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房间的台灯还亮着。
“你确定……能让我快速康复？”
曾艳芳终究憋不住，冲九色葵问道：“不会是再摘一片花瓣许愿吧？”
“你们人类，有一句话叫做阴阳调和。”
九色葵丝毫没有介意曾艳芳之前对它耍的小脾气，循循善诱道：“所谓孤阴不长，独阳不生……”
“什么意思吖……”
曾艳芳裹着大浴袍，盘膝而作，扑闪大眼盯着九色葵，一脸懵。
“说得简单点……太阳我已经晒够了，需要采补点少女精气。”
“？？？”
曾艳芳一脸震惊与疑惑。
“采补少女精气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在发自内心的状态下交换津液，让体内精气互相流通，有改善体质、壮大精气神的作用，类似你们人类小说中的‘双修’。虽然没有那么夸张的效果，但这种层次的皮外伤，还是可以快速痊愈的。”
九色葵不顾曾艳芳的错愕，自顾自解释道：“一般来说，口腔津液就有很好的采补效果……当然，要是双方可以接受，还有更深层次的交流，采补效果更佳……”
“我明白了。”
曾艳芳握拳，打断了九色葵的花，表情诡异地自语道：“让我想想，蕾蕾是在哪个高中来着……”
……
一周后。
精神抖擞的曾艳芳拖着用一百块钱从步行街淘来的，廉价、结实、耐用的大号行李箱，出现在机场。
她的额头一丝疤痕都没有，肌肤细腻而光洁。
准确地说，她整个人都像年轻了几岁似的，焕然一新。
本来勉强称得上白皙细腻、但不化妆近看还是有些瑕疵的肌肤，现在如同新鲜的牛乳般，吹弹可破。
临上飞机，曾艳芳低头翻看手机。
她欣赏着屏幕上蕾蕾一张张娇羞迷人的照片，嘴角洋溢出甜美温暖的笑意，小舌头意犹未尽般地探出，舔了舔嘴角。
……
曾艳芳选了个靠窗的位置。
隔着厚厚的玻璃，眺望窗外一朵朵飞逝的流云。思绪随着飞机轰鸣的引擎而纷扬，未来一座又一座等待自己去翻越的大山在脑海中飞掠而过。
曾艳芳没有发现，这一次，她不但没有产生任何担忧与紧张，反而莫名对接下来的挑战有些心驰神往起来。
困境总是能让人成长。
“那个叫蕾蕾的女孩，精气真是充沛……”
耳边响起九色花的低语。
不知是因为更加熟络而暴露本性，还是这次进补过猛，九色葵这几天变得话痨起来。
“怎么？每个女孩拥有的精气还不一样？”
曾艳芳侧过头，脑袋偏向窗户，悄声回应。
“当然。”
九色葵长而直的根茎偏转，指向左前方一个浓妆淡抹、衣着暴露的年轻女人。
那女人正不断摇晃着身边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的手臂，用嗲声嗲气声音抱怨为什么头等舱机票被售光，引得周围乘客露出厌恶、嫌弃的神情，纷纷偏过头。
“精气无形无质，是一个人灵魂深处逸散出的气息，但也会受到身体的影响。”
九色葵解释到：“比如那个女人，她的精气已经近乎干涸了……或者说街上很多类似装扮的女人，她们的精气都微薄而浑浊，采补她们还不如让我多晒晒太阳……”
“那什么样的女孩精气充沛呢？”
曾艳芳追问。
“在你们人类称作学校的地方，那里的女孩普遍精气比较充沛些……当然我说的是中学，大学有不少女人，比街上的还要浑浊……”
九色葵回答道：“而琼蕾蕾，她的精气，竟然比大部分学校里的女孩，还旺盛几十倍，而且无比纯粹……”
“总结起来，就是越年轻、越单纯、越善良、越漂亮的女孩，精气就越旺盛是吗？”
曾艳芳瞥了九色葵一眼，总结道：“我怎么觉得你在教唆我祸害少女。”
“嗯，可以这么理解。琼蕾蕾那样可口的女孩，真是可遇不可求……以后遇上了千万不能放过……咳咳，错过。”
九色葵无视了曾艳芳的吐槽，认真地补充道：“充沛而纯粹的精气，不但能够改善体质、旺盛气血，以后更是可以弥补一些副作用……”
“副作用？”
曾艳芳皱眉，这个词令她的内心莫名涌上些许不安：“什么副作用。”
“说我教唆你？你自己采补的时候不也挺享受的。”
“什么副作用？”
“啊哈哈，快到SH了吧？听你说的，那里似乎很繁华，真想见识见识。”
“什么副作用！”
曾艳芳低头，逼视九色葵，一字一句道：“这么拙劣的转移话题技术对我没用。”
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
“……花瓣延续着你的生命，每脱落一片，都如同将你的灵魂抽离一部分。随着脱落的花瓣越来越多，随之而来的痛苦与折磨也是必然……”
沉默良久，九色葵才缓缓开口，声音有些沉痛：“具体的不说也罢，以后你就明白了。”
“那……”
