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玄霖托腮想着,模样认真且乖,
“穆禾荃新纳的两位侍妾?”
步桐震惊,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总不会这等府邸之事你都晓得罢?”
汤玄霖扬了一下骄傲的笑容,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
“自然知晓,毕竟,六皇子拉拢六部官员,我们是要有数的。”
步桐顿时明了,
“又是六部门下的女儿?”
汤玄霖点头,“新人是户部侍郎左正道的小女儿左氏和工部侍郎司林的外甥女,林氏。”
步桐不由伸出大拇指,
“汤大人不愧是汤大人,当真尽晓天下事。”
不过户部和工部……
汤玄霖看出了步桐的困惑,及时补充,“这两位确然都是东国公一派的,六殿下这次抢山头,动作太过明显又拙劣了。”
步桐舒舒服服地窝进椅子,一下下晃悠着小腿,
“兵部一倒,如今礼部也保不住,怕是穆禾荃朝中无人可用,也是焦急罢。”
汤玄霖悠哉悠哉地喝着茶水,
“何必呢?太过于扎眼反而会引得陛下厌烦。”
步桐心里盘算的却是,日后穆禾荃和东国公定然是一派的,如今只有兵部和吏部在自己人手中,很是不妥。
“礼部尚书的位置空闲了半月之久,陛下竟还没有安排好人选。”步桐从旁抓过一把瓜子嗑着吐槽。
如此形象完全碎在了地上,但是步桐却没有半分在意,左右跟前只有汤玄霖一人,而他似乎对自己的这副模样也是习以为常的感觉,步桐突然觉得有些奇怪,两人是怎么慢慢到了如今这般和谐模样的。
汤玄霖随口答着,
“大约是朝中实在没有什么可靠之人罢?”
步桐点头,
“看来陛下是打算明年春试择出三甲来用罢?”
汤玄霖“嗯”了一声,
“大约是。”
步桐也跟着托腮,“前三甲,还有两位青年才俊没有官职呢?”
汤玄霖看着笑得像只嚣张的小狐狸的步桐,
“桐儿想要替长姐除去这两位贵妾?”
若说刚才只是情理内的叹服,步桐这次可是彻底震惊了,努力找出一个似乎可能的猜测,
“玄霖你方才回来的时候可偷听我跟步榆讲话了?”
汤玄霖摇头,“春桃在我之后回来的。”
言下之意已然很明显了。
倒也不怕他知晓自己的小心思,不过说得不够准确,步桐扬起嘴角,
“并非为长姐除去阻碍,只是觉得这位很是得宠跋扈的贵妾似乎太过于抢眼,似乎是突破口。”
汤玄霖看着步桐眼神里多了些黯然,“可是要对付穆禾荃?”
步桐丝毫没有掩盖地点头,“我看着他依旧那般得意,实在是眼里不舒坦。”
汤玄霖笑笑点头,
“好,那我便助我家桐儿,做一桩舒心之事。”
……
往下的几日,步桐收到了宫里派人送来的服制和赏赐,春桃趴在大箱的衣物上小心翼翼地摸着,“天呐,郡主册封大典的衣服,竟然这般精致华贵,想我南国公府任是何物应有尽有,竟然都没见过这样好的。小姐那日穿戴起来定然更加光彩照人,艳压群芳。”
步桐看着旁侧装成三层的头饰,只觉得脖子一酸,
“典礼,莫不能从简吗?”
“胡闹,”步庭云和戚夫人从门外走进来,刚好听到步桐这句“逆言”,皱眉眉头呵斥道,“陛下为了你,寒冬里冒雪登门册封庆贺,皇子贵重皆会来贺,这般荣宠哪能由你嫌弃繁琐!”
戚夫人赶忙劝着,“何必动气?桐儿还不够懂事吗?我看着那发饰衣物也颇累赘,陛下亲临礼节章程更是半点不能简易,桐儿不过才16岁,她怎么能撑得住!”
步庭云顿时没了脾气,“我不过是,要她慎言罢了,夫人莫生气。”
步桐低头偷笑,看在戚夫人眼里误以为自家最疼爱的小女儿委屈落泪,一巴掌就脆生生地落在了步庭云身上,过来抱着步桐,“我的乖桐儿,莫委屈,母亲在呢。”
步庭云罕见得委屈了一下,立在远处小声嘀咕,“桐儿哪里就委屈了,你这般骄纵她,日后……”
戚夫人回头瞪了他一眼,步庭云赶忙闭嘴不说话了。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旁侧的家人们亦习以为常,只是震惊了站在门口的汤玄霖一人,旁侧一同来的步易阳轻咳一声,无奈解释,“我家母亲偏爱小妹厉害,全家都没法当着她的面管教桐儿。”
汤玄霖笑笑点头。
屋里的人这才意识到门口多了几个“看风景”的小辈,步庭云一时间面上更是挂不住了。
白芍药越过呆楞在门口的两人到戚夫人身边,“儿媳见过父亲、母亲,桐儿这是怎么了?”
