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能相守呢?爱情,不就该长相守吗?”艾幼幼不解地眨眨眼。
“赫连西静是鹰宇国的女皇,她的后宫都是男妃。父皇不会去做男妃。而南宫凌是凌天国的皇帝。母皇又不肯做妃子。他们都放不下身份和尊严,于是只能分手。但西静回国的时候已经怀上了南宫凌的孩子。两人天各一方,却一直思念着彼此,依然暗往来。西静诞下一对双生子,女孩取名赫连幼幼,鹰宇国抚养,男孩取名南宫绝,凌天国抚养。”
“幼幼是你,你是妹妹,绝是哥哥,就是我。”北辰染指指自己的鼻尖。
“后来呢?”
“后来……”北辰染眸子一暗,“后来哥哥爱上了妹妹。”
一场大雪绵绵下了数日,漆黑的夜里,她侧身躺琉璃龙凤榻上,身后空出足够的位置,空的。
自从她神智颠三倒四,他便只是抱着她睡,就像抱着一个婴儿。
他喜欢将脸她的后背上,她也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昂起的欲念抵着她的股沟,蠢蠢欲动,这个时候他总会轻轻地下榻,也不掌灯,就黑暗用脚摸着鞋子,披一件大氅悄悄地出去,半个时辰后才又重回来。
她以为他是去找别的嫔妃,毕竟这个男人总是精力过于旺盛,直到那夜她口渴去喝水,才瞧见他一个人站雪地里,躬下身子将双手插冰雪,再掬起厚厚的积雪洗脸降温。
窗外梅树上的积雪被风一吹,就像一块结满冰碴的布猝然劈头盖脸地甩过来,连眼眶都被打得生疼,他整个人抖得还不如这单薄的雪片,不住地咳嗽。
单只一个背影,好似苍老了许多,瞧见就让人心痛。
后来,他不再和她同床,她知道,他夜里咳嗽得次数越来越多,是怕吵到她休息,怕她瞧见这样的狼狈,毕竟他一直都那么顶天立地,完美无敌。
她也不问,只是每次入睡榻上总给他留个位置,即便他不来,她想,许是习惯了,习惯而已。
今夜,呼啸的北风格外大,似乎能将明日的太阳都吹走,让这样的漆黑永头,耳畔隐约可以听到远处铁蹄铮铮,兵器相交的声音。
艾幼幼心一沉,伸手去捞床头的大氅,手指都不住地微微颤抖,这一天,终还是来了。
北辰染赶到恋雪宫的时候,窗户大敞,无数的雪片和梅花瓣被北风呼呼送进来,她就那么站窗口,纯白的狐裘上落了几片银线梅雪,仿佛是白色底子上绽放的暗花,像是等着什么人。
“别站风口。”他走过去将窗户关上,风雪好像一瞬间就停了。
她不言语,轻轻环住他的腰,他穿了一身银黑色的轻甲,面颊上去有些凉,她将埋他胸口的面颊得深紧,生怕只要一松开,连这样的凉意都再也触不到了。
北辰染对身后的玄冥轩吩咐道:“送娘娘去猎场的西静宫。”
她沉默片刻,闭上眼眸:“我不走。”
北辰染微微蹙眉:“玄冥轩,立刻带她走,若途出了差错,朕饶不了你。”
“娘娘……”玄冥轩催促了句,凤靳羽已经带兵攻入皇城了。
“我不走!我就要这里。”她微微仰起脸。
她眼的坚定和固执,根本不像得了失魂症的人。有什么能瞒得过他呢,这个女人当无法面对现实的时候,惯用的手法就是装傻逃避,他早习惯了。
她就等着凤靳羽攻入皇城带她走的一天。
呵,她终究还是爱着那个男人。
她从没爱过他。北辰染苦笑,茫然旋身,提着剑就朝外走,却感觉衣袖一紧,原来是她捉住他的手臂。
我就算死,也不会战死你面前,让你看到我的狼狈。他一咬牙,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她温热的泪,一滴滴落他的手背。
他的心都融了,伸手便将她拥怀。
她昂起小脸,面颊挂着大大的泪珠,将他轻甲上滚毛边的黑貂领子整了整,那柔软的绒毛还带着他的体温,暖指尖,温暖始终奢侈的东西,一点点,都握不住。
他大步朝殿外走,背后终于传来她轻轻的声音:“哥哥,早点回来。”
这一夜,过得极为漫长,好似绵延了生世。
风雪呼啸声、厮杀声、利刃穿透骨肉声、血液飞溅声、宫女哭叫声……整个皇城都淹没沸腾的血海。
当雪光映照窗纱上,一切终于归于平静。
寂静的殿内,碧竹炭火笼飘出幽幽的竹叶香,男人纯白衣衫净若初雪,飘若流云,犹如从天而降的神祗。
女人披着纯白的狐裘,从紫纱檀屏风后静静走了出来,步步生莲,透明的雪白肤色配上那银色的卷,让他一瞥间就心摇目荡、魂销魄荡。
凤靳羽唇角微扬,伸手摸了摸她的脸:“你胖了。”
若不是那衣袍的一角和雪白的长晨光微微拂动,她几乎不敢确定眼前有人,许久,才笑了笑道:“你的头,都白了。”
他伸手将她胸前的细绳一扯,纯白的狐裘便从肩头滑落。
她惊慌瞠眸,他一只手揽住她的腰,冰冷的胸膛紧紧地住她,另一只手已探进她的衣襟,蛇一般冰凉的手掌扣她的胸部狠狠一捏,她倒抽一口凉气本能地推开他。
“和他上了床,就没兴趣要我了,是不是?”他拇指和食指钳住她的下巴,阴狠的眼神不带丝毫人气。
艾幼幼还未回答,凤靳羽冷冷一哼,长臂一伸将她腾空抱起,朝皇宫的正殿走去,阴霾的脸色诉说了他的愤怒。
她回头瞧了一眼掉地上的狐裘,一滴泪陨落,坠入红尘。
殿空无一人,静得连睫毛眨动的声音都可以闻见,凤靳羽拍了拍龙椅,“坐上去。”
朱漆鎏金的龙椅蒙了一层细灰,他的声音深深的殿宇回荡,就像从冰河飘荡过来:“衣裳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