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大红很狼狈的点点头,“我和元宝,什么都没了。”
“那周老三呢,”漫秋儿问。
这有赌瘾的人,就算卖了房子家当,该赌还是赌,只是,这次周老三的赌资从哪里出?
大红苦笑了下,“他现在活得有滋有味呢,在镇上给大户人家当走狗,平日里在青楼厮混,那赌瘾没戒掉,又成日和女人在一块苟且……”
漫秋儿望着大红灰败的脸孔,心中还是不免叹息了一声。
最受伤的,永远都是女人,男人一跑,就剩下个女人跟孩子,男人混蛋能卖孩子,女人却是饿死自己都不肯让孩子吃一点苦头,只是如今大红这模样……恐怕元宝没少跟着挨饿。
漫秋儿心中不忍,叹了一声,对大红道:“你等会。”
大红怀中抱着元宝落魄的如乞丐一般站在漫秋儿家的后门口,脏兮兮的衣裳破了好几个洞,露出里面的皮肉来。
漫秋儿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两个小包袱,递给大红,“拿着。”
大红经过去,翻开里面一看,她的两个眼眶直泛酸。
包袱里是两件女人的粗布衣裳,还有一截布条子,大红身上给元宝搭系的绳子有些脏了,有的地方已经松动打了好多个死疙瘩。
另一个包袱里面装着一些吃的,热乎乎的白面馒头,还有用油纸包着的猪头肉。
大红不知饿了多久,见到那白面馒头恨不能现在就啃上一口。
她掰下来一半,先给元宝的嘴里喂了一小块进去,看到元宝津津有味的吃起来,大红才去啃剩下的馒头。
漫秋儿心里也有些感触,想上次大红和周老三来耿家吃饭,饭桌上,两人何曾照顾过小元宝?而今周老三离开,只剩大红一个拉扯元宝,竟有了些为人母的样子。
“慢点吃,不够我再去拿。”
“够了够了,”大红感激的看着漫秋儿,“谢谢、谢谢……其实,我没想来漫秋儿丫头你家,只是觉得眼熟,这后门又没锁,便进来避风……你家变化真大啊,又大又气派!”
漫秋儿无意与她说这些,敷衍着应了一声,看她转眼间和元宝又吃了一个馒头,转身又进炤房拿了两个,塞进包袱里。
“谢谢……”大红低声道谢。
“吃完了就走吧,”漫秋儿淡淡道,“这钱,你拿着。”
漫秋儿拿了二十个铜钱,交到大红的手里,“找个地方洗洗身子,换身衣裳,重新过日子,别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那周老三既然放过了你,你总不能邋邋遢遢的过下半辈子。捯饬好自己,走运的话,还能找个好人嫁出去。以后手脚干净些,也勤快些,不愁没吃喝。”
怀里的周元宝咂着半块馒头啃得香甜,漫秋儿又道:“咱们往日的情分没有,我只是看你和孩子可怜,才出手帮你一把,剩下的,看你能做多少了。”
大红安静的听着,那双犹如一潭死水的眼睛里,流出了浅浅的水滴。
“我知道了,漫秋儿,谢谢你。”大红深深的向漫秋儿鞠了一躬,攥紧两个小包袱,咬咬牙转身走了。
地面上的铜锁就在草垛子的一旁,漫秋儿捡起来,擦干净上面的尘土草屑,将铜锁挂上大门,重重一扣。
回到前院的时候,酒桌上的男人们喝的正尽兴,女人们却吃的差不多了,有的已经要准备离开。
“漫秋儿,咋去这么久,饭都没吃几口,干嘛去了?”李翠花见漫秋儿安静的从后院出来,一脸关切的问。
“看看后院的馍馍和猪头肉,我都分装好了,一会儿挨家挨户送去就行了。”漫秋儿答道。
李翠花心疼道:“你这孩子,不是说了这事儿娘自己做?那饭菜弄了一上昼,方才又没吃几口菜,身子该累坏了。”
“没事儿的娘,后院有吃食呢,一会儿我饿了去吃几口就成。”漫秋儿笑笑。
“漫秋儿,你这手艺太好了,你大虎叔方才还说舌头差点被自己吃进去呢,”秀芳婶儿坐在一旁,满面笑意,“往后胖丫进了我家门,得多让她来跟你讨教讨教才是。”
“哪用那么麻烦呀,秀芳婶儿,你和大虎叔若是想吃了,就家里一块过来,我给你们做便是了,哪还用现学?”漫秋儿笑着道。
她这般说,也是料想秀芳不知道自己和胖丫的关系,那胖丫莫说来跟自己学什么手艺了,恐怕多说一句话,胖丫就该瞪眼睛。
吃席的客人们都走光了之后,饭桌上杯盘狼藉,柱子喝的满脸红光,很是尽兴。
“当家的,今个漫秋儿丫头的手艺给你长脸了吧?方才多少个人呢,都说不看漫秋儿丫头的脸,光冲着手艺就得有海了去的求亲人家!”李翠花不无骄傲的道。
“真有人这么说我?”漫秋儿笑吟吟的,“那如果看脸了呢?”
从远接过话去,“那这海了去的人应当都被吓跑了!”
“你这是变着法子的说我丑吗?娘,你看到没有,从远欺负人啦!”
“漫秋儿才不丑呢,咱家丫头是方圆十里最好看的那个,娘怎么看都看不够。”李翠花一面捡碗一面答道。
柱子笑呵呵的,坐在椅子上将头向后仰,“我柱子这一辈子值啦,儿女双全,就等着儿孙满堂的那一天,等明年远儿和漫秋儿的婚事一成,我就等着抱孙子咯!”
“爹,您说什么呢!”漫秋儿脸色绯红,跺着脚嗔怪道。
“哈哈哈……”柱子豪声笑,“远儿,快哄哄漫秋儿,一会儿该恼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