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虎,没事吧?”漫秋儿连忙将阿虎从地上扶起来,阿虎毫发无伤,垂着头,一言不发。
漫秋儿知晓他这是心中有愧,他愿意道歉,也愿意承担汤老七的责罚,却不曾想,这样冲动会带来什么结果。
汤老七见到梗着脖子犯倔的小子,冷笑一声,背着手走进了屋子里。
漫秋儿他们随后跟着走了进去。
漫秋儿一进屋,这才发现,上次来时看着干净整洁的胖丫家里,这会儿乱七八糟,桌子椅子似是被人砸了一番,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还有一些散乱的杂物,这屋子就像是被人打劫了一样。
看着进了屋子之后,脸色越发阴沉的汤老七,漫秋儿大概知晓方才汤老七为何动了那么大的火气了。
昨个牛屠户来找他,必然已经说了退亲的事儿。
这汤老七,恐怕是正在气头上,又撞见了阿虎过来请罪,那还能手软?
漫秋儿吸了口气,声音铿锵的道:“大伯,您和我爹还有秀芳婶子他们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他们是啥人你都清楚。我爹既然能保证对胖丫负责,大虎叔也一样!阿虎就算再怎么混,秀芳婶子也会把这事儿拎清,给你和胖丫一个交代的。”
瞅了眼在站在门口耷拉着脑袋的阿虎,漫秋儿上前一步,轻声问:“牛家人来退亲了?”
胖丫剜了她一眼,刻薄的道:“关你什么事,你……”
“胖丫!”汤老七喝住了胖丫,瞅了眼漫秋儿,道:“你们少在这儿虚情假意!当我昨个说的话是放屁!?滚出去!假模假样,和你们的爹娘一个德行!”
漫秋儿好心来劝阻,却被这对父女这般对待,这会儿火气也不小,冷哼一声,语气变得锋利起来:“汤叔,别怪我话说的难听!你们这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汤老七的脸色一变,正要开口,却被漫秋儿冷冷制住了,“你和胖丫拍拍胸脯自己说,这事儿与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过来,无非是想帮你们解决,有话好好说,莫要动手!可看汤叔你这个架势,若是不闹出条人命来,势必不肯罢手了!”
胖丫尖叫道:“你算是什么东西这样跟我爹说话?滚!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
漫秋儿白了她一笑,不屑道:“你当你自己是什么金贵的东西?我乐意帮你?若不是看在阿虎的面子上,牛家村我都不会踏进来半步!”
胖丫语塞,恨恨的看着漫秋儿。
阿虎破落狼狈的抬了抬眼,眼角抽搐了下,随即将头埋的更低了。
汤老七怒色到:“臭丫头在我家撒什么野!?赶紧滚出去!”
漫秋儿深吸一口气,不怒反笑,“汤叔,你真应该去你们牛家村的学堂,跟那些娃们一起和夫子学学怎么与人说话。就你这般模样,也怪不得胖丫被你娇惯的不成样子!算了,我直接与你说两件事——一,我是受秀芳婶子嘱托,她来之前告诉我,无论这事儿你们想咋解决,他们肖家都全力配合。”
她望了眼纷乱的里屋,道:“牛家因为这事儿来退亲,肖家愿意承担全部后果,”她顿了顿,有些不忍的看了眼一脸颓丧的阿虎,说:“阿虎是个爷们,既然错做了事儿,就要承担!牛家出了多少的聘礼,肖家愿意出双倍,将胖丫给娶回去,好生对待,只要你们愿意!”
汤老七一愣,分外诧异!
漫秋儿咬咬牙,不去看阿虎脸上滑落的悔恨,继续道:“第二,是我要说的,汤叔你觉得胖丫这事儿是我跟你们牛家村的人学舌的,那便错了!我没有那个闲心,也没有那个动机!”
她说罢,便站在原地不动,静静的看着汤老七了。
汤老七呆住,片刻后咬咬牙,“你们都走!都走!”
漫秋儿和从远拉着阿虎的左右胳膊,将他从地上拖起来,就要往门外走,快走出门,却听汤老七在屋里喊道:“肖虎!告诉你爹娘,明儿上昼辰时,来牛家村找我!”
阿虎脸色惨白,双唇抖得厉害。
漫秋儿心存不忍,却只能代他回应道:“知道了,汤叔!”
牛车上,阿虎沉默无言,眼神麻木而呆滞的望着天。
漫秋儿劝慰道:“阿虎,其实……其实胖丫也挺好的,泼辣麻利,就是有些任性,往后嫁进了你家,生个一儿半女,性子就能收敛些了,你……”
阿虎痛苦的闭上眼睛,苦笑两声,“让我娶那样的女子,莫不如……杀了我。”
漫秋儿忙道:“你怎能讲这样的话?说白了,这……这不过是屁大点的事儿,对不对?”
阿虎将脑袋埋在手掌心,低声道:“我……我娶不到自己喜欢的姑娘就算了,还偏偏要讨一个自己算讨厌的姑娘,”他的神色就像是无望的死水,充满了伤感与悲痛,“漫秋儿,我……”
“你够了!”从远似是听不下去,蓦地停下车来,将阿虎从车上扯下来。
漫秋儿吓了一跳,“从远,你这是干嘛?”
阿虎被拉到地上,却不恼不怒,不敢正视从远的眼睛,一路被从远拎着脖领子给拉到了土路两旁的田埂下面,两个人影便消失了。
漫秋儿在原地看着牛车,等的忧心焦急,生怕从远动怒给阿虎打一顿,那回去如何交代?
从远动怒的原因很好理解,昨个晚上漫秋儿自己个也想出来了,无非是阿虎那天晚上过来,是为了寻自己。
月黑风高,林子里面伸手不见五指,阿虎酒后晕晕乎乎,就是将胖丫当成了漫秋儿。
阿虎的那点心思,从远早就知道,可当事情发生,他有些后怕,有些反感,更多的,是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