曾艳芳用力撤住衣角，小心翼翼地发问，嘴唇却止不住发颤；她声音里带着一丝丝渴望与企盼，像是快要溺死之人看到一根浮木：“采补精气能彻底弥补副作用，甚至……延寿吗？”
她愿意为了自己的信念赌上生命，但若有一丝机会，谁不想平安长乐？对这个世界，除了家人和朋友，还有太多值得她珍惜与留恋的美好事物，比如一颗清脆甜美的苹果，一块撒满孜然汁水淋漓的烤羊排……
咚，咚，咚。
周围的一切此刻都沉寂了下来，耳边只剩下沉重而愈发清晰的心跳声。
曾艳芳从未这么紧张过，就像在坐上一列不断加速前行的列车，看不到终点，看不到尽头，不知道下一秒会不会崩毁，一颗心随着不断跃升的速度而悬挂，绝望的过程令人窒息。
几秒后，少女乌黑瞳孔深处绽放的光芒就黯淡了下去，彻底熄灭。
沉默，足以让曾艳芳得到答案。
九色葵还是开口了，这支自称能给人带来希望的怪花，这一次给出的答案有些残忍。
“花瓣都落光的花儿，就算根茎挺得再直，养料再充沛，还配称得上花吗？你们人类，就算再强壮再健康，被刺穿心脏，多吃点好的就能活下去吗？”
九色葵先是有些激动，随即注意到了少女眼中开始蔓延的水光，声音又放低，幽幽道：“……你，做好心理准备。”
“我早就做好准备了。”
沉默半晌，曾艳芳不着痕迹地擦了擦眼角，脸上重又挂起笑容：“怪我太贪心，才会产生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没人会怪你……
九色葵的花瓣晃了晃，终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一阵若有若无的叹息在曾艳芳耳边响起。
“我是为了塞纳河，它象征着我，以及我在乎的所有人的青春、梦想。你呢？为什么明知必死，还要给我机会？”
曾艳芳忽然问九色葵：“如果你当初不说话，不是能一直活下去？”
“每个生命降临这世上，总要有点意义。”
“你好傻。”
“彼此彼此。”
……
SH虹桥机场。
走下飞机，环视这片熟悉而令自己魂牵梦萦地土地，曾艳芳大口呼吸着，心潮澎湃。
上一世初临这片土地，曾艳芳只是一叶在命运大潮中随波逐流的扁舟，求一座得以栖身的荒岛。
而这次，她要当过江猛龙，一路乘风破浪，逆流而上，从倾轧而来的命运磨盘下冲出一线生机。
到候机区，稀疏的几张应援牌映入曾艳芳双眼，令她愣在了原地。
“N队！”
“小鞠”
“婷婷”
“欢迎回来”
应援牌后，是十多位粉丝充满期待的目光。
人潮拥挤，这支人数稀少、偶像又毫无名气的接机应援团，为了占据最显眼的位置，被不断涌上的人群推推搡搡。
但不论如何艰难、吃力，包括一位娇小可爱的女粉丝，哪怕刘海被汗水沾湿，也始终高举着应援牌，只为了让喜欢的偶像回家后，能第一眼看到，有人在等她们。
见惯了大明星出场，成百上千粉丝接机、数十家媒体争相报道大场面的机场保安，嘴角轻蔑地撇了撇，显然对他们狼狈的样子嗤之以鼻。
……
要不要等等……先见她们一面？
曾艳芳踌躇了一会儿，可她再次深深地看了眼接机的粉丝们，眼神尤其在那位刚刚被推搡了一下，差点跌倒，委屈咬着嘴唇却依旧倔强举着应援牌的女粉丝身上顿了顿，脚步又坚定地朝前迈开。
大家都在努力，连终审都没过的自己，有什么颜面和她们站在一起。
早晚有一天，我要让所有看不起塞纳河的人狠狠扇自己耳光！不管是幕后指点江山的工作人员，还是光芒璀璨的国际巨星！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咱们……中心见！
曾艳芳拖着大大的行李箱走了，留下一道娇小而挺立的背影。
“那个女孩挺好看啊……要是也加入塞纳河就好了。”
女粉丝若有所感，对着曾艳芳的背影眨了眨眼，很快又回过神来，踮起脚尖眺望，高举手中大大的“婷”字。
五分钟后。
停机坪，另一架飞机徐徐降落，载着疲惫的N队成员。
这一次的外务很辛苦，还因为名气太小，受了很多白眼，不少成员私下里哭过。
可下了飞机，她们立刻像变了个人似的，将受到的一切苦难、委屈统统抛诸脑后，脸上只有最朝气、最真挚的笑容。
远远瞥到偶像身影的粉丝们，也立刻擦汗、抚平衣服上的褶皱，笑得从容而温暖，似乎刚吃了顿大餐，泡了个热水澡来到机场，而不是捧着泡面在这里守候了晚点飞机整整几个小时。
这是塞纳河粉丝与偶像之间独有的默契。
此时的他们，虽然弱小，但无比紧密、纯粹。
当然，正对粉丝回应以热情笑靥的N队成员们并不知道，她们刚与上一世的队友擦肩而过。
机场保安扫了眼那些穿着土里土气、毫无明星气质的少女们，再次偏过头，发出不屑嗤笑。
这种货色也想红？下辈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