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易阳顿了一下,在步桐和白芍药的偷笑中继续嘴硬,
“我尚且未同意呢?只是以你们两个的资质水平,也实在配不得我妹妹。”
这话同样实锤了在步易阳心中,汤玄霖比这两位京中翘楚,要略微更好一些的事实。
这可是个令人震惊的评价,越描越黑地再次印证了左岸的话。
步桐看着汤玄霖紧绷的模样缓和了一些,毕恭毕敬地向步易阳行礼,“多谢步大人。”
步易阳紧闭着嘴巴挥了挥衣袖催促着大家往外走去,“许久未尝尝一品阁的烧鹅和糖醋鱼了,今日我做东,大家过去坐坐罢,早早用了晚膳也好去花灯会玩。”
众人这才纷纷告辞各自回去更衣,步桐喊住汤玄霖,
“玄霖,列将军没有恶意的,切勿入心。”
汤玄霖从容点头,
“我知晓的,列将军亦是在提醒在下,须得先让自己变得强大,才可能让这段缘分圆满,南国公大人的良婿,自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的。”
步桐欣喜他的豁达,亦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是无益,便重重地点头,
“我相信玄霖的,定然可以让父亲点头,时日还长,我们都会圆满的。”
让南国公点头,谈何容易,但眼下的两人却默契的不去想那些,相视一笑,满是温情。
步桐轻轻握着他的手,
“还有两年,玄霖记得来娶我。”
……
步桐到一品阁的时候,只有步易阳夫妇和左岸到了,包下了一品阁视野最好的位置,看着下面熙熙攘攘的人群发呆,步桐一袭月白色广袖华服进门,
“时候倒是还早,外面大街上今日已经这般热闹了。”
步易阳看着步桐简单却不俗的打扮,更显明艳动人,竟然突得产生一些叹息出来,
“女大不中留啊,她平日里何时这样打扮过?”
白芍药掩嘴偷笑,“易阳不要这样说,桐儿如今的模样,更是雅致大方呢。”
左岸只扫了一眼,茫然地问道,
“阿桐有特地打扮过吗?我怎么看不出来。”
步易阳斜了一眼继续伸长脖子看着窗外光景的左岸,“你懂什么?”
步桐自顾自地拖了椅子坐下,“云放呢?”
左岸摆摆手,“阿放说是去拜见一个重要的人,仔仔细细打扮了一番出门去了,我瞧着他的模样倒是有些情窦初开的意思”说到这里挠挠头认真想着,微微眯眼转头看着大家,
“我怎么觉得是个女子?”
步易阳瞬间眼神也变得玩味起来,两个人凑到一起笑成一团。
男人们八卦起来,当真也是够够的。
步桐和白芍药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门口传来小二带路的声音,云放说曹操,曹操就到地出现在门口,有些茫然地看着大家齐齐瞧来的眼神,“怎么了吗?”
步易阳起身来拉他坐,“正在说到阿放去了何处?怎么来得这样迟。”
步桐心中大约有了猜测,也跟着笑嘻嘻地去看云放。
云放脸上略微带上了一层绯红,简直足足就是不打自招的模样,“我、我只是去见了一个朋友,朋友而已。”
“朋友,而已?”步桐托腮看他。
云放胡乱点头,“是,是朋友,对了,汤大人为何没来,是东厂又出了什么事吗?”
步易阳撇嘴,对他这拙劣的转移话题手法表示嫌弃,
“如今陛下还未开朝,东厂那些人有什么劳什子事做,这个人啊,保不齐便是有心放我们鸽子,故意不来的。”
左岸小声反驳,“汤大人倒不像是言而无信之人。”
步易阳这才“哼”了一声,门口便传来汤玄霖的声音,“是臣下来迟了,元宵佳节,步大人怎么这么大的怒气呢。”
众人这方纷纷摇头看去,步易阳满脸不屑地抬头,“你……”
只吐出一个字便塞住,汤玄霖一身月白色锦袍,玉冠束发,敛住了平日所有的煞气,墨发散落在肩上,温润如玉,高贵如仙,在场所有人都看傻了。
左岸和云放都呆呆地愣在那里,朱雀难得褪下墨色帽兜,换了一身简单的蓝色布衣,束起头发做成了个小书童的模样,云放身前“哐当”一声,茶盏便掉在了桌案上,直直看着朱雀清秀的模样,“原来你长这样啊。”
步桐在汤玄霖的光芒中,也跟着看呆了。
汤玄霖从容不迫地过来坐下,看着大家纷纷在打量着自己和朱雀,微微一笑解释着,
“我瞧着街上的男子大多带了书童家人,东厂不比贵府,素来俭薄,索性让朱雀前来临时抵一下。”
众人方才醒过来的神志,在汤玄霖一笑之后再次沦陷,这人怎么能有一黑一白两幅面孔呢?一身飞鱼服亦或者是平日的黑衣劲装,皆把他身上的戾气展露无疑;而一朝换上京都城中学子的模样,却又让人觉得高贵冰冷,圣洁如玉。