步桐抹抹笑出来的眼泪抬头吸了下鼻子,
“我没事,嫂嫂。”
模样活脱脱地就是在碰瓷。
白芍药低头去看册封用的东西,“天呐,竟然这般多,春桃可会佩戴?”
莫名被点名的春桃愣了一下,转而摇头,“春桃、春桃也不是很懂得宫装穿搭的规矩。”
戚夫人这方恢复,“无妨,回头宫里定然会派嬷嬷来指点,倒是留心学着便是。”
话题终于被媳妇扯开,但步庭云被冷落在一旁依旧很是尴尬,只得看向门口两个年轻人没话找话,看了一眼自家的儿子实在不想开口便转向汤玄霖,
“汤大人在府上将养了这些时日,伤病恢复得如何了?最近事务繁多顾不得照料,还请汤大人莫要怪罪。”
汤玄霖低头行礼,
“南国公大人太客气了,本就是在下打扰,东厂之人大多粗简,幸得国公府悉心照料,已然恢复了很多。”
步庭云这才笑道,“大人统领东厂,定然事务繁多,不过如今临近新年,不宜动事,何不在我府上热热闹闹地过完新年再回,日后桐儿册封,家里也热闹些。”
汤玄霖看了一眼喜出望外的步桐,拱手朝向步庭云,
“恭敬不如从命,玄霖多谢大人好意。”
步桐欣喜着步庭云竟然主动开口留汤玄霖在府上过新年,之前自己还一直纠结着怎么开口,眼下竟然全不费工夫。
步庭云笑得爽朗,“汤大人救了我家小女数次,自然是国公府的贵客。”
步易阳一副“父亲你糊涂”的模样悠哉悠哉地走近前,“正好我要跟汤大人讨教武事,先前顾及大人伤势不得机会,如今刚好。”
步庭云瞪了步易阳一眼,“方才安稳了几日,你又要给为父惹乱子吗?”
步易阳赶忙低头去,汤玄霖见状笑道,“大人莫要担心,小步大人手下自有分寸,定然不会伤了在下。”
在眼下的一片其乐融融里,步桐看着那几箱御赐之物,笑得开怀,“陛下也会来府上,还真是荣幸呢!”
……
除夕当日,亦是步桐的册封礼,礼乐、鸣炮,竟然比新年都要热闹,百姓们得知这事,纷纷聚集到南国公府门外观礼,几乎挤满了整条街,步桐在礼官高声的宣读声中,听礼、谢恩、祭天、收印,足足折腾了一日,直到晚宴方才得闲,一面匆忙往嘴里塞着食物,一面拉过春桃,
“贵人们都在何处?”
春桃四下观察了下,凑近步桐耳边,“回小姐的话,陛下和大人们并着两位皇子都在前堂宴饮呢,小姐等下梳妆后也得去敬一杯水酒。”
步桐点头,
“家眷在何处?”
春桃答道,“少夫人陪着,都在华庭宴饮,不过,夫人同些年长的在里厅,少夫人、四皇妃还有六皇子家的都在外厅。”
“这不是刚好,”步桐笑笑,催促着春桃,
“快些梳妆,我们先去花厅拜见过母亲。“
南国公府的花厅设有内外两厅,其实距离并不近,只是出了内厅要去前堂的话,必然须得经过外厅长廊,步桐便是打着这个算盘,从外厅旁侧大摇大摆地经过,果然,里面的宴席不算太平。
穆禾荃自然带了步榆回府,但除此之外还带了一位贵妾,步桐从长廊和花厅的棱壁里看到,那个侍妾嚣张跋扈的一张艳丽模样,只觉得穆禾荃的品味让人难以琢磨,确然很杂。
既有柔弱如白兔的步榆,又有硬朗泼辣的孙氏,如今这位,骄傲如富贵花,难免有些恶俗。
恶俗的女人举杯恭贺步桐获封,话到最后都没有什么问题,步桐还以为汤玄霖的激将法不成,刚要叹气,谁知她突然看向步榆,
“不过说来也是奇怪,同为南国公府风的女儿,怎么桐小姐如今被尊为小先生,救死扶伤荣耀满门,我们家的榆侍妾偏偏在宫宴之上当着皇后娘娘的面伤了自家胞妹,连个侧妃都做不安稳,这还真是有趣呢。”
随即传来贵家小姐们的一片笑声,
步桐听着白芍药好声劝导着,“林家妹妹这话说得偏颇了,龙生九子尚且不一般,我们步家三子,如今我家夫君也不过平平之辈罢了,芍药不才,也未担起北国公府威名,若按妹妹所言,桐儿这般才算荣耀,那我们在座可当真要惭愧了。”
步桐不由感慨,“北国公府的独女,果真不是简单温顺的女子,这话说得软硬兼得当真极妙。”
春桃在旁小心开口,“小姐,我们这时候进去吗?”
