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漫秋儿忍着哭意,攥着李翠花的布满伤痕的双手。
李翠花从浣衣坊辞工已经几个月了,可手上的伤口一直没有痊愈,她问过几次,都被李翠花给敷衍过去了。
现在想来,可不就是李翠花一直在赶制着她的喜袍,才弄得满手伤痕不愈!
李翠花说是去秀芳家纳鞋底,弄花样,可不就是去秀芳家一起缝制喜袍?
想到李翠花对漫秋儿的这份疼爱这份情,可丝毫不比对二娃的少!
漫秋儿这是动容又心疼,捧着李翠花的手泛起了泪花。
“傻丫头,哭啥呢,闺女出嫁,哪个当娘的不给赶制嫁衣?”李翠花笑道,“成啦,这喜袍美不美?喜欢不?今个拿来是让你看看花样,你若是哪儿不喜欢,娘还能在改。”
“喜欢,娘,我喜欢!你莫在劳心改了,”漫秋儿痛心道:“你这双手,啥时候能好啊?”
李翠花随意的道:“都是点小伤,有啥的呢。”她说着,轻轻抚上喜袍的下摆,招呼漫秋儿过来看,“漫秋儿,你看着花样,还是我嫁人的时候,我娘传给我的呢,欸,现在离我嫁给你爹都过去十多年了,欸……这日子过得真是快呀。”
“娘,等我和从远成亲了,一定好好孝顺你,”漫秋儿轻声的,像是说给李翠花,也说给自己,“再也不会让你和爹过那种苦日子了!”
李翠花将漫秋儿的喜袍叠起来,搁置在柱子新打的红木箱子里了。漫秋儿劝她莫在赶着缝制从远的那件喜袍,明年年后才商议两人的婚事,又不是一定要那时候成亲,干啥那么赶?身子累坏了咋办?
李翠花却自有一套主意,不说行也不说不行,收起了喜袍之后,便去炤房忙活计了。
等从远和柱子回了家里,漫秋儿给打好了水,让爷俩洗干净手脚。
两人双双回屋换了干净衣裳,柱子一口气喝了两碗麦茶,道:“欸,这几日就秋收啦,咱家的豆子今年长得可好哩,往后每天早上爹给你们磨豆浆!”
李翠花给端了饭菜上来,听了柱子的话,道:“地里能下多少豆子?漫秋儿,这几日莫不如将那木薯鱼圆换了罢?那道菜太麻烦,莫不如换成豆子,炒着吃也香不是。”
漫秋儿道:“我也正想着哩,这木薯鱼圆的成本太高,着实有些划不来。莫不如就听娘你的,换成豆子的食材,呃……磨成豆渣炒着吃,怎么样?”
这几日每天光是上集上买鲜鱼,每日就要额外花百八十文铜钱,这一个月下来,赚到的银子又缩水了。
柱子呵呵的笑,“反正丫头你做啥都好吃,做啥都一样!”
李翠花瞥了一眼柱子,“每次闺女让你试菜,就知道说好吃,谁还不知道好吃?让你说要改的嘛!”
漫秋儿笑眯眯的道:“爹不挑嘴还不好,爹,那过几日豆子下来,你便帮我带回来些,我磨成豆渣炒,先让你们尝尝!”
“好嘞!”柱子满口应承下来。
饭菜已经摆上了桌,四菜一汤分别是:香椿炒鸡蛋,腊肉烩饼子,卤花生米,还有一道凉拌土豆丝,热汤则是蛋花汤,十分简单的农家菜饭。
柱子咬了口杂粮馍馍,塞下一口菜,说起村里各家秋收的事情来,道:“今年长鸣家里大成不在,这地里的收成只能他们两口子忙叨。他媳妇腰又不好,活都压在了长鸣一个人的身上,欸,我想着,把咱家地里的收成拢完,去长鸣家帮着忙活忙活。”
李翠花道:“是该去帮帮,从前你在床上躺着,每次家里没人,不都是人家长鸣过来给你端屎倒尿?现下你腿脚好了,去帮忙也是应该的。”
从远道:“我也去,人多没多会儿就弄完了。”
“好,”柱子嘿嘿笑,“等这几茬的收成收完了,咱们就等着过年啦!”
现下已经到了深秋,山村里的各种树木的叶子已经掉光了,黄枯的叶子在地上飘着,踩上去咯吱咯吱的,倒是蛮好听。
从野味馆出来之后,漫秋儿一连几日都在家呆着,去山脚下拾了好多叶子和柴火,存放在家里,等到了冬日外头干冷,再出去拾柴火就困难了。
耿家的四亩地中了豆子,红薯还有一些青菜,七十斗的豆子摞在耿家的院子里,十余斗的番薯,这都是山脚下那两亩地产出来的,那两块地肥沃养菜,漫秋儿捡了两块番薯进屋洗干净,下锅炸成了金黄色,又熬了糖浆,准备做成晚上的一道菜。
看着黄澄澄的豆子,漫秋儿心里舒畅,和秀芳家借了石墨,当天磨了一盆子豆渣和豆浆,又去地里揪了些芫荽和青菜,凉拌了道豆渣,又切了些腊肉,与豆渣一并炒了。
柱子连吃了三碗饭,吃罢了还摸摸肚子,冲李翠华嘿嘿笑道:“幸好这闺女是咱家的,儿子也是咱家的,要不然等丫头往后嫁出去,我去哪儿寻这么好吃的饭菜?远儿,咱爷俩有福呀!”
李翠花轻声嗔道:“你都当爹的人了,说话还恁般不正经。你这嘴呀,就是给漫秋儿的手艺喂刁了,你全村瞅瞅哪户庄稼人像你似的,每日回来就知道问吃啥喝啥?二娃得着不在身旁,否则一准得跟你学馋了!”
柱子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小声道:“你在娃面前倒是给留些面子嘛!馋嘴咋了嘛,丫头的手艺好,我还不行夸赞夸赞哩。”
漫秋儿听得偷乐,道:“娘,爹爱吃我做的饭菜还不好?不算啥大事儿不是!咱家地里也收成完了,这也入了冬,就等着过年啦!再过几天不就是冬至?好好包一顿饺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