又来拜访耿家了。
这也是三个人来的,却咋都扯不到一起去。
来人,正是一脸漠然冷厉的张虎,和谄媚赔笑的鲁婆子,以及面目木讷的张宝儿。
“鲁、鲁姐?”见到院门外头站着的人,李翠花愣了下,倒是有些不知道咋招呼了。
“欸,欸,翠花妹子,我来看看你们,年过的咋样?挺顺心不?”鲁婆子脸上的褶子比上一次见到时多了不少,挤着笑问李翠花的时候,眼角的皱纹犹如稀软的饺子皮般邋遢。
“挺好挺好,”李翠花虽然意外,可基本的礼数一点未少,“既然来了,就快进屋吧,外头冷,莫冻坏了。”
李翠花有些尴尬的将三个人让进屋里头,屋子里面的气氛登时变凝重起来。
“我去烧点水,漫秋儿,你跟我过来。”从远淡淡道。
“欸,从远小兄弟可是碍着我在这儿碍事?”一直冷言漠语的张虎见到从远起身说辞要离开,缓缓起身,望着从远,一语点破,“若是我在这里让从远小兄弟有啥不方便的,可要及时与我说,我可不能保证,我有啥自知之明,只是知晓你们两个娃娃看我不顺心罢了。放心吧,我心里有谱,不会带太久的。”
李翠花脸色一滞,张了张嘴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行啦,我去烧水吧,”李翠花连忙过来打圆场,“你们老少爷们在屋里唠嗑,我们女人去炤房忙活就成啦。走,漫秋儿!”
这话原本就是说给漫秋儿听得,漫秋儿听见了,自然连忙点头答应,却不想,在这屋子里头的另外一个女人却忙屁颠屁颠的跑过来了,“翠花妹子,走,咱们可有些日子没见到,他们说他们的,咱们说咱们的体己话。”
漫秋儿这会儿已经撩开帘子走进炤房了,听到鲁婆子这样说,心里有些反胃。
这鲁婆子拿自己当什么了?还体己话?
体己话又怎么会和她一个外人说!
漫秋儿翻了个白眼,走到一旁给灶膛里添柴火。
“大妹子,我今个来,还有另外一件事情要和你商量,”鲁婆子见漫秋儿去烧火,很麻利的坐在一旁去拉风箱,“我知晓你们家漫秋儿在镇子上开了个酒楼,还挺大哩,我就寻思着,那么气派的酒楼,是不是得挺缺人手的?”
“这……”李翠花脸上的神色有些尴尬,瞄了一眼漫秋儿漠然的背影,支吾着回答:“我也不大知晓这事儿,不过,酒楼的人手都是漫秋儿安排的,应当是已经够了。”
“哎哟,人手只有缺不缺,可没有够了这一说,翠花妹子,你怕是以为我这一把老骨头想进你们酒楼混吃混喝吧?欸,不是!是我家宝儿,我家宝儿不是中过秀才吗?他肚子里也很是有些墨水的,莫说别的,单说拨弄个算盘算个账啥的,都不在话下!这,我跟你保证!漫秋儿丫头,你宝儿哥若是去酒楼当账房先生,那是大材小用,你呀,就偷着乐去吧!”
“账房先生鲁大娘,我们已经有人选了,”漫秋儿皮笑肉不笑的咧咧嘴,“您一片好心,不过,用错了地方。”
“那、那采办呢?”鲁婆子忍住没有变脸色,“还有啥跑堂管事之类,能给我们宝儿安排个职位,差不多就行!”
“鲁大娘,你来的很不巧呀,我们酒楼的职位,都满啦,”漫秋儿一脸遗憾的道,“说起来,宝儿个在我们这儿还真是没啥合适的职位,这……大材小用,杀鸡焉用牛刀嘛!”
“这……”鲁婆子越听漫秋儿的话脸色越白,“漫秋儿丫头,当真连一个职位都抽不出来,给你宝儿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