步桐伸手拦住,
“再等片刻。”
贵妾果然不买白芍药的帐,“少夫人这才嫁入南国公府,自然不晓得这府上早些嫁出去的小姐,步氏在六皇子府恃宠而骄,欺辱旁人,难得有个孩子,结果因她平日里罪人太多,也莫留住,如今殿下都不待见他,少夫人何必为这样的人……”
“就是这时候进去,”步桐转身一把推开长廊进入花厅的雕花门,
“我倒正是稀奇呢,我家长姐平日里身体一直都好,为何连自己的第一个孩子都留不住,原来是有人刻意捣鬼,竟还敢这般嚣张!”
屋内的人纷纷起身行礼,“见过郡主娘娘。”
步桐径直走到林氏面前,一把紧紧钳住她的手腕,“春桃,请上榆小姐。”
说罢甚至没让其他人起身,拖着林氏就往外走,
“圣驾在此,我们便去评个理,你这样的毒妇欺负我长姐,殿下为何不管不顾任由你横行!”
林氏顿时吓白了脸色,“郡主,郡主娘娘,臣妾失言,臣妾没有欺辱过榆姐姐啊。”
“失言?”步桐冷笑,在外历练了这么久,无论体力还是魄力都不是这些闺阁小姐能比的,一路上尽管林氏不愿挣扎,也是无果,步桐轻松地拖了她大步走着,留下身后人一路踉跄,
“我看未必罢?众人可都是听到的,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欺辱到我长姐头上,当我们南国公府没人吗?”
林氏开始求饶,“郡主娘娘,臣妾错了,再也不敢了。”
步桐“哼”了一声,“贱妾罢了,还敢自称臣妾,谁给你的脸面?莫要同我认错,不如去跟我未出世的甥儿认错罢!”
半柱香的功夫,步桐就出现在了前堂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中,众人宴饮结束正在堂前闲聊,见着步桐一身精致的宫装仪态万千地摇曳进门,却伸手扔下一泣不成声的女人,纷纷安静下来看过来。
“这是……”穆禾荃先认出了自家侍妾,脸色一暗看向步桐正要责问,步桐却抢先开口,
“求陛下主持公道,六殿下偏爱贱妾,冷落我家长姐在先;纵容贱妾用计害掉长姐的孩子在后;长姐,痛失爱子,六殿下不仅不惩处恶人,反而更加苛待长姐,如今长姐母家大喜,贱妾不仅不知收敛,反而愈发嚣张变本加厉,在晚宴之上口出恶言,直指痛楚在众人面前羞辱长姐,步家满门尽忠陛下,还求陛下垂爱,为家姐惩治恶人。”
林氏抖作一团,“陛下,奴没有。”
“怎么没有?”一雍容典雅的女人从门口走进,径直走到跟前行礼,“臣妾见过父皇,刚才臣妾正与林氏、步氏同桌,林氏口出妄言,很是嚣张,拿着步氏不得落地的可怜孩子屡屡挑衅,语出恶毒,甚至说到步氏没了孩子是因为在府上得罪了旁人所致,令人生寒。”
穆帝的脸色变得严厉起来,一把把手边的茶盏扔在了地上,
“逆子!”
众人纷纷起身跪下,齐言道,“陛下息怒。”
穆帝不悦地瞪着穆禾荃,“都起来,今日本就是南国公府的喜事,被这逆子贱妾闹成如今的模样。”
大家这才起身,穆帝往下看了一圈,“四皇妃和桐儿也起来罢。”
步桐这才知道,原来这个气质卓绝的女人,正是穆禾笙的四皇妃,季川的妹妹。
四皇妃走到穆禾笙身后朝步桐笑笑,步桐赶忙回礼,就这么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一桩未做的事需要去拜访四皇子府……
穆禾荃整个人慌张着,“父皇息怒,本就是府内后院女人们的事,何必闹到如今模样。”
穆帝气急,抓起一旁的香炉直直扔了出来,“混账!”
