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子和李翠花突然得到要翻修房子的消息,显得很惊诧。
柱子意外的道:“丫头,咋忽然想起要装修房子哩?我跟你娘还寻思着,再攒一攒手里的银子,去东宁镇上盘个铺子哩。”
漫秋儿道:“铺子的事儿不急,院子的事儿才是主要的。这都入了秋,再过些日子眼看就要入冬了,我可不能让爹娘跟去年似的,一整年都在屋里受冻,咱们手里头有了银子,该花的地方就应当花,可莫要再留省了。”
柱子听得神情一震,定定的一拍桌子,赞同道"对!丫头说的没错!该花的地方就不能省!咱家这破屋院是该翻翻啦!这都多少年了,翠花,我看,要不就咱们自己个在家里弄弄算了,莫要请人了。"
“爹,我怕时间来不及呀,”漫秋儿耐心的道,“在过一阵子天就凉了,现下弄石灰砖瓦也来不及,到时候弄不完,也得招人来帮忙,那时少不得要手忙脚乱!”
从远道:“爹,咱们少请两个人,到时候你我都在家帮忙好了。”
柱子点头,“成,那就按丫头说的,这几日,就准备翻修!”
“欸!”漫秋儿眉开眼笑的点点头,心情舒畅的抬头看了一眼黄土墙壁茅草屋顶,这简陋的小屋院,终于要翻新了!
吃罢了夜饭,李翠花和柱子早早就睡了。
如今柱子白天的时候在地里耕田,体力消耗不少,累得不轻,到了下黑一早就睡了,李翠花更是忙了一白天,疲惫不堪,这时,耿家的小院子里,只有漫秋儿和从远闲来无事,又不想浪费大好月光,颇有心情的弄了一壶酒,一碟花生米上了茅草屋顶。
对着皎洁而明亮的月亮,漫秋儿招了招手。
“好像一伸手就能抓到月亮似的,”她喃喃道,“其实远的很呢。”
“月亮虽远,可每天都能见到,倒是也没什么稀奇。”从远淡淡道,“若能知晓一些不得而知的事情,才是稀奇的。”
“啥不得而知的事情?”漫秋儿好奇的问。
没等从远回答,她又道:“知晓那么多事情干啥每天轻轻松松的,只想着赚钱养家,不是挺好的?想太多,累脑子,还没结果!”
从远笑道:“你能这样想倒是很好,不过,你若是在遇事儿的时候能这么做,倒也不会叫人为你担心了。”
漫秋儿有些惭愧,“说和做,是两码子事儿。不过,我尽量做到不麻烦别人,你嘛……是个例外!”
从远来到耿家之后,每次发生的大事小情,都是从远在默默的筹谋着。漫秋儿有这样的一个得力同伴与家人,不能不谓之三生有幸。
“说这些做什么,多外道。”从远淡淡一笑,“干。”
月夜小酌,两人微微有些醉了。
风中吹过来一股子槐花的香气,混着熏人酒香,两双清明的眼睛渐渐沉醉了。
银河般灿亮的双眼对视上璀璨的星眸,低沉的男音道:“漫秋儿,如果让你放弃寻找从前的身份,每天都是这样的生活,你会愿意吗?”
这问题问的突如其来,漫秋儿没有一点预备,她扑通扑通跳着的心,霎时间停止了。
从远说的,正是摆在她面前的问题。
漫秋儿似乎已经忘记她失去的身份与记忆,彻底的与秀山村的小农女融合在一起了。
可在某个偶尔的深夜中,她依然会思考从前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身份,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可这在现实的磨砺中,一切都变得不重要了。
在秀山村的日子,快乐而充实。她每一天都是快乐的,尤其,是从远来到了耿家之后,她甚少去想念脑中空白的记忆。
而如今,从远这样问,漫秋儿不确定他的目的是什么。
见漫秋儿沉默不答,从远抿了下唇,轻声补充道:“我不是劝你放弃从前的身份与生活,而是担心,如若找回从前的身份,那么我们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恐怕会化为乌有。漫秋儿……”
“随遇而安吧,”漫秋儿开口道,“其实这些日子,我想过许多,我失去记忆,或许就是上天授予的天意,天命难违。如果让我成为秀山村的耿漫秋是上天注定,现在我已经不想去改变什么了。”
她深深望了从远一眼,“我更想做的,是珍惜当下,珍惜眼前人。”
两双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酒意让双手的温度微微的炽热,可比那酒意更炽热,更热烈的,是两人紧紧相靠在一起的内心。
次日一早,李翠花与漫秋儿知会了一声,便去了镇上,她已经打定主意,今个就跟工头说开,将活计给辞了,明儿开始,就跟漫秋儿一起去摊子上帮忙了。
漫秋儿和从远的饭菜卖的精光,晌午没过多久便从镇上回来了,顺道将两个工人接到了家里,准备看屋子的情况。
工人到了耿家,四处转了转,与从远说起翻修屋子的具体事宜来,漫秋儿便在一旁看茶倒水招待着。
没过一会儿,院子外头来了个人影,在院子外头晃晃悠悠的,似乎是想进来却一直没进来。
漫秋儿定睛一看,气的不行,又感觉好笑:胖丫还真是贼心不死,怎么又来了
胖丫一身崭新的红袄,在耿家院子对面的槐树下面转悠着,不时的巴望一眼耿家院子里面的情况。
漫秋儿放下手里的茶盏,想走出去和胖丫理论理论,怎么总是阴魂不散?可又觉得,面对一个从远都不放在眼里的人,她何必跟着动气?
左右一想,漫秋儿还是将手里的茶盏一扔,大步流星的走出去,这胖丫总这么来可不行!就算从远不正眼看她,可若是总这么下去,村里人不说闲话才怪!
她不怕流言蜚语,可这并不代表柱子和李翠华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