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太累,连心脏都无力跳动了。
他不愿再想了,他只知道她说过他是她的人,她也是他的人,他们会保护彼此一辈子。她若死了,他也不能独活。
风过竹林,出的哗哗声响,恍惚间,他竟觉得自己正抱着她惊涛骇浪的海面漂浮,彼此是唯一的救命稻草,却漂泊着找不到停靠。
北辰染矗立良久,望了一眼水的女子,终于缓缓褪下衣袍,小雪,我要做个彻头彻尾的坏人了,你要恨我,就用力恨。
此时泉水的热气熏着花瓣和药材,药效起了作用,艾幼幼从昏迷醒来,她眼睛看不到,只感觉自己身子浸没水,那好像是一个半圆形的长凹槽,宛若浴桶的设计,胳膊可以搭两边,即便睡着了也不至于滑落。
而她的姿势正是胳膊被绑住悬两侧,耳畔似乎有水流的波动,有人过来了,是北辰染吗?
她似乎嗅到了暧昧的危险气息,第一反应便是逃跑,可下身也动不了。情急之下,不禁大骂:“你这个卑鄙小人,绑住我还封我的穴道!你乘人之危,算什么好人!”
北辰染收敛情绪,换上坏人该有的声音,让她听不出破绽:“我本来就是个坏人啊!哈哈。穴道和绳子我会解,不然你我也不方便,但不是现。”
不方便?“你,你要做什么?”
“不要告诉我你忘了赌约,我已经给了你两次机会,可惜你都没把握住。你已经输了,自然要履行承诺。”他整个身子倾轧过去,手指执起她的下颚,“怎么,你想毁约?”
“你……你混蛋,那些刺客是你派来的?你故意利用耀儿牵制我的行动!这不公平!我根本还没来得及出手!”
小雪啊小雪,你可知那刺客就是你想见的那个男人,好你眼盲,若是看到他现的样子,你该会有多伤心?罢了,就算我把这黑锅背到底,也断不会让你有机会知道真相。
北辰染笑得苦涩,努力让语调瞧不出情绪波动:“你只救了耀儿吗?那是谁替我挡下暗器,救我性命?”
“我……”她确实头脑昏救了他,“我那是不想让你死别人手里,我要亲手杀……”
她意识到他要做什么,伸出双手抵他的胸口,想要推开,手指触到他心口微微凸起的梅花胎记,脑海忽地闪过一道霹雳,她整个人都起抖来,声音撕裂一般吼道:“你绝不可以与我生这种事!”
北辰染身子一震,缓缓低下头,瞧见她按住他胎记的手指,佯装出的淡然顷刻间荡然无存,半晌,才低低地开口:“你早知道了?”
艾幼幼睁着空洞的眼神,她的惊骇不比他少,急促地喘息着:“你知道?”
是的,他早就知道,但开弓以无回头箭,他已经爱上她了。
世俗伦理他从来都视若无物,但她不同,她善良,她纯洁,她容易心软,总是顾及太多,她放不开,这份罪孽,她背不起。
那就让他一个人来背,她好什么都不知道。
他以为她能瞒她一辈子,不料她却也早早知道,或许比他还早,他多年的隐瞒和隐忍,倒成了个天大的笑话。
费心思去呵护,不想让她痛,她的痛却早已深入骨髓,事到如今,他再隐瞒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北辰染轻轻一笑,宛若叹息。
“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执意对我做出这种事?”她愤怒地吼着,嘴唇颤抖得泛白。
他也不答,只是笑得很苦:“呵呵,我怎么忘了你恢复的是所有的记忆啊。雪隐城你就看到了这胎记。以你的智慧该是猜得八不离十,还是,她死前告诉你的?”
她以沉默肯定他的答案。
北辰染忽然愤怒地一拍,手掌激起大大的水花溅到彼此的面颊:“她就只考虑到你,为什么不考虑我,关心我?为什么千方计要分开我们!”
“这就是你一直拒绝我的原因?”他执起她的手腕,话说得阴寒,其实早已泪流满面,想不到本就复杂的一场解毒,让她恨了他,竟会变成复杂的事。
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再地狱受煎熬,一切酷刑全为她隐忍只为将她送上天堂,一个转身,却现,自己要救赎的人并不天堂,就自己身边,同地狱和自己一样被罪孽凌迟。
原来,他无论如何努力,终究救不了她。
“我不该拒绝你吗?”艾幼幼反问。
既然真相大白,拒绝和逃避,还有什么用?
“你真的拒绝了我吗?如果我爱你是犯罪,你爱上了我也是犯罪!”他狠狠地咬住她的唇。
她疯一般地拍打着他的肩膀,溅起无数水花:“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残忍!我们注定不能相爱,你为什么要拉着我和你一样做罪人!我们不可以一起!”
他固执地凝着她,眼眶盈盈有泪:“为什么不能?我们相爱,为什么不能一起?你的身体已经是全的了,你和我除了爱情其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为什么还是不能接受我?你这样违背自己的心,你过得快乐吗?”
“我早对快乐绝望了,我只是不想和你一样做个罪人,死后下地狱!!我不爱你,我爱的是凤靳羽!”她用力地捏住他的肩膀,想用眼神表达自己坚决的心,可空洞的双眼除了无边无际的漆黑,连他的容貌都瞧不见。
她要怎么办,怎么办才能结束这一场孽爱!
这样的坚决,真的坚决吗?连她自己都混乱得分不清方向,如何让他坚决呢?
北辰染用指腹覆住她的眼皮,这双原本纯澈不染红尘的眼眸,曾经那么明亮,现却已经暗下去,就像炭火一样燃了所有光和热,包括希望,连一点灰烬都没有残留。
傻小雪,你可知,如果没有我的存,凤靳羽也是不可以爱的,包括雪陌舞,就像你不能爱上他们,他们也不能爱上你,相爱注定是一种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