穆禾荃不服地低头去,步庭云原本对于步桐突然闯进来说的这番话是有些不悦的,但听穆禾荃说完,不由起身行礼冷笑着,
“看来在六殿下眼里,我家的女儿根本不值一提,当日在我和一众大人面前您可不是这番话,早知嫁到皇子府是这般草芥境地,榆儿又何必去高攀皇家呢。”
“南国公莫要动怒,”穆帝赶忙安抚,“孩子们不懂事,教育便是了,年后林相国的学堂,把孩子们都送去学学道理。”
步庭云这才谢恩回座位坐下,穆帝看着穆禾荃,“你原本是朕寄予厚望的儿子,怎么如今却是越来越糊涂了?连府上这点小事都周全不到,甚至到如今还要含混了事,你学学步家女儿如何看重姐妹亲情、家门脸面。你让为父以后还怎么依靠你!”
穆禾荃慌忙低头去认错。
穆帝挥袖起身,身旁的内官连忙起身,“陛下起驾!”
众人纷纷跪送,随即面面相觑不知眼下是何变故,步桐起身看着忘过来的穆禾荃,
“殿下怪不得步桐,长姐在府上所受的冷落和欺辱,难道不是殿下的默许吗?当初殿下宴席之上,信誓旦旦地向父亲说了什么难道数月之后殿下便忘了个干净吗?”
步榆在步桐身后颤抖地哭着,“桐儿莫要说了。”
步桐“哼”了一声拉着步榆便往外走去,留下一众目瞪口呆的人,其中一道灼人的视线久久落在步桐脸上,步桐故意不去理会,毕竟是第一次见面,给东国公留下一个“勇猛无脑,横冲直撞”的印象,倒也不是坏事……
汤玄霖在小湖旁的桥上找到步桐的时候,步桐已经在这里站了许久了,
“我原以为,你会留步榆在府上住两日的。”
步桐没有转头,只是轻轻答应了一下,
“早走晚走,结局都是一般的。”
汤玄霖轻轻给步桐批上斗篷,“如今这么一闹,所有人都会以为是步榆回母家哭诉不公,引得胞妹册封之日忍不住出头,但是对于步榆来说,绝对不会是一件好事,皇家之人,最重脸面,如此一来,怕是日子不会好过。”
步桐轻笑回头,
“这便是我的目的,为什么要她日子好过呢?”
汤玄霖眉眼平静,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感到意外,步桐继续说着,好像松了一口气般,
“没人知道,我有多恨她,恨她的虚伪、恨她的阴险、恨她的恶毒、恨她的冷血,步榆恨这生她养她的地方,恨这里所有的人,一旦有机会,她会毫不犹豫地变成那个举起屠刀的人,只有她死,才能让我安心片刻,”步桐转头去看汤玄霖,
“玄霖,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怕,这样去伤害一个明明无辜又柔弱的人。”
汤玄霖轻轻摇头,走上前来把步桐轻轻拥进怀里,
“没有,我相信那个为了救人不畏生死的步桐,她不会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去伤害别人,费了如此心思去盘算,定然是处置恶人无疑,更何况对于我来说,只要桐儿开心,即便是生灵涂炭又与我何干?”
步桐突然间感到心安,抬头去看汤玄霖的下巴,突然眼里落入一个奇怪的物件,
“玄霖,那是,喉结吗?”
平日里尽隐在汤玄霖的下巴后,寻常人又实在不敢这般仔细打量他,而步桐以如今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那个突起,分明是喉结的模样。
可是汤玄霖,他不是内官吗?
这又是个什么乌龙。
步桐只觉得有些玄妙,汤玄霖却在闻言后猛地松开了步桐后退两步隐在黑夜里。
今夜的月亮大半隐藏在云朵后,不算清晰明朗。
步桐顿时就有些看不清楚他了,可是瞧这反应,大约自己心里也是有答案的,
“玄霖,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有……”
汤玄霖突然低头去,声音很是难过,
“桐儿明知我是何出身,为何还这般发问,难道是终于想明白了厌弃了在下?”