步桐点头,看着朱雀一脸不自在的模样,
“难为朱雀了,我倒是觉得,刑天会更愿意做这件事。”
朱雀冷冷开口,“多谢郡主娘娘体恤,刑天那厮今日午后便不见了踪影,实在是寻不到,这才……”
左岸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朱雀,默默咽了下口水。
步易阳坐直了身子打量着汤玄霖今日的装扮,唏嘘出声,“天爷啊,这还是东厂的汤大人嘛?他竟然也能做这般斯文儒雅的打扮。”
左岸这才看了眼汤玄霖,跟着点头,“若是旁侧不知道的人,倒会以为这是哪家的公子少年郎呢。”
云放赞同。
汤玄霖一副“少见多怪”的模样看了一圈众人,
“难道我要穿着飞鱼服,配上绣春刀,这才看着顺眼些?如若这般,怕是今夜的花灯会,你们要同我远些了。”
想着日常锦衣卫出街,大家避由不及的模样,大家纷纷保持沉默。
白芍药赶忙出来替这些大老粗打圆场,“汤大人切莫在意,他们没有恶意,只是大人平日意气风发,威武不凡,如今的模样却是完全颠覆,有些许意外罢了。”
汤玄霖点头,“步少夫人不必特意解释,臣下自知这几位为人,定然不会误会。”
朱雀立在一旁犹如寺庙里的护法,春桃小心地去喊他用果子,都是不曾搭理的。
春桃吃瘪,撅嘴不去理他了,步桐看着眼下这幅景象,家人们在闹,公子小姐们轻松随意地互相调侃着,若是日子一直便这般过下去,那该有多好。
几盏热酒下肚,左岸开始有些模糊起来,托着下巴看看汤玄霖和步桐,“所以,你们两个,是为了南国公府和东厂的势力联合,这才……”
“当然不是!”
“怎么可能?”
步桐和步易阳异口同声,汤玄霖如同没有听到一般悠闲地继续喝茶,云放夹菜的手倒是停顿了一下,不过大多也是因为受到了惊吓。
步桐认真平静了一下心绪,看了眼旁侧如同画中走出来的人,一字一句地瞪着左岸,
“我们是,两情相悦。”
这下轮到步易阳受到了惊吓,整个人焦虑地四下看着身边的人,
“这,这孩子,说什么呢……”
白芍药小声安抚着他,这才不至于冲过来把步桐拎走。
汤玄霖抬头,正跟步桐灼热的目光对视到,两人眉眼带笑,只一眼,便全然明白了对方的心思。
云放沉默了几乎整顿饭,这时突然开口,“郡主娘娘,您真的认为,在一段感情之下,家世和身份的界限都可以全然不在意吗?”
步桐想到他和容平公主之间的差距,只能劝着,
“起码,我若是由心而行,断然是不会嫁与旁人的,也许我们之间的关系在旁人看来定然不会有结果,但是我心意已决,玄霖亦然,我们会为了两个人的未来共同努力,这便是两个人在一起,最好的结局。”
云放似懂非懂地看着汤玄霖,“汤大人,确然变化很大。”
步易阳有些心疼地看着步桐,“桐儿……”
步桐朝他笑着,“父亲那里不是一时半刻能说通的,妹妹择婿之事,还须得兄长和嫂嫂多帮忙。”
白芍药按住步易阳笑吟吟地开口,“自然,我们是一家人的。”
汤玄霖笑着朝步易阳行礼,
“多谢兄长和嫂嫂。”
东厂督主毕恭毕敬地喊自己兄长,步易阳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虽说这事实在是很爽,但是眼下也足足难为情了,步易阳别开脸去摆摆手,算是应下了。
“时间差不多了,”白芍药突然开口,“如今大家吃好了,枯坐也是无趣,不如我们去街上逛一逛如何?”
左岸酒量似乎很差,摇摇晃晃地起身,“你们去罢,我还是、还是先回去睡觉了。”
云放上前扶起他,“我来送他罢,今日花灯节热闹,我们孤家寡人,本也无趣味。”
见着他实在是没兴趣,也就放他们离开了,步桐亲亲热热地挽起白芍药的胳膊,
“嫂嫂,珍宝阁每年花灯节都会做一些稀罕的孤品花灯,很是好看,我们去瞧瞧可好?”
步易阳打岔,“怎么这么大的人了,还是半点眼力见都没有啊,我和你嫂嫂新婚后第一个花灯节,你难道要跟着一起吗?”
步桐“哼”了一声,在黑暗的一品阁和主街交汇处伸手去拉汤玄霖温热的大手,“兄长这话说得稀罕,我又不是没有人同行。”
“那你休要拉我们家芍药,”步易阳拉着白芍药迅速走了。
留下步桐在原地崩溃,“什么人啊?我只说一起去看花灯,又没讲一起游玩。”
汤玄霖的笑声低低的传过来,
“桐儿,我们去看花灯罢。”
春桃也喜气洋洋地过来,“小姐,先买面具罢?只是那朱雀,方才突然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