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此刻似乎只有天降一场大雨才能泼灭这吞天嗜地的血火,可现下是冬天,哪来的雨水呢……
漫秋儿被眼前的一幕震的说不出话来,她来时有多欢心愉悦现在就有多绝望哀恸。
“掌柜的呢?掌柜的呢!?”漫秋儿冲伙计们大喊。
“掌柜的还在里面!还在里面!”伙计德生绝望的喊。
从远冷静的提过一桶水,浇到了自己的身上,漫秋儿惊呆,“你要干嘛!?”
“我把人救出来,”他眉角和眼睫都在滴着水,浑身都湿透了。
“你会被烧死的,不许去!”漫秋儿颤颤的抓住他,“不许去!”
掌柜的很重要……可从远更重要!
最现实的一点是,这会儿冲天的大火,足以燃烧殆尽一切,一切!从远身手再好,也会没命的!
“相信我,没事呢。”湿漉而滑腻的手在漫秋儿的脸上留下一个掌痕,从远冲进去的时候,用力将漫秋儿将人群中推去。
等漫秋儿挣扎着被德生和几个伙计扶起来的时候,从远已经冲了进去。
冲进去后不久,酒楼的被烧的支离破碎的大门轰然倒地,连带着烧着了门外的一辆独轮车,门楣已经被火光堵住,再也冲不进去了。
几个伙计抓住漫秋儿以防她跟着冲进去,可漫秋儿分外的冷静,亦或者是理智。
“接水去啊!看什么呢!”漫秋儿吼着嗓子冲傻眼的人堆喊,“接水去!”
从远既然说没事……她就得相信!她既然进不去帮不上忙,至少要给他制造一个出路!
众人从惊呆中缓过神来,跟着各自拿起家巴什儿,水桶水盆水杯水壶……能接水的一律不放过!
二楼的窗子火势最小,漫秋儿指挥着众人将那扇窗子周遭的火势控制住。
一趟趟的接水泼水之后,火势汹汹的仙来酒楼只有那扇窗子尚且完好,就如同枯树上最后一片绿色的夏叶,承载了所有人的希望……
张夫人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瘫软的坐在地上,浑身泥泞脏污。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二楼的窗子,一刻,两刻……
当从远拖着虚弱的张掌柜出现自爱二楼窗口的时候,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叫好声,张夫人呆滞的双眼里涌出冰凉的泪水……
漫秋儿死死的咬住嘴唇,她相信从远会出现的,可这一刻她心口还是噗通噗通的跳,当这张烟熏的灰扑扑脸带着汗水向她走过来的时候,那平静的眼里虽没什么神色,却早已让她感到宁心而幸福。
他们好的就像是一个人,一个动作会让对方牵肠挂肚,一个眼神能抚平对方的一切焦躁不适。
人群挤上来,漫秋儿只见到从远第一眼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用唇无声的对她说了几个字:“没事了。”
他还是最在乎自己的。漫秋儿稍稍心安,便奋力向人群中央过去。
张掌柜此刻已经被火气熏得陷入了昏迷,伙计们忙抬着他去了医馆寻大夫。
两人衣衫虽然被火燎的破破烂烂,但好在没受什么伤。
漫秋儿捉住从远,狠狠的拧了他一眼,“你混蛋!”
“我是混蛋,”从远低声的附和她,“现在不是谴责混蛋的时候,我发现一点不对劲,我们得去碎玉轩一趟。”
“怎么?”一股冷风从漫秋儿的背后吹来,她心惊的看了从远一眼,“你是觉得这火……有蹊跷?”
从远沉声道:“当然,”他滚烫的手掌抓起漫秋儿,“我们路上说。”
路上,从远将他方才所发现的全然告诉漫秋儿。
发现张掌柜是在一楼的账台后面,张掌柜告诉他,火是从后院烧起来的,起火的时候,他和几个伙计在大厅里清扫桌椅,还有几个伙计忙着挂灯笼挂鞭炮,等到起火之后,众人忙着救火,张掌柜却想起大厅的账台来,账台里还有这几日他存放在里面的碎银子,七八十两,可他这会儿去看,里面一干二净!
这必定是什么人有计划有目的的放的火,将人引开,随后将账台处的金银顺走,一切计划的天衣无缝!
后院的火势越来越大,酒楼的二楼也不知怎么着了起来,张掌柜一人忙着在上楼酒楼,伙计忙着在后院救火,水井在后院,而等张掌柜从二楼又下去的时候,便被困在了一楼,火势越来越大,最后便被困在了账台后面,火势险象环生。
“有这个能力纵火又有这个动机的,只有他们,不是么?”从远声音沉沉如乌云,“不会是别人!”
“咱们在东宁镇查了这么久,没查到鹿七和赵三的踪迹,想来是忽略了一处地方,碎玉轩!咱们以为秀梅离开了东宁镇,便忽略了这处地方,很难想起来!可方才我在二楼的屋子里闻到了碎玉轩里面女人家用的脂粉气味,那两个人……一定还在碎玉轩厮混!”
漫秋儿听得心惊肉跳,既为方才从远和张掌柜的九死一生担心后怕,又为从远细致冷静的分析感到后脊发凉。
倘若从远说的是真的,那这件事已经不能只定义为韩敬迟对古之道乃至仙来酒楼的报复泄愤了!
这两个护卫既然已经下了杀手,那么,无论是古之道还是张掌柜,甚至漫秋儿和从远他们自己,随时都可能受到鹿七和赵三的攻击,性命危在旦夕!
张掌柜已经中了招,在医馆奄奄一息,那么下一个……会不会是古之道?
漫秋儿颤着声音跟从远说了自己的猜测,从远道:“应该没这么快。一会儿咱们从碎玉轩出来,你去古师傅家里看看,想来他们不会下狠手到这个地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