步桐被埋冤得猝不及防,
“我何时、何时厌弃了你?我怎么会厌弃于你?不过是偶然看到了,这才心生疑问罢了。“
汤玄霖声音甚至都小了很多,“我本就是残缺之身,自知配不得郡主娘娘尊贵体面,只是终身抱憾之事,实在不愿提起。”
步桐自知戳了旁人痛处,赶忙上前去安抚,
“玄霖我是无心的,你千万莫要生气,我不在意那些的,保证日后也不会再提,我保证。”
汤玄霖点点头算是应下,转身便回了。
被独自扔下的步桐很是自责地叹了口气,“我这张嘴啊,怎么不经大脑什么都随口往外说。”
原本想要同他一道守岁过年的,步桐只得自己窝在床上懊悔了整夜。
第二日一早,去隔壁院子“负荆请罪”的步桐吃了个闭门羹,春桃来催,“小姐,还是先去跟大人、夫人请安罢,今日可是新年呐。”
步桐想着也有理,便冲着紧闭的大门,
“玄霖,我配了药准备去四皇子府同四皇妃说说话,你也许久未出门了,不如与我同去拜年啊,我先去跟父亲母亲兄嫂拜年,回头到门口的马车处汇合,你可记得出来。”
说完忽略掉春桃“不屑”的模样,整理下衣裙便往戚夫人处走去。
春桃看她一副不在意的模样,跟在步桐身后喋喋不休,“小姐是国公府贵女,如今又尊为郡主娘娘,按理说在京都城中除了公主,您就是顶尊贵的了,为何在那汤大人面前,这般低姿态的不值钱模样。”
步桐傻笑着往外走,“春桃你还不懂。”
步庭云在戚夫人处早已喝过三巡茶,正是等到百无聊赖之时步桐才堪堪现身,便又是气鼓鼓的模样,
“做了郡主娘娘可越发不知轻重了,今日大年初一,你竟……”
戚夫人在旁咳嗽了一下,步庭云马上改口,“竟然越发不懂事,也不知晓早早来给你母亲拜年。”
步桐笑嘻嘻地跪下,
“桐儿起晚了,祝父亲、母亲,新年安好,顺遂如意;祝兄长嫂嫂,和乐美满,早生贵子。”
步桐嘴甜,说的吉祥话又讨人喜欢,戚夫人马上拿出红包递过来,“快起身罢,地上凉。”
步易阳看着这个得宠的妹妹“哼”一声,“看在你拜年话说得还算讨喜的份上,我就不追究你让我们在此等你这半天了。”
白芍药这才笑着上前,拿出一只红包递给步桐。
在家里做个老小还真是幸福,步桐傻呵呵地笑着,
“多谢哥哥嫂嫂。”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过早膳,步桐便张罗着人去牵马车,春桃拎着几个药包跟在后面,步桐回头看看总觉得不妥,
“春桃,你再去取个大些的食盒,装点新做的梅子糕,底层把这些药放进去。”
春桃犹豫了一下,“小姐,这不妥吧?新年第一天送味道浓烈的梅子糕吗?”
见步桐一直盯着自己手里的药包,春桃恍然转醒,“明白了小姐,我这就去。”
直到春桃提着食盒回来,步桐还站在那马车前等着,没好气地说道,“小姐,莫要等了,他又不会来,午时登门多有冒犯,不如先且去罢?”
“春桃你还真是个没良心的,吃了我多少糕点鸡腿,到如今竟然还这般挑拨。”汤玄霖从侧门出现,一身熟悉的窄袖劲装,高高束起马尾,很是清爽鲜活。
步桐瞬间笑了起来,
“玄、汤大人,我还以为您不一道去呢。”
汤玄霖冷冷地过来,
“我本就是四皇子府出身,自当回去拜见四殿下和四皇妃,只是胳膊上不方便,想要更衣身边又没人伺候,所以耽误了些时间罢了。”
步桐认同地点头,“是我们府上照顾不周,还请汤大人见谅。”
心里默默吐槽着:你就嘴硬吧,明明早就好的差不多了。
见着旁侧赶车的家人露出丝丝“愧疚”的模样,仿佛想要谴责自己慢待恩人又不好直接说出口,步桐只得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汤大人先请上车。”
汤玄霖也没客气,兀自钻进车厢,春桃凑近步桐低语,“看吧看吧,我就说这人实在是矫情。”
步桐无奈笑笑,也爬进了车厢,春桃把食盒搁进来便坐在了外头同车夫一处,步桐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对面俊朗如神的男人,终于明白现代女生整日说着“我如果找了xx做男朋友,吵架看到他那张脸我都自己抽自己”是一种什么心态了。
“玄霖,还生气呢?”步桐笑嘻嘻地凑过去,被汤玄霖无情别开,声音也很是生分,
“在下不敢。”
步桐伸手去抓住他骨节分明的大手,“我错了玄霖,我不该这般出言不逊伤了你,我发誓我是没有恶意的,一点都没有。”
视线忍不住下移,划过汤玄霖平滑的脖子直直往下,
“我只是,不太